周圍的牛倌議論聲一片。


    顯然這頭叫做“誌強”的鬥牛早已名揚江湖,威震白家四大牛院。


    是一頭“名牛”。


    “誌強?!”


    蘇七心頭一凜,墊腳好奇看去,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一頭毛發黑的發紅的鬥牛。


    一看就不好惹,屬於牛中的“狠茬子”、“黑澀會”。


    一雙牛角彎如天刀,骨骼粗壯,比一般的牛還大上一圈,但瘦得皮包骨頭,卻難掩身上的凶狂之氣。


    遠遠望去,更像是一頭猛獸。


    它非常的高冷。


    牛脖子高高昂起,任憑牽著它的那個牛倌用盡全力的拉牛韁繩,可它紋絲不動。


    “誌強,強爺,爹,祖宗,求你了,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吃草料。”


    那牛倌哀求大喊,哭爹喊爺叫祖宗。


    就差跪下了。


    古井牛院出了事,作為唯一活下來的牛,又分配給了他,所以按院長的要求,必須由他負責轉移誌強到其他牛院去。


    可誌強不給麵子。


    它像釘在了地上一樣,一雙牛眼睛瞪圓,眼珠子白森森一片,冷冷的俯視著下方哭喊著牽拉它的牛倌。


    “你踏馬的給我走——,啊——!”


    牛倌氣的大叫,奮力牽拉韁繩,但眼前一黑,誌強尥蹶子了。


    沒有人看清它是如何出蹄子的。


    更沒人看清它出的是哪隻牛蹄子。


    可那牛倌已經被踢飛在了半空,牛角一擺如彎刀斬過,“嘶啦”一聲已開腸破肚,碎屍帶著鮮血散落一地。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牛倌就這樣突然慘死當場。


    眾人都嚇得齊齊後退。


    蘇七也不由麵色發白。


    小胖墩望著誌強帶血的牛腿和牛角顫聲道:


    “傳言說的一點沒錯啊!”


    “誌強的牛角不是角,奪命三郎的彎刀,誌強的牛腿不是腿,黑山河裏的鬼水!”


    “它出腿蹬蹄快如鬼影,刁鑽狠辣,往往從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腿,你還沒看到它尥蹶子,就已經被它踢死了。”


    小胖墩鮑皮短顯然很了解誌強。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忽地轉頭看向蘇七,興奮的道:


    “蘇哥,你說,飼養誌強的這個鬥牛倌死了,誌強下一個會被分配給哪個倒黴蛋?”


    蘇七望著踩著牛倌屍體的高大黑影,吞了口唾沫道:


    “肯定不會是我!”


    小胖墩認可道:“是啊,蘇哥是已被分配到奶牛院的奶牛倌,還有一手絕活兒,你肯定不會遇到誌強.....但願也別分配給我.....”


    他有些戚戚然的念叨著。


    遠處忽然一陣騷動。


    原來是牛院的幾個高層聽到這裏出事了,麵色急切的跑了過來。


    他們不看一眼地上牛倌的屍體,反而圍著誌強左右細看。


    “還好,誌強沒事。”


    “快把它帶下去洗個澡,梳一下毛,好吃好喝一頓。”


    “再找幾頭花母牛過來給它壓壓驚。”


    “沒錯,誌強肯定受驚了,得好好安慰一下它。”


    牛院高層們議論。


    自始至終沒有理會地上的倒黴牛倌。


    他們派人牽來了一頭性感的花母牛。


    花母牛在前頭走,誌強盯著花母牛的屁股在後麵走。


    它流著口水,亦步亦趨,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誌強被這頭花母牛色誘著離開,眾多倌依舊保持著張大嘴巴的震驚之態。


    蘇七道:


    “原來這家夥還是一頭色牛啊!”


    小胖墩鮑皮短掰著手指頭總結道:


    “瘋牛+近視眼牛+色牛=奪命三郎誌強。”


    說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激動道:


    “蘇哥,你說死了這麽多牛,我們是不是要吃席了?”


