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台灣的飛機上,夏莉兒手伸進大衣口袋裏,緊緊握住先前在候機室時,神田雪子偷偷塞給她的紙條,不用看她已知道紙條裏寫著奧克斯的電腦密碼。可是她高興不起來,她的臉色像被一層厚厚的烏雲籠罩。


    昨晚她直到清晨快五點才合眼,因為段彬衛那個時候才回旅館。到了早上八點,她在甬廊很巧地遇到佐佐木,佐佐木故意打著嗬欠,說他昨晚四點半左右才把段先生從神田別墅接回旅館,分明是想氣死她。


    九點鍾到了成田機場,神田社長夫婦和雪子都來送行,她根本沒機會跟睡眼惺忪的雪子說話,兩人唯一的接觸就是握個手,紙條就是在這時候傳到她手上。


    到底段彬衛和雪子昨晚做了什麽?這個問題在她腦子裏一直打轉,她應該相信雪子的,可是她想知道答案,尤其是看到段彬衛一副體力透支,一上飛機就癱在座椅上睡覺的模樣,害得她不停地胡思亂想……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吵他睡覺,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任性地捉住他的衣袖拉扯,逼他張開眼睛,打破砂鍋問到底地問:「你昨晚跟雪子聊了些什麽?」


    「很多,我們連家庭計劃都計劃好了。」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雪子才不會跟你生孩子!」她哼了一聲並仰起下顎。


    「妳看我的眼圈是不是很黑?」他故意靠近她,好讓她看清楚他的疲倦。


    「我知道,一定是你想輕薄雪子,被雪子揍了。」她真想給他一拳。


    「雪子不愧是有經驗的女性,我被她玩得一晚沒睡覺。」


    「你知道雪子的過去……」她的胃痛苦地翻騰。


    「她都告訴我了,不過我不在乎她不是處女。」他平和地說。


    「你騙我,雪子才不會跟你上床。」她全身上下每條神經都在顫抖。


    「雪子會中文,是因為她曾經有個中國男友,不過很可惜他出車禍死了。」


    「雪子……雪子,她為什麽連這個都告訴你?」


    「在經過昨晚的纏綿之後,雪子被我的超能力感動。」


    「少來了,憑你絕對無法讓雪子高潮。」她忍不住大聲譏諷。


    「你怎麽知道我行不行?」他舔了舔下唇,做出意猶未盡的回想狀,半晌,才以沙啞的嗓音說:「可惜我不會把對雪子的方式用在你身上!」


    「我才不稀罕!」她眼睛氣得像瞪著一隻青蛙的蛇,想把他一口吃掉。


    「雪子人如其名,她的胸部就像用雪做的,白晰晰軟綿綿。」他毫不畏懼。


    「我不信,雪子絕對不會讓你碰她的。」她的聲音顯得搖搖欲墜。


    「我還用舌頭舔過。」他加油添醋地刺激她。


    「你閉嘴!」她忍不住咆哮,並給他肚子狠狠的一拳。


    然後她的臉迅速轉向窗戶,熱淚刺痛她的眼睛,但她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雪子這個大騙子,明明說好不嫁段彬衛,她怎能和他發生關係,她怎能這樣對她,她們不是朋友嗎?難道她是那種見色忘友的花癡!


    不!她不應該懷疑雪子,雪子冒著被逐出家門的危險把密碼交給她,就憑這點她就應該替雪子立個神位,放在菩薩旁邊晨昏三炷香地叩謝她的大恩大德……可是她為何無法相信雪子?如果真如他所說,他們昨晚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為何她不能大方地祝福雪子?


    如果飛機的窗戶能夠打開,她真想立刻跳下去!


