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擱置的原因在於,對方是根硬骨頭,軟硬不吃。哪怕吃糠咽菜,還保留為藝術獻身的最後一口骨氣。其實也不是沒法辦,主要在於裴繼州不屑用拙劣手段敲斷脊骨。這也是一家老牌服裝企業,在周圍所有老牌企業都如雨後春筍崛起的今天,依舊默默無聞,不過持有人享有國際盛名,有國際大腕的粉絲基礎,就靠這些苟延殘喘。裴繼州當時想收購下來當新婚賀禮送給易多言,奈何沒拿下來,這太跌麵兒了,他還勒令誰都不許提。最後退而求其次,把易多言送到姚家控股的服裝公司旗下,現在忙成這個鬼樣子,他也正好把人幹幹淨淨地摘出來。臥室裏,時間指向淩晨。裴繼州受不了了,趿著拖鞋去客房,扒拉房門:“睡覺吧。”易多言趴在不大的寫字台上,挑燈夜戰,臉蛋經由台燈的光滋潤,眉眼也如被有意描畫。他揉了揉臉蛋,不樂地說:“自己睡去,再多嘴,我就睡客房了!你以後都自己睡吧。”他對手中的事很上心,就是這種認認真真的態度直戳裴繼州的小心肝兒。裴繼州訕訕地關上房門,還是等拿下來再跟他提吧。第38章 遺產現在的小年輕都不愛打電話,易多言自打和裴繼州有了不可描述的關係後,每個月都要多出幾塊錢話費。易多言刻意換成微信,裴繼州依舊不察,該電話電話,該短信短信,行事作風都跟老人家似的。當一串八位數的阿拉伯數字在屏幕上亮起的時候,易多言隻當是裴繼州,想也沒想便接通。“你好,第八人民醫院住院部。”“什麽?”易多言在公司,當著來來往往的同事的麵跳起來。那頭是毫無感情的口吻:“易詠是你父親嗎?”易多言心中警鈴大作:“是,我爸怎麽了?”背景中有陣陣騷動,快步行走、生理鹽水袋碰擊的沉悶,說話的這人口吻依舊不冷不熱:“他住院了,內科。”吧嗒一聲電話掛斷,易多言嚇得不輕。司機在車庫玩手機,他砰砰砰地敲車窗,唬得手機掉刹車下,待看清是誰,忙解開車門鎖:“你怎麽下來了。”“八院,第八人民醫院,快!”易多言連滾帶爬地上了車,一股冷氣嗖地把他包裹。他沒媽了,該不會又要沒爸了?司機察言觀色,不敢說一個字,一路風馳電掣,插超靈活,沒給“司機”這二字丟臉。易詠安安穩穩地躺在兩人間的病房裏,麵色紅潤,胖了一圈。另一個床位鋪蓋齊整,兩張病床之間還站著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腦門上就差刻“律師”二字。住院部的電梯又慢又擠,易多言直接放棄,從消防通道一口氣爬到七樓,見到的就是這一幕。易詠臉上的紅潤比他還健康,易多言頓時覺得一顆真心喂了狗,靠著門框喘勻乎氣。兩人在商量什麽,突然被打斷,一齊望他。律師直起身,看起來挺書呆子,說:“這位是大少爺吧。”易多言不客氣地來回掃視兩人:“我還以為你病危,差點去icu打聽!”“你咒我死呢!”易詠驟然發火,被律師按回床上,氣憤地指著他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我的好兒子!整天巴不得我死呢!”易多言瞥見床頭的紙,是糖尿病,就這幅生龍活虎的樣子應該什麽事也沒有。他翻了個白眼,“叫護士把我騙來幹嘛,沒事我回去工作了。”“你那叫什麽工作?花裏胡哨的像什麽話,能賺幾個錢?正兒八經的工作不去做,掙點小錢就覺得自己了不得!”易詠數落道。易多言扭頭便走,易詠驟然大吼:“滾回來!”住院部隻有細碎的忙碌聲,大開的病房門毫無隱私可言,來往的都聽見了,病房裏病人探出頭來看,還有護士不加掩飾的目光,期待好戲登場。易多言這會臉皮正薄,一跺腳,拐回去,重重地關上門,攤牌:“您有事說吧,我聽。”易詠算是找回了點麵子,雖然這兒子依舊看不順眼,轉念一想,倆兒子都沒順眼的,這個還算能看。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對律師使了個眼色:“我前不久立了份遺囑,還瞞著你阿姨,你也誰都不要說。公司歸你弟弟和阿姨,存款和珠寶你和你弟均分,房產都歸你。我先把房子過戶給你,公司就先讓你弟弟接替,你簽個字。”他越說越得意,好像這樣就能簡簡單單地挽回了一親兒子。難怪這些年來處處跟他對著幹,原來是沒給夠錢,大不了把從小到大的份額都一並補上,這下可是幾十倍的,還能不滿意?律師適時得拿出一份文件,遞過來。這種分法,相當於把家裏的資產一分為二,易多言直接分走一半。他虛虛地推手,並不接,捏著衛衣兜帽上的繩子,冷不丁地問道:“我妹呢?您三個孩子呢。”易詠毫不在乎:“嗨,一女孩。”易多言的目光尖利,“這樣吧,你把你那些固定資產和流動資金什麽的,均分三份,小敏那邊也來一份,這字我立馬簽。”易詠又來氣了:“愛簽不簽,你不要就什麽都別想要!別回頭又來說我苛待你!”“我沒說過您苛待吧,您沒事別老臆想那有的沒的。”易多言扁扁嘴,雙手插兜。他這衛衣穿了有幾年,這幾年個子也拔高了十厘米,衛衣明顯小了,動作讓他像個小孩,“錢和房子我都不要,您自己心長偏了,把那麽大活人當隱形。再說我不還有一房子嗎,市價不挺高的,政府早就想收購了吧,這個一賣,比您留給我的還多。”他沒理會易詠臉上的一陣青一陣白,說不想要也不是一時逞強,不再廢話,轉身便走。那一瞬間的側顏,特別像那個女人,隱約間兩人的眼睛重疊,時光倒轉。那女人過去許多年,易詠第一次懷念她,倒不是他生而薄情,隻是總覺得死人已死,遠不如哄好活人重要。隻是沒想到,活人會千方百計地算計他。他急急忙忙地吼:“別讓你阿姨知道房子是你的!知道了你就一分錢都分不到了!”易多言直接到了停車場,司機見他一臉崩潰,還問:“怎麽?沒事吧。”易多言搖頭,有氣無力地說:“去龍山。”從市區到龍山公墓,開了一個半小時。過程中誰都沒有多嘴,司機悄麽聲地觀摩,易多言臉色逐漸恢複常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到地方,易多言在山下買了盆菊花,見司機沒跟上來,問:“你不上去?”司機擺手:“不了,裴少吩咐過,不必再那麽小心。”易詠買了雙墓穴,當初說是死後同穴,後來再娶,估摸也想跟新妻同穴,易多言倒是想這下正好能留給他用。黑白照片風雨多年,有些模糊,依稀殘存些若有若無的影子,讓人能聯想到生前定然是個大美人。易多言扭扭捏捏地把菊花擱下來:“媽,我第一次給你買花,沒帶水果,山底下的不新鮮,我看著都沒食欲。我說把你的房子賣了,你別托夢給我,我是真不想要。本來就沒了你,住那麽空蕩蕩的房子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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