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不好意思地笑笑,哪裏敢嫌棄,說好聞又未免太拍馬屁,騎虎難下。中央空調二十四小時循環通風,老板不主動說要開窗,沒人敢動辦公室的任何擺設。裴繼州翻看文件,假裝漫不經心:“這是愛情的味道。”秘書:“……”還真是不要臉。裴繼州嘚瑟夠了,好歹有點良心,知道狗糧不宜撒多,揮揮手放秘書走了。電話叮囑劉姨煲湯記得保溫,今晚都要加班。這晚他加班到九點半,辦公室裏愛情的味道散幹淨了,回家繼續享受愛情。結果別墅裏冷冷清清,隻有劉姨保溫的湯。裴繼州鬱悶得原地轉圈,他想要愛情時效是二十四小時,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差。易多言短短幾天,在公司裏已然像個吆五喝六的小領導。他公私分明,自掏腰包請吃晚飯宵夜和鮮榨果汁,雖然還沒加薪升職,儼然已具威嚴。合作的公司不靠譜,令易多言想起來跟路非凡租房子那段時光。房東的房子像鬼屋,牆皮掉得跟頭皮屑似的,還推說人家都不能住你們怎麽不能住,不管修。兩人啥都不懂,雇工人鏟牆皮重刷,那是見識了各種不要臉的延工借口。易多言是練出來了,不行就是不行,沒有商量和轉圜的餘地。他不點頭拍板,別人隻能繼續修刪改添。後來他也累到直打哈欠,準備去茶水間泡杯濃茶。“真是的,以為自己是誰,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佬嗎?哈哈哈——”“你別說他那樣子真像猴子,咯咯咯,胳膊那麽長。”“唉,你們別說,他平時坐的車是真好的,就那種看起來不起眼其實一千多萬的車,還有專屬司機!我還想跟司機搭過話呢,他都跟我透露了呢。”“他怎麽肯跟你說呢,我去問都不理我,唉,是吧。”“哎呀還不是看上我了,我跟你們實話實說吧,就是被包養的,包養好多年啦,難怪一來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不是跟我們不一樣嘛。”易多言心想這群人腦洞還挺大,你們能撬開司機的嘴?他跟司機胡吹海侃幾個月,都不敢這麽說。茶水間裏,易多言突然出現,嚇得一眾人噤若寒蟬。他目不斜視地泡了杯茉莉花茶,走出去後又走回來,拽著茶包的繩子,麵無表情地說:“對了,我改主意了,這份方案我明早上班前要看到,那時候還商量不出合理的解決方案,就換合作公司吧。”員工私下拿點無關痛癢的回扣是各行各業默認的,按理說這時候不會更換合作公司,但佛爺的要求太高,時常不按常理出牌。這下保不住回扣,還保不住“合作愉快”的共贏關係。易多言回到別墅時已經過了淩晨,走廊臥室留了燈,他躡手躡腳地關上主臥的台燈,草草在客房洗漱好就睡了。臨睡前還要感謝劉姨,留了湯,被褥也沒收,這是知道他可能會用嘛!裴繼州一覺到淩晨兩點,旁邊依舊不見人影,怎麽那麽黑?他琢磨出不對,走出房間,走廊也熄燈了,鋪著窗外雲和月的影。他想也不想,特精神地進了客房,掀開被子直接上床。整個過程跟夢遊似的,抱上一具暖和的身體,睡魔才回來。早上易多言蜷縮成一團,身上仿佛重重壓了幾十床厚實的棉花被,想著我這風姿綽約的大長腿正好派上用場,想到便做到,抬腳就是一個猛踹。踹上才察覺到腳感不對,為時已晚。劉姨正在做早飯,煎油滋滋的生煎包,頭頂陡然傳來重物磕在實木地板上的聲音,感歎現代年輕人晨練的節奏步步緊逼,瞧著動靜,公園裏武林高手似的老大爺快要落伍啦!易多言迷糊:“你怎麽在這?”裴繼州不知道他是問自己怎麽在地板上,還是怎麽在客房。早起有點冷,他重新鑽進被窩,抱牢了:“一大清早抱著老婆再暖一暖,連早飯都免了。”這下易多言徹底醒了,眼睛也睜圓了,滿打滿算沒睡過六小時,卻精力旺盛:“那晚上也一並免了吧。”“別,三十不到就憋死了。”“年紀輕輕都還活得好好的,你完蛋個毛線。”易多言艱難困苦地抽出一隻手打哈欠,大學室友有四川和山東人,一寢室的普通話都得跑偏,“猝死的都是年輕人,我們年輕人是有底線有節操的!手拿開!人滾開!”他蛇一般奮力扭動,“嘴也離我遠一點!”“——不!許!啃!”生煎包都透心涼,皮也軟了,裴繼州還有精力晨跑,易多言比麵皮還軟綿綿地趴餐桌上,看時間,心想公司裏那群人該敲鑼打鼓慶祝了。希望一上午的時間能給出個滿意的方案吧。快中午時易多言才來到公司,剛下電梯,就被昨天那幾個人團團圍住。他以為是最新的方案,可遞過來的文件還是昨晚那個,連個錯別字都沒改,更別說特意指出的問題。他闔上文件,冷冷地看著幾人。其中一個留著大波浪卷發叫張月琦的女人說:“那邊公司說這個就是最後方案,合作那麽多回了,你——他們都懂的,其實這樣就可以了,能實行的。”“你說的行了就是行了?”易多言快被氣笑了。張月琦抱著文件夾,像抱著火爐取暖:“你自己去商量吧,我們是說不通了,你覺得你有本事就讓那邊再換,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費我的人情,都是平起平坐的憑什麽啊。”有人攔著她:“你別說了。”“我說兩句怎麽了……是說他了嘛!我容易嗎,我都二十九了,過了年虛歲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一個看上的,這下他一定討厭我了……”易多言:“……”他莫名其妙,怎麽還哭上了。不過他也挺大男子主義的,打小就知道,把女孩子惹哭是罪孽。公司裏八成都是女性,剩下兩成幾本都是gay,都不用明令禁止辦公室裏安戀情。加班熬夜是常態,想談戀愛的確挺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哄她。有人對易多言解釋:“她喜歡那個公司來接洽的人,一直主動負責,追了有一個月了?女追男隔層紗,這不就差一點嗎,現在你天天找他們公司的麻煩,人家該不高興了。”易多言無奈地扶額:“行行行,這壞人我來做。你把那人的聯係方式發給我,叫什麽。”“好像姓姚吧,是姓姚吧。”張月琦一抹眼淚,臉上五顏六色,理所當然地把文件遞過去:“對,就姓姚,身高一米八八,他中午還要過來呢,你記得跟他說是你不滿意,我可不給你背鍋。我先去找美妝的化個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