    突然,一隻大手按在她肩頭上,以捉弄的語氣問道:「你怎麽不說話?」


    「把你的髒手拿開!」她像拍開討厭的蒼蠅般拍開他的手。


    「你的聲音好奇怪,你是不是在哭啊?」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得意。


    「我是喜極而泣,為雪子找到幸福高興地掉眼淚。」她逼不得已扯謊道。


    「我是騙你的,我跟雪子純聊天聊到三更半夜。」他澄清道。


    「鬼才相信!你和雪子是未婚夫妻,又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除了說話之外,其他什麽也沒做,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她氣憤地轉過臉,含著淚的眼充滿指責。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雪子的為人。」看她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台階下的可憐表情,他笑著接下去說:「雪子的救命恩人恰好是我的朋友,他叫冷樸,雪子為了想了解他,纏著我不放,連冷樸的祖宗八代都問出來。」


    「冷樸有沒有女朋友?」夏莉兒見風轉舵地改變話題。


    「沒有,不過他昨天離開日本,目前不知去向。」段彬衛順勢回答。


    「依雪子的個性,一定會把冷樸追到手。」


    「雪子跟你還真像,永不放棄型。」


    「我們才不像,光是胸部就差十萬八千裏。」


    「這點倒是無庸置疑。」段彬衛點頭,目光刻意閃過夏莉兒的胸前。


    「真可惜,雪子看不上你,將來有福氣的是冷樸。」夏莉兒假裝沒看見。


    「我也這麽覺得,晚上能夠抱前凸後翹的女體睡覺一定很舒服。」


    「你喜歡那樣的女人,我正好有認識,要不要我介紹?」


    「感激不盡。」他雙手像武俠小說中的俠士一拱。


    「她住在我家樓下,今年五十歲,肚子凸屁股大,剛好滿足你的需求。」


    「我就知道,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否則你的心腸永遠不會變好。」


    「你討打!」夏莉兒又給他一拳,可是疼的卻是她的手指。


    「下了飛機我要去醫院,請醫生開驗傷單給我。」段彬衛抱著肚子說。


    「你去驗,上了法院,我剛好拿出錄影帶反告你侵犯未成年少女。」


    「你真的未成年嗎?」段彬衛微微眯起眼,凝視她的眼睛。


    「隻要我不化妝,法官絕對會相信我的。」夏莉兒高傲地別過臉。


    從窗玻璃的反影中,她看見一個臉頰紅得像蘋果的女孩,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在他麵前隱藏或是掩飾情緒,她是愛他的,這個感覺是從遇到雪子之後開始的,在沒認識雪子以前,她完全不知道愛是什麽,現在她明白愛是從嫉妒開始……


    當她看見雪子的美貌和身材都遠勝過她,甚至霸道的個性也不輸她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擔憂,擔憂他會喜歡雪子,如果雪子真的要跟她爭奪,她不認為自己一定會贏,光是胸部就讓她的信心少了一半……


    所幸,雪子的心中已有冷樸,但段彬衛的心中有沒有她呢?


    她想應該是有,要不然他不會放棄雪子這種天生尤物,而選擇被視為上帝失敗作品的她,唯有真愛才會不計較對方的缺點,隻不過兩人都在等對方先開口;這個笨蛋還真是笨,這種事再怎麽說都應該男人主動,女人被動,她要怎麽樣才能讓他說出那三個字呢?


    *****


    何綺雲的本事還真不小,居然能在飛機一落地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不過,何綺雲的微笑凝結在嘴角上,她剛才得到消息,神田企業的千金失蹤了,她奉總經理之命特地趕來告訴段彬衛。


    被未婚妻拋棄的男人是最容易下手的,隻要全都露,男人就毫無抵抗力,而且她已經預先去婦產科打了一劑排卵針。就在她自以為萬無一失之下,沒想到又被夏莉兒這個扁胸族捷足先登!