    蘇七道:“如果真的吃席,那肯定是大席。”


    牛比人貴,死了後自然也要舉行隆重的葬禮,入土為安,否則就是不尊重牛神,褻瀆了牛靈,會遭遇離奇禍端。


    守夜人白家是千年世家,巨蟒峰山脈下的一方諸侯,更加敬畏牛神,注重禮節。


    但凡有牛死亡,都會風光大葬,飼養那頭牛的牛倌還要披麻戴孝哭喪守靈,其他牛倌吊唁祭奠。


    期間,自然免不了吃席。


    ~


    天色傍晚。


    很快到了下值的時間。


    白家後宅方向卻有大火衝天而起,所有的死牛被集中焚燒了,空氣中聞不到任何烤牛肉的香味,反而飄散著一股子腐臭味。


    “聽倌長說橫死之牛不能入土下葬,必須得燒掉。”


    “古井牛院的所有牛倌全被關入了地牢,正在被調查審訊,倒黴啊!”


    牛倌們低聲議論。


    更多的是可惜這次肯定是吃不到席了。


    蘇七抬頭看向天空。


    看到一股濃鬱的黑煙從白家後宅方向衝天而起化作一團巨大的蘑菇雲擴散開來,如陰雲密布,籠罩了整個黑山城寨。


    青天白日下的黑山城寨籠罩了一層陰影,令人不安。


    丙字號牛舍卻很熱鬧。


    牛倌們排著隊去“看成績”。


    可也有不少牛倌卻嚷著喊著說有什麽可看的,分配什麽就是什麽,聽天由命。


    他們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徑直回家了,腳步匆匆。


    當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他們去而複返。


    有人提著雞,有人抱著酒,還有人牽了一頭羊,他們悄悄地進入了倌長室。


    留下了東西,麵帶喜色離去。


    蘇七將一張銀票放到了倌長韓春的麵前,在倌長眉開眼笑的承諾下放心的回家了。


    雖然已經被倌長分配到了奶牛院,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點”了一下。


    蘇七剛走,小胖墩鮑皮短就來了。


    他帶了一個漂亮的寡婦送進了館長室。


    約莫兩分鍾後,小胖墩和寡婦一起離開了,寡婦擦著嘴滿臉不過癮的樣子,小胖墩卻得意的嘿嘿直笑:


    “丙字號牛舍,唯我鮑皮短獨領風騷,別人送禮我送女人,倌長爽到了,奶牛院我進定了。”


    夜色漸深。


    奶牛院的院長室內,油燈亮著。


    頭發花白的何遠山皺著眉頭看著桌子上的一份“鬥牛移交表”,表內的鬥牛名字一欄赫然寫著“誌強”。


    “古井牛院出了事,剩下的這頭瘋牛奪命三郎推來推去沒人要,居然塞給了我奶牛院!”


    “奶牛院是養鬥牛的地方嗎?!”


    何遠山氣的想罵娘。


    他非常懷疑下午抽簽決定哪個院先來養這頭瘋牛的時候其他三個老家夥都動了手腳。


    “罷了,隻是飼養一個月,下個月就輪到其他牛院了。”


    何遠山歎息。


    按照抽簽商議,這頭瘋牛以後由四大牛院輪著飼養。


    這個月是奶牛院。


    “我的奶牛院裏人才濟濟,可都沒有飼養鬥牛的經驗,這頭奪命三郎該分配給誰飼養才好啊......”何遠山踱步沉思,“老牛倌肯定不行,奶牛院還要靠他們撐業績,死在奪命三郎的牛蹄下太可惜了。”


    “沒經驗的新牛倌也不行,那會惹人非議說我虧待了這頭鬥牛,唔,最好是有一定絕活兒的新牛倌,這樣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了,而且這牛倌就算被那奪命三郎踢死了,奶牛院損失也不大......”


    何遠山踱步沉思著。


    作為一院執掌,他首先考慮的是如何讓奶牛院賺更多的銀子,以及獲取白家高層的賞識。


    除了有價值的老牛館,普通小牛倌的死活,從不在他的成本計算賬簿上。


    這時候,房間外傳來了丙字號牛舍倌長韓春的聲音:


    “院長,新入職牛倌的崗位分配出來了,請您過目!”


    “新入職的牛倌?”何遠山眼睛一眯,“有沒有具有絕活兒的新人?”


    “有,蘇七!”韓春恭敬的回道,“此子不僅有絕活兒,而且有自己的夢想,為人踏實認真,刻苦耐勞,謙虛上進,是難得的人才,假以時日必成奶牛院之棟梁大才!”


    收了蘇七的錢,他努力為蘇七說好話。


    何遠山聞言哈哈大笑,撫掌道:“妙啊,奪命三郎就給他飼養好了!”


    “奪命三郎?!”韓春驚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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