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一個人試圖抓狗。小田園迅速收牙,連滾帶爬,留個狗屁股。那人渾身血腥,氣不可遏,半個身子都快爬進來了,駕駛座那人的眼神冰冷如刀,那是一種死神在盯著你的決絕。他陡然一頓,如墜深淵,旋即罵罵咧咧地收手。慌亂迅速止住,易多言被抬上擔架,眼見大爸爸就要離去,小田園再度奮不顧身衝出去!先前抓狗那人似乎是老大,罵了一句,從後腰抽出一把鋒利的軍刀!小田園並不懂,它知道抓狗大隊,知道人類會對它伸出手。唯獨不知道人類也會對它動刀,取它狗命。“多……咳……咳咳咳……多多!”裴繼州費盡全身力氣,發出最後撕心裂肺的一吼。擔架上毫無意識的多多動了動手指。麵對刀鋒勇往直前的多多驟然一個急刹車,伸長脖子看易多言,直到被混亂的人群遮擋再也看不見,發出急吼吼的哀叫。拔刀的人帶著麵罩,露出凶戾的眼角,一步步逼近。小田園原地掉頭,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它鑽進車裏,滾燙的身子緊貼裴繼州毫無知覺的臂膀,眼巴巴地舔了舔他的臉。那人被即將鑽進車內的夥伴喊了一嗓子,不再滯留,轉身離去。裴繼州被舔了滿臉濕熱的口水,再一次艱難地轉頭,他儼然牢中奄奄一息的困獸,衝天的咆哮憋在喉頭,吐出來的卻是一口熱血。超跑安全係統判斷出嚴重車禍,迅速通知緊急聯絡人,同時發送gps定位。同一時間,城內,辦公大樓秘書處的秘書和接兒子放學的楊教授同時收到消息。第86章 幹屍多多“多多!——”安抉飛魚似的從椅子上躥起,眼疾手快地按住裴繼州雙肩,把他按回病床上,唏噓道:“我勒個擦,你給老子躺好!躺好聽見沒!”剛蘇醒的裴繼州顯然並沒有聽見,他躺好以及聽話的行為不過是一時恍惚下的條件反射。“乖啦。”安抉一抹額上並不存在的冷汗,“人家都是緩緩睜開眼,誰像你突然詐屍啊,你好好跟人家睡美人學學!”剛才安抉看《小學生入學試——家長卷》看得入神,真是被嚇掉半邊魂兒,他煞有介事地拍拍胸脯:“我讓醫生進來看看你,你別亂動,兩根肋骨骨裂。”裴繼州在白光刺激下不由自主眯起眼,渙散的意識聽憑號召,從四麵八方聚攏來。值班護士叫來醫生,仔細檢查一番,向安抉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又對裴繼州說:“你最近幾天可能有點頭暈想吐,沒關係,這是正常的,注意臥床修養。”醫生剛走,裴繼州就問:“多多呢!”安抉看著他,心想你這是問狗呢還是問人,但看那急切的模樣,也不好意思開玩笑,搖頭道:“楊教授一直在替你找人。”裴繼州急不可耐地說:“給楊教授打電話,我在現場,是當事人,我要跟他談談。”安抉擺擺手:“車上有行車記錄儀,過程看得很清楚。那條岔道上沒監控,沒拍出來車輛細節。楊教授一直在外麵替你找人,連家都沒回,你安心養病吧,別操心那麽多。還有你先告訴我,為什麽你的緊急聯絡人是我家教授?”他嘰裏咕嚕滔滔江水似的一大段話,重點完全壓在最後一句。裴繼州目光陰鷙,瞪著他,也不說話。安抉意識到自己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嗓子裏像是塞了一顆生雞蛋,悻悻地從床頭上拿起手機,飛速打上一串號碼:“新的,你的手機撞壞了,其它的你自己設置吧。喂,老楊?老裴醒了,要跟你說話。”“他們是從岔道撤離的不是主幹道,有至少兩名醫護工作者,抬擔架的手法很專業,其中一個被狗咬傷了,在胳膊上,位置靠近副駕駛座——”裴繼州眼角狠狠一抽,那處明明沒有皮外傷,他卻仿佛傷口浸了鹽水,疼得發瘋。然而他的話沒有任何停頓,“應該能采集到的血液樣本。沒有了,我記得這些。”車禍現場是高速公路,很快就被清理幹淨,出事的兩輛車全被拖回了實驗室。楊教授說:“好,我知道了,我馬上讓他們采集,順便在各個醫院找相似的患者。”“有多少把握。”楊教授避重就輕:“suv沒有采集到有效的生物樣本,還是套牌,我準備讓人把它拆開來,不管是修還是賣,不可能做到那麽幹淨,發動機排氣管,總能找到一枚指紋。再給我點時間,你自己排查下關係,尤其是易多言的,撞擊是的駕駛室,副駕駛受的傷害最小,被綁架的也是他。對方不想要你們的命,像是報複綁架,你覺得呢。另外你的車性能不錯,車輛專家說了,修修還能用。”“我不想聽結論,我隻要人。”裴繼州冷冰冰道。易多言被打了大量鎮定劑,醒來還要再晚兩天。他左手腕上打了石膏,右手小臂上有留置針,等他吸著冷氣從床上驚坐起來,發現腦門疼的厲害。摸起來就更疼了,鼓鼓地腫了一塊。率先出現的疼痛感一馬當先喚醒了他的所有知覺,易多言發現他所處陌生房間,有點古色古香的味道,像開發商精心設計用來宣傳的樣板房,也像是中國風度假酒店的客房。——他不認識這裏,但直覺告訴他有危險。然後他就想跑路。像公寓裏養的貓和狗,易多言害怕時的第一反應也是躲。他拎得清自己的小命並不值錢。易多言穿著一身嶄新的小熊棉布睡衣,床邊的鞋倒是他自己的運動鞋,洗刷得幹幹淨淨。他沒敢穿鞋,踮腳走到門邊,貼著門縫,屏息偷聽。沒多久他就聽到模糊的人聲,還有上樓的腳步聲。樓梯似乎很久老,始終在咯吱作響。易多言一個激靈,當機立斷回到床上躺好。門被一把推開——沒有上鎖。易多言裝睡的同時豎著耳朵,心裏有點小慶幸。他並沒有聽見開門人進來的腳步聲,那人似乎隻在門口張望觀察,半晌低低地歎了口氣:“還沒醒。”關門聲響起後,易多言又屏息幾十秒,直到確保人已經離去,而不是炸離。他膽戰心驚地睜開眼,心跳聲已掩飾不住內心的倉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