    「段先生,我有壞消息要告訴你。」


    「何小姐,你真是可愛,我一下飛機就觸我楣頭。」


    「是總經理要我立刻告訴你的,神田小姐傳真給日本媒體片麵宣布毀婚。」何綺雲公事化地說。「針對這件事,總公司和神田社長都有指示,總公司方麵希望你能即刻召開記者會,發表聲明,說這是有心人士的惡作劇,跟神田小姐無關。」


    「我口才不好,何小姐你是公關,還是由你麵對記者比較好。」


    「段先生的意思是要交給我全權負責?」何綺雲問。


    「我相信何小姐絕不會讓我失望。」段彬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對了,神田社長要你打電話給他。」何綺雲像打了劑強心針般精神百倍。


    「幹什麽?」段彬衛牽著夏莉兒的手走向行李輸送帶前等待。


    「他想知道你跟神田小姐是不是有發生不愉快的事?」


    「你替我回電話,說沒事。」段彬衛草率地說。


    為了展現自己的辦事能力,何綺雲麵麵俱到地說:「等一下可能會有一大堆記者來,我看段先生還是先搭車走比較好。」


    段彬衛樂意地說:「行李交給你,我先搭計程車走。」


    「我陪你,行李我叫司機過來拿。」何綺雲拿出大哥大。


    「我已經有人陪了。」段彬衛深情地看著夏莉兒。


    「你要回公司嗎?」何綺雲悶悶不樂地問。


    「不要,我要找個清靜的旅館睡覺。」段彬衛話中有話的暗示道。


    「親愛的,昨晚你差點把我累死,現在你又想要了?」夏莉兒嬌嗔地說。


    「要,以後我每天照三餐要你。」段彬衛附和地說。


    「討厭!人家又不是藥!」夏莉兒咭咭笑。


    「你的確是專治我胯下癢的良藥。」段彬衛肉麻當有趣地大笑。


    兩人嘻嘻哈哈、甜甜蜜蜜地從何綺雲的視線漸漸走遠,何綺雲真恨不得手上能有一把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射死那個小賤人。就在她氣得咬牙切齒之際,突然有人拍了她背後一下,她回頭一看,整個人仿佛成了驚歎號……


    怎麽會又有一個段彬衛?走掉的那個,眼前的這個,到底誰才是真的段彬衛?


    *****


    段彬衛和夏莉兒跳上計程車,司機一邊撥動計費表一邊問:「要去哪裏?」


    「台北你比我熟,你說呢?」段彬衛手臂一伸將夏莉兒摟進懷中。


    「看你昨晚沒睡飽,到希爾頓補眠好了。」夏莉兒體貼地說。


    「你還不是眼圈黑得像趴趴熊,是不是昨晚等我?」


    「沒錯,我是擔心你——對雪子毛手毛腳。」


    「你老實說,你在飛機上哭,是不是表示你非常在意我?」


    「有一部紅色車子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夏莉兒突然發現不對動地回過頭?


    「司機先生,請你想辦法甩掉。」段彬衛懇求。


    「沒問題,你們兩位係好安全帶就行了。」司機踩著油門加速。


    「車子開太快很危險的。」夏莉兒對著段彬衛小聲耳語。


    「我聽說台灣的計程車司機都可以去當賽車手。」段彬衛毫不緊張。


    這個計程車司機果然讓當今世界第一的賽車手舒馬克都要豎起大拇指,像穿針插縫般連續換了好幾次的車道,又超過好幾輛車子,把紅色車子遠遠拋開。兩人臨時改變主意,不去大飯店,而是到普通的賓館先睡幾個小時再做打算。


    進了賓館房間,段彬衛掩不住一臉倦容地打嗬欠,他打開衣櫃,把大衣和西裝一一脫下,用衣架掛進衣櫥裏。不錯,真是個整潔的好男人,夏莉兒脫了鞋子,趴在床上,手肘拄著下巴,雙腿像美人魚的尾巴翹起,欣賞他的一舉一動。


    看著他脫掉鞋襪,修長的手指解開鈕扣,從敞開的襯衫中,一條閃亮的項鏈像個惡魔在勾引她,她想觸摸、她想感覺、她想投入他的懷抱……


    他跟她仿佛有心電感應似的,他緩緩走向床邊,坐在床邊,雙手捧著她的臉,低下頭,四片柔唇交會,她的雙手覆在他胸膛上,像個小偷般慢慢摸索,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喜悅湧上她心頭,她感到天旋地轉……


