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吟霄拜道,「皇上,臣不礙事。」


    耶律齊剛要說話,總管郭承恩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皇皇皇上!」


    「講重點!」


    「太太太太後她老人家來了!」郭承恩指著門外,承天太後已經大步邁入殿中。耶律齊和阮吟霄連忙起身行禮,「臣參加太後(兒臣拜見母後)!」


    承天太後輕輕揮了下手,示意他們免禮。


    「皇帝,哀家隻有一事問你,寧王可曾動身回朝?」


    耶律齊愣了一下,「不曾。」


    「可說因何事耽擱?」


    「隻派人回稟說還有些邊境事宜需要商談,不能馬上回國。母後為何這麽問?」


    承天太後握了握拳頭,複又鬆開,沉聲道,「恐怕皇帝要聽到的事情並不好。哀家知你派人監視寧王府,但又留了個心眼,命人與王府內的侍女取得聯係。今早那侍女告知哀家宮中的人,寧王府在一夜之間人去樓空了。寧王妃,側妃,還有郡主,全都不見了。」


    「什麽?!」耶律齊一下子惱怒了,「朕明明是派了禁軍盯梢,怎麽會讓人不見了?郭承恩,你去把禁軍的統領給朕叫來!」


    「皇上莫急,隻怕此刻追究禁軍統領,也無濟於事了。」阮吟霄不急不緩地說,「當務之急,是把崔不惑和李元通捉拿歸案。隻要我們能掌握他們……」阮吟霄話還沒說話,禁軍統領已經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行禮之後,跪在阮吟霄的麵前,「丞相恕罪!末將有辱使命,崔大人……不見了!不僅是崔大人,平日裏與崔大人交好的嚴大人,王大人,都舉家消失,末將……無顏麵對您!」


    聽罷之後,耶律齊,阮吟霄和承天太後麵麵相覷。


    這時,秦立仁也奔進殿中,「皇上,大事不好!太師和李元通也失去了行蹤!」


    「他們,他們這是想幹什麽?!」耶律齊難以置信,「他們,是想造反麽?朕明明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離開上京城!」


    承天太後無力地坐在榻上,搖了搖頭,「我們太大意了。隻一心想著把寧王調離上京,弄到毫不相幹的南朝去,沒想到,他居然來這麽一手。」


    「母後,兒臣還是不知……」


    阮吟霄拜道,「皇上,以臣愚見,寧王定是把他的人馬集結在燕州,而後借助南朝的兵馬,圖謀江山。」


    「什麽?」耶律齊大驚,「南朝的兵馬?怎麽可能?!崇光皇帝不會答應的!朕馬上寫信給崇光皇帝,讓他擒拿耶律璟!」


    「崇光皇帝恐怕現在自身難保。」阮吟霄回頭看了秦立仁一眼,秦立仁便稟報道,「剛剛接到消息,南朝的瓊花宴上,南朝的官員集體逼宮,要崇光皇帝讓權給東宮太子趙康。而東宮太子趙康,曾經的昭王,在封地之時,便已頻繁與寧王通信。」


    承天太後聽了之後,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耶律璟真是狼子野心!虧本宮還以為他收心了,不再做他的春秋大夢!居然敢聯合南朝來對付我們!」


    秦立仁擔心地說,「依照目前的形式,寧王掌握著我國南方大部分的兵馬。而兵部尚書崔不惑又帶走了號令兵馬的兵符。但好在寅耕新政規定非戰時休兵務農,現在上京和近畿各道能夠立刻靠王命征集兵馬。臣與兵部剩下的官員合計了一下,雙方的兵力目前還是持平的。但若南朝的政權更迭,南朝的新皇揮師北上,那麽,我們將無力抵擋。」


    「出師的名義呢?他們這是造反!」承天太後怒斥道。


    阮吟霄看向皇帝書案後麵那張巨大的羊皮地圖,「燕雲十六州,太後。」


    承天太後愣了一下,隨即雙手緊握成拳。是啊,燕雲十六州,本來就是南朝的土地。崇光皇帝深明大義,知道目前兩朝勢均力敵,最好的辦法,便是和平共處。而若讓與寧王勾結的趙康登上皇位,便會以收回燕雲十六州為借口,揮師北上。到時,皇帝若不允,則他們師出有名。皇帝若允,疆土盡失,任人宰割。


    這是被活生生地將了一軍啊!


    「丞相,……你可有什麽辦法?」承天太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阮吟霄。當年也是這樣,先帝臨終之時,寧王就在宮門外虎視眈眈。她曾用柔軟無力的手,握緊他的手臂,從而握住了權利。她相信縱使是絕境,他也一定能想出辦法來,保住這片山河。因為這是他對先帝的承諾,對亡父的承諾,他從不曾食言。


    「臣定當竭盡全力。隻是目前,南朝的形勢撲朔迷離。而隨同寧王前去的楚大人也並未發回任何有用的消息。臣擔心他的安危。我們隻能做最壞的準備。」


    「荊河他一定會拚盡全力傳回消息的。哀家這就去找父王的舊部,與他們敘一敘,穩定軍心。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承天太後站起來,走到耶律齊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你親政麵臨的第一場風暴。其實很多年前,在你父皇撒手離去的時候,他們就曾經掐住我們母子的咽喉,苦苦相逼。那個時候,母親選擇相信丞相,才能保住你的地位,保住我們娘兒倆的性命。希望你今天,會跟母親做出一樣的選擇。」


    耶律齊深深地拜了一下,「母親,孩兒知道了。」


    承天太後點了點頭,並未再看阮吟霄一眼,便徑自走出殿去了。


    禁軍統領和秦立仁也匆匆退出大殿,去忙各自的事情。


    大殿上隻剩下耶律齊和阮吟霄。


    耶律齊看著眼前的男人猶如春花染就的臉,忽然說,「丞相,今時今日,朕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那一年要不是沈流光,朕會賜死你。」


    阮吟霄似乎毫不意外,隻淡然笑道,「是臣該死。」


    「不過,朕不能否認,若沒有你,就沒有朕的今日,沒有這個國家的今日。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朕選擇信任你,把國家和自己的命,全部交到你的手上!」


    阮吟霄驚得抬起頭來,直視年輕皇帝的眼睛。有的時候,語言是多餘的。眼神交匯的時候,內心的字句已經清晰地傳達到對方的心裏,並通過極其短暫的碰撞交流,達成了某種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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