    他突然挺直身軀,將襯衫脫下扔到床邊,他熱切地渴望她愛撫他的身體,他的身體雖然不如阿諾史瓦辛格那般充滿肌肉,但軟硬適中,她喜歡,摸著他的感覺真好。


    可是,他毫無預警地站起身,結束親吻,結束擁抱,臉上雖然明顯寫著依依不舍,卻以沈著的語氣說:「我去洗個澡。」


    她感到有些失望,不過卻不怪他。「你慢慢洗,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兒?」他像怕她跑掉般急切地問。


    「跟我男朋友約會,你吃醋了嗎?」她逗著他說。


    「妳敢!」他的下巴緊繃,眼睛冒火,很不喜歡她開這種玩笑。


    她一邊穿鞋一邊說:「我隻是去買些東西,你別像個多疑的老公好不好!」


    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巫,老是尋他開心,不過欺侮他能讓她得到快樂,他認了,誰叫他喜歡她到無法自拔的地步,為什麽他會這麽喜歡她?他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大學四年不算,她讓他無趣了二十四年的生命增添了樂趣。


    他解開皮帶扣環,背著她褪下西裝褲,當然不能讓她看見他身體起了變化,走進浴室,關上門以免她長針眼,並隨口交代道:「你回來時,如果我已經睡了,請你不要打擾我。」


    洗好了澡,正要擦身時,要命的門鈴響個不停,他急忙在下身裹了一條大浴巾,一邊打開門一邊抱怨。「老天!你為什麽不帶磁卡出去。」


    「有傭人會替我開門。」她提了兩個袋子回來。


    「這兒不知道有沒有膠帶?」他越來越想封住她的壞嘴巴。


    「拿去。」她把一個袋子遞給他。


    「難得你這麽體貼!」他看了一眼袋內,裏麵是新買的內衣褲。


    「我可不希望睡到一半有毛毛蟲爬到我身上。」她不擅於接受讚美。


    「你是在邀請我跟你同床嗎?」他露出排列整齊的牙齒賊笑。


    「我是看你可憐,經常睡沙發對老年人的骨胳不好。」


    「先講好,你不能趁我熟睡之後非禮我。」


    「我才是應該要擔心的小綿羊。」


    「好了,晚安啦!」他拿了一條新內褲鑽進被子裏,旋即把浴巾拋出來。


    「你的肚子會不會餓?」想到他近乎全裸,她竟不敢上床!


    「保持安靜。」他像個嚴厲的老師命令班上最頑皮的學生閉嘴似的。


    「我能不能問你最後一件事?」她慢慢地走上床。


    「快說,說完之後我會用毛巾把你的嘴摀住。」他冷聲威脅。


    「你有沒有安眠藥?」她小聲的問,心跳卻怦怦的響。


    「你真煩!」他決定把她吻到窒息為止。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他的嘴裏像有團熱火似地吞噬她的舌頭,她覺得好燙,那團火從她的喉嚨深處燃燒了起來,她忍不住發出快樂的吟哦,她抱緊他的背,感覺到他身體的某個部位抵著她,她渴望他能將她占為己有……


    但是他沒有,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滾燙的身體拉回床上,他粗野的喘息聲泄漏他正在努力平複情緒,他覺得他的方法錯了,他不但沒吻得她暈倒,反而把自己的瞌睡蟲吻跑了……


    「你的吻技為什麽進步了?」她的呼吸聲同樣急促。


    「我剛才洗澡時偷吃了威而剛。」他隨口說。


    「快吐出來!不然你以後會變禿頭!」她笑得眼角擠出一滴晶體。


    「我的頭發又黑又密,除了被你氣白的之外,不過現在換我問你一個問題。」他的神情仿佛踩在地雷上,麵臨生死關頭地問:「你想不想一直待在我身邊,看著我變成滿頭白發的老頭子?」


    她楞了一下,如夢囈地問他。「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你願意嗎?」他點頭,可是眼神一秒也沒離開她的眼眸。


    「不願意,沒有鑽石戒指,休想我會答應。」她是很現實的。


    「明天一下班我就去買。」他承諾。


    「那現在要幹什麽?」她眼中閃爍著亮光。


    「讓我睡覺。」他雖然精力充沛,但是四肢乏力。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維持著不變的相擁姿勢。


    夏莉兒的秀發披蓋住段彬衛半個上身,他的左手從秀發下鑽出來摟住她的肩頭,她側著臉倚偎著他的胸膛,從他的臂膀和胸膛傳來一股揉和肥皂和男人的味道,她明確地感到小腹漸漸升起渴望的火苗……


    他向她求婚了,她沒有立刻答應,並不是因為鑽戒,而是他沒說那三個字,她當然感覺得到他的愛意,可是沒有那三個字一切就顯得虛無縹緲,對這份感情其實在她心裏頭存有強烈的不安,他長得那麽帥,而她卻隻有長發還可以。


    除了外表,她最大的隱憂還是「藍精靈」的身分,她怕自己會見光死。


    唉!她非常小聲地歎口氣,卻驚醒了他……


    「你怎麽在歎氣?」他困惑地看著她飽受折磨似的眼神。


    「因為睡不著。」她替自己找了個有點可信度的借口。


    「你到底滿十八歲了沒?」他趕走自己的睡意,好心地陪她聊天。


    「你說呢?」她的眼神充滿感激。


    「我當然希望你越大越好。」他身子一側,右手在她胸部的衣外遊走。


    「為什麽?」一陣戰僳讓她感到乳尖挺了起來。


    「因為我不想坐牢。」他沙啞的聲音散發出濃濃的性感魅力。


    「我二十歲了,你高不高興?」她輕笑。


    「高興,不過我還是要懲罰你說謊……」他手指在她腰側亂抓亂搔。


    「別這樣!我最怕癢了!」她粗喘著氣向他求饒。


    「以後還敢不敢說謊?」他雙手緊緊把住她的纖腰。


    「不敢。」她的聲音像繃緊的琴弦,擔憂他想要問她和「藍精靈」的關係。


    「那我問你,你愛不愛我?」他出乎意外地問。


    她高興地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唇壓在他的額頭上,給他一個大號的「啵」聲,她的行為看起來很瘋狂,但她的眼神和說話語氣都很溫柔。「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的小女人。」他深吻她的唇,抱著她腰部的手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擠斷,突然她發出一聲大叫,用手肘大力地推開他的胸膛。


    「有個東西刺到我了!」她不悅地尋找罪魁禍首。


    「不可能,我還沒完全硬起來。」一陣紅暈從他臉上迅速竄到腳趾頭。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是這條項鏈。」她以手指勾起他胸前的項鏈。


    「送給你。」他取下金項鏈掛在她脖子上。


    「這條項鏈看起來意義重大。」她看出刺她的項鏈圖案是一捆黃金炸藥。


    「沒錯,所以我才要把它送給你。」他想以後有得是時間介紹他的兄弟們。


    「你把眼睛閉上,我也想送你一份大禮。」她靈機一動。


    「好了沒?」他閉上眼睛,心在胸腔內莫名地狂跳。


    「好了,你可以把眼睛張開了。」她像個女奴一絲不掛地跪在他麵前。


    「你……」他雖然目瞪口呆,但他的喉結像籃球天王巨星喬丹在拍球般快速地上下移動,泄漏出他現在的欲火高漲到了極點,一聲深呼吸,好不容易他回複了眼睛的功能,讓他得以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嬌軀。


    她的身體雖然嬌小,但比例卻完美,她的胸部如他以前所知一樣並不大,但形狀像圓形沙丘,最特別的是她的腰,根據他的目測絕對不到十八吋,腰肢越細的女人,越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感,據說更能激起男人的原始本能,所以在男權時代,歐美的女人莫不束腰,女為悅己者容,就是這個道理。


    「我這個禮物如何?」她害羞得不敢抬頭。


    「太美了!」他爬了過去,將她抱到大腿上,手撐起她的下巴。


    「彬衛,我想我們可不可以現在打破禮教?」她咬文嚼字道。


    「你真不害臊,這話應該男人說才對。」他促狹。


    「不來了,人家鼓起勇氣說,你居然用嘲笑的語氣潑我冷水!」


    他緊緊地箝住她的纖腰,不讓她離去,他的唇忽然咬住她柔嫩的耳垂,以感性的沙啞聲求饒。「別生氣,我會用我全身賠罪。」


    一連串的親吻,使她的心像剛烤出來的鬆餅上的奶油,溫暖地融化了。


    在他們倆的靈魂深處,都清楚地知道他們的生命就在等待這一刻和這一個人的來臨,他們渴望彼此占有,渴望成為一體,渴望燃燒生命……


    當最後一層障礙被衝破時,他們一起說出進入天堂的密碼——我愛你。


    *****


    兩人儼然是在床上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整整三天與世隔絕,他們做任何事的時間都不長,唯有做愛,一次持續數個小時也不覺得疲累,他們太快樂了,快樂到不知道門外已布置了天羅地網在等著他們……


    第四天一早,兩人在又親又吻、依依不舍的情況下,段彬衛總算來公司上班,當然沒人敢問他這三天怎麽了?假沒請,一通電話也沒打,有人還以為他因跟神田小姐的婚事觸礁而想不開,但看他眼圈雖黑,臉色卻神采奕奕,有經驗的男人大概都猜得到發生了什麽事——他從女人身上跌跤,也從女人身上站起來!


    一整天下來,除了和夏莉兒通了幾通甜蜜的電話外,其他時間他簡直不是人,是一頭全天下最辛苦的犛牛,連上廁所都要用逃難似的速度快速來回,他懷疑今天公司電腦被病毒侵入絕非偶然……


    偏偏從美國調來的電腦高手在他不在的時候,昨天已全部搭機回美國,「藍精靈」還沒捉到,教父撤走他們的用意是什麽?但他實在忙得沒辦法思考,他必須趕快解決電腦病毒,晚上他跟莉兒約好要去買訂婚戒指。


    總算消滅了電腦病毒,關上電腦,當他拿著公事包走出總工程師室時,他整個人僵住,辦公室裏空無一人,隻有走道上的投射燈還亮著,每張桌子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太不可思讓了,時間還不到六點,所有的員工全部提早下班,他第一個感覺就是——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點離開好。


    但他想上廁所,如廁之後,忽然聽到從一牆之隔的女廁傳來嚇人的嘔吐聲,他不想管,可是他的腳卻不聽使喚地走進女廁,看到何綺雲暍醉酒似地癱坐在洗臉槽前,臉色蒼白,整間女廁有股食物發酸的怪味,他走上前問:「你怎麽了?」


    「我……我身體不舒服。」何綺雲十分吃力地回答。


    「我去找人來幫忙。」段彬街心係著夏莉兒。


    「今晚總經理過六十歲生日,大家都去來來飯店為總經理慶生。」


    「怎麽沒人通知我?」


    「公布欄上有寫。」


    「你怎麽沒去?」


    何綺雲歎了口氣。「我這個樣子連走路都有困難,怎麽去?」


    段彬衛直覺事有蹊蹺,以他在公司的地位,總經理應該會親自過來邀請,當然他會拒絕,沒有任何人比得上他的莉兒重要;可是現在的情形,擺明就是有人藉慶生會趕走所有員工,卻不希望他去慶生會,把他留在辦公室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能夠連總經理也趕走的有心人,層級一定比總經理要來得高,他想隻有一個人——奧克斯的教父才有這種權力。教父留下他是因為教父要來嗎?他們父子單獨見麵的機會多得是,為何選定今晚?為何何綺雲又剛好在這個時間生病?


    他很想理出頭緒,但他更想擺脫何綺雲,恨不得立刻飛到莉兒的身邊。


    他忍不住抬手看表,和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就到了,約定的地點離公司不遠,現在走去還來得及,問題就在於該如何處理何綺雲?


    「要不要我去叫救護車來載你去醫院?」


    「不用,我坐一下就沒事了。」


    「廁所味道不好,地板又太冷了,對身體不好,我扶你到椅子上坐。」


    「謝謝你,段先生。」何綺雲的眼眸像蓄滿水的水池。


    「不用客氣。」段彬衛用肩膀撐起何綺雲,攙扶著她走出廁所。


    「你跟剛來台灣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何綺雲眨動著沾了水珠的睫毛。


    「是戀愛改變了我。」段彬衛小心地將她扶到椅子上坐。


    「我明白,那個嬌小可愛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


    「你要不要喝一杯熱茶?或是咖啡?」


    「不,謝謝,我什麽都不需要,我隻需要一個聽眾。」


    何綺雲淚光閃爍地望著段彬衛,然後她忽然撲到他身上放聲大哭,雖然他很想用力推開她,但自從戀愛之後,他善良到可以拿諾貝爾和平獎,他像拍小狗般拍了拍她的頭問:「你遇到什麽困難嗎?」


    「我……我懷孕了,而那個男人卻不肯娶我。」何綺雲哭訴。


    「你是在煩惱要不要生下孩子?!」段彬衛偷瞄了一眼手表,過了五分鍾。


    「我該怎麽辦?」何綺雲求救似的握住段彬衛的手。


    「我是個虔誠的基督徒,我不主張墮胎,不過,一切還是以你自己的想法為主,我希望你多考慮兩、三天,和值得信賴的朋友或是長輩談談,再做決定也不遲。」段彬衛抽回他的手,眉頭皺了起來,從何綺雲的身上聞到淡淡的綠油精味,但他不知道那味道是從眼皮,還是從人中散發出來?


    「能和一個強壯的男人吐露心事,心裏真是舒坦多了。」


    「很高興能幫上你的忙。」段彬衛無法理解對一個心不在焉的男人哭泣和哀叫有什麽幫助?不過,他的話似乎對她還挺有效的,她居然真的不哭了。


    「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再麻煩你一下?」何綺雲得寸進尺地要求。


    「我還能為你做什麽?」段彬衛很不情願地問。


    「能不能請你扶我到總經理室,那裏有張大沙發,我想躺一下。」


    「我看還是叫計程車比較好,公司裏沒人,你一個孕婦在這兒不大好。」


    「你一直看手表,我想你大概跟女朋友有約會,不好意思,耽誤了你不少的時間,你隻要扶我到沙發上躺下,就趕快去赴約,別讓你女朋友等太久,萬一她生氣,我會很自責的。」何綺雲突然變得善體人意。


    段彬衛點了點頭,趕緊扶起何綺雲走向走道底的總經理辦公室,當他手按著牆上的開關時,電燈毫無反應,他正納悶總經理室的燈怎麽可能正好壞掉……他的頸子突然被一隻粗壯的胳臂勒住,摻有乙醚的毛巾摀住他的鼻孔,他趕緊伸出手往偷襲者的兩腿之間用力一抓,一陣哇哇大叫,突襲者不得已放開他。


    就著走道上的燈光,在昏倒前的一秒鍾,段彬衛的眼睛有著見到鬼似的駭然,天底下居然有跟他如此神似的男人,他是誰……


    *****


    過了半個小時,夏莉兒忐忑不安地來到奧克斯。段彬衛人沒來,大哥大也沒開機,這使她感到有事發生了,是車禍?是綁架?是生病……她的腦袋想越多,她的心跳越快,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所以她決定先來奧克斯看看。


    辦公室燈亮著,卻沒有半個人影,總工程師室的桌上電腦螢幕也沒關,大哥大還在桌上,公事包也在椅上,到底他跑到哪裏去了?她叫了幾聲他的名字,可是沒有任何回音。


    她先關上電腦,把大哥大放進他公事包裏,然後關掉總工程師室的燈和門,她正想去洗手間找找看,這時卻聽到一聲尖叫,她停下腳步,心裏發毛,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聲音是從哪扇門裏麵傳出來?


    平寂了數秒之後,陣陣呻吟傳進她耳朵,顯然有人在辦公室裏發春,不過她沒興趣知道是誰,可是突然間呻吟變成呼喊,她整個人像中槍似的僵硬,那顆子彈正好打中她的心髒,因為她清楚地聽見被喊的名字——彬衛。


    聲音是從走廊的漆黑底端,一扇微開的橡木門傳出來,她的心沈了下來,她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她想告訴自己「彬衛」這兩個字的發音未必就是「彬衛」,也可能是「賓蔚」,或是「斌尉」……


    深吸一口氣,她決定一探究竟,奇怪的是她按了牆上好幾個開關,那一帶的燈就是不亮,她走上前,推開門,辦公室並不是完全黑暗,有一道從窗外射進來的霓虹燈光,她看到一對男女在沙發上糾纏,仿佛有人在他們身上倒了一大桶強力膠。


    而那個男人——確確實實是段彬衛沒錯!


    「段彬衛!」一聽到河東獅吼,段彬衛立刻跳下沙發,躲進辦公室附設的廁所裏。


    「你現在總算明白,你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何綺雲懶聲說。


    「不要臉的女人!」夏莉兒破口大罵。


    「你還不是一樣跟他上床!」何綺雲不甘示弱。


    「我和他已經約好要一同去買訂婚戒指。」夏莉兒氣呼呼地說道。


    「但他沒去赴約,不是麽!」何綺雲並不打算穿衣服,刻意展現傲人的胸部。


    「一定是你這個狐狸精在他茶裏下了迷藥,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


    「我沒有,身為他的手下,滿足他的生理需求是我的責任。」


    「胡說八道,奧克斯是電腦公司,又不是妓女戶。」


    「不信你可以問彬衛。」何綺雲有恃無恐。


    「段彬衛!你給我滾出來!」夏莉兒像神經病般對著廁所門又敲又踢。


    「既然被你發現了,我無話可說。」段彬衛壓低聲音說。


    「你不出來還我一個公道,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又沒有拿著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跟我上床。」


    「你……你的聲音怎麽怪怪的!」夏莉兒感到困惑。


    「小姐,他現在欲火焚身,聲音難免有些沙啞。」何綺雲連忙插嘴。


    「你若是不馬上滾出來,我就放火燒廁所。」


    「你再不走,我就叫樓下的警衛來把你捉到派出所。」


    「我看你要怎麽叫警衛!」夏莉兒搶先一步把電話線拔掉。


    「你這個矮冬瓜,我今天要好好教訓你!」何綺雲像個女妖似的伸出魔爪。


    「你自討苦吃!」夏莉兒拿著段彬衛的公事包朝何綺雲身上一陣亂打。


    「唉喲!彬衛你快出來救我!」何綺雲求救。


    一個黑影如電光石火般從廁所竄了出來,夏莉兒毫無防備,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段彬衛會對她不利。但她錯了,一記重拳打在她肚子上,劇烈的疼痛使她眼冒金星,身體搖搖晃晃地向後退,幸好背靠在牆上,她才沒有摔成四腳朝天。


    「你快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段彬衛怒聲咆哮。


    「彬衛,那個沒胸部的女人乘機打我的咪咪。」何綺雲嗚咽道。


    「讓我搓搓就好了。」當著夏莉兒的麵,段彬衛握住何綺雲的雙峰。


    「你的手好像有特異功能,我現在都不疼了。」何綺雲發出滿足的呻吟聲。


    「段彬衛!我會讓你後悔的!」夏莉兒氣憤地掉頭離去。


    這不是真的!這是一場噩夢!走在街上,她用力地搖頭否認,可是搖不掉心痛的感覺,搖不掉一幕幕印在腦海裏的景象,她想搖掉所有的痛苦都搖不掉,卻把眼淚一滴一滴搖到地上……


    怎麽辦?淚水如果一直止不住該怎麽辦?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脆弱而無助,她向來是堅強的,可是今天卻敗給了愛情……


    她覺得好累,心累,腳也好累,她累得坐在人行道上用來美化市容的水泥花缸上。她呆呆地坐著,眼神也是呆呆的,她整個人都呆呆的,唯一充滿精神的,是放在大衣右邊口袋裏的五隻指頭,緊緊地握住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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