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二哥帶著傻哥匆匆離去。


    在臨走前,吳師爺還特意囑咐了他們別亂說話,他可是知道二哥跟傻哥不像是黑道上的人,所以難免會有一些稍顯客氣的地方出來,這些客氣在平常都好說,但在雙方仇人談判的時候有了這些苗頭,那就純屬是在示弱了。


    “白寶哥,怎麽不讓我跟著去?”吳師爺熟練的提起茶壺蓋子,輕輕拭去茶沫,隨後將茶壺蓋歸放原位,臉上帶著疑惑問道:“你明知道他們不懂我們這行的事......”


    “你這麽聰明還用問我?”白寶國靠在椅子上,喝著茶:“在你看來,今天我讓他們去的目的是什麽?”


    吳師爺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白寶國原來跟他說過的某些話,然後釋然一笑。


    “看樣子你是鐵了心要留住這兩個東北人了。”吳師爺笑著說道。


    白寶國嘿嘿笑著,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悠然自得的說:“黑道就是江湖,江湖就是黑道,甭管洗得多白,想要金盆洗手從這條道裏脫身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是這兩個剛入道的小後生,我現在需要的就是把他們倆心甘情願的留住,不能讓他們走。”


    “能留住他們的就兩點,一是恩,二是仇。”吳師爺微微低著頭,看著桌上的一些劃痕,目光很複雜:“白寶哥,你確定他們會跟小克那幫子畜生結仇?”


    “今天髒辮兒帶了多少人過去你知道嗎?”白寶國笑嗬嗬的問道。


    吳師爺一皺眉:“你不是說他隻帶了六個人過去嗎?”


    “是啊,我沒騙你們啊,但我又沒說後麵跟著去的。”白寶國的笑容很惡心,仿佛是看見了一個一絲不掛的美女站在自己麵前那般,眼裏跳動著難以形容的光芒,用興奮這兩個字來描述他的眼神很貼切,但用興奮來描述他的話,又少了他眼裏無法掩蓋的猥瑣。


    “三十個人,少說帶了四把噴子,要是小東北能帶著大傻跑回來,那麽我真得跪下叫他們一聲師父求傳授武功了。”


    “確實回不來。”吳師爺點頭。


    “小克上次被我捅了一改錐,現在估計還躺在病床上呢。”白寶國勝券在握的說道:“髒辮兒是大克的心腹,這畜生肯定被大克囑咐在談判的時候直接弄死我,否則他們也不能帶這麽多人過去啊。”


    “他們真想跟咱們硬碰硬了?”吳師爺皺緊了眉頭。


    “現在我的命還是挺值錢的,想弄死我的人不少,老狐狸在盯著我,大克也是,前幾天小東北把老牙送進了醫院,東勇伯雖沒說什麽可心裏也不舒坦,估計就等著機會弄我,所以我得立個威。”白寶國指了指自己的頭:“髒辮兒他們就是衝著弄死我去的,今天小東北這倆孫子討不了好。”


    “難道你不怕出點意外?”吳師爺無奈的說:“要是他們被髒辮兒直接弄死了,那麽你可就得心疼了。”


    “放屁,今兒老子們也有動作啊,那個........”


    白寶國猛地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啞巴!!滾出來!!辦事了!!”


    這一嗓子的威力不小,嚇得文文弱弱的吳師爺差點把茶杯掉地上,啞巴那邊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房間裏傳來了一聲咚的悶響,然後啞巴揉著臉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不樂意的看著白寶國比劃著手勢。


    “他說你把他從床上嚇得掉地上了。”吳師爺喝了口茶壓著驚,幫啞巴翻譯了一下手語。


    “操!!老子嗓門有那麽大嗎!!!”白寶國又吼了一句,狠狠的瞪著啞巴。


    啞巴一哆嗦,不敢說話了。


    寫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了二哥跟我說過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也是吳師爺給他說的,就跟白寶國的嗓門有關。


    記得在九七年的時候,市裏舉辦了一次卡拉ok大獎賽,獎金是多少吳師爺也記不清了,反正就記得比賽那一天的人挺多,除開白寶國之外全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


    沒錯,白寶國是真的參加了這個比賽,而且他是第一個上場的。


    一聽主持人介紹參賽選手的名字,台下就有不少混子被嚇得愣住了。


    我操他就是白寶國?!


    吳師爺深知白寶國嗓門的威力,當即就選了一個遠離舞台但又能讓白寶國看見的地方,然後衝著他揮了揮手示意加油。


    當時白寶國演唱的歌曲是《中國人》,就是同年劉德華唱的那一首,不得不說他還算是個站在潮流前沿的老混子。


    等他一嗓子吼出開頭歌詞“五千年”的時候,在場無數人就感覺耳朵聾了,媽的這音量還用得著功放?!


    最誇張的不是這點。


    據吳師爺說,站在音響旁邊的幾個小年輕,直接就被白寶國一嗓子吼暈了。


    真的,這點我並沒有誇張,是被這音浪給震暈了。


    特地給老朋友來捧場的王慶山在聽見這一嗓子後,二話不說就選擇了離開這是非之地,過了幾個小時,他便忍不住給白寶國親自打了個電話過去。


    “白寶國啊白寶國,你他媽是要唱歌還是要殺人啊?”


    那一天很多人都終生難忘,哪怕是到了2014年的現在,隨便你去那城裏找幾個年紀三四十的大叔問問,他們鐵定都知道海城歌王白寶國這個傳奇人物。


    話歸正題。


    也就因為白寶國的嗓門太大,啞巴這個不能還嘴的家夥最怕的就是白寶國罵他,所以一見白寶國在拿眼睛瞪自己,他很有經驗的就把腦袋低下了,安安靜靜的等候差遣。


    “吳師爺,你現在去吹哨子叫人,再準備六輛大卡車。”白寶國站了起來,臉上慢慢浮現出了憤怒:“媽的,今天老子就帶人去抄了大克的老窩!!!”


    吳師爺點頭說好,起身便從賭檔走廊裏去了前廳,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接下來的事。


    與此同時。


    二哥跟傻哥已經走到了大南街口,這是距離白寶國大本營不過三公裏的地方,算是白寶國的勢力邊緣地帶。


    本來這地方收保護費的人一直是白寶國,可就在前兩天,大克絲毫不顧及規矩帶著人一腳踩了進來,然後親手操刀捅死了兩個白寶國的人。


    “這條街以後是我們《福記》的。”這是大克的原話,也是他惹怒了白寶國的原因。


    帶著二哥他們來的混子停住腳,指了指不遠處的歌舞廳,恭恭敬敬的對二哥說:“那兒就是今天談判的地方。”


    “對方帶了多少人?”二哥左右看了看街道,忍不住問了一句。


    “就幾個吧。”那混子不確定的說:“反正今天望風的夥計是這麽說的,白寶哥沒有給您們說?”


    二哥搖頭:“白寶哥給我們說了,但現在我就是感覺不太對勁,這一條街上咱們都沒見著混子,你不覺得奇怪啊?”


    聞言,混子也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街道,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時間差不多到了,咱們先進去?”


    “成。”二哥點頭:“怎麽的也不能把事辦砸了,反正是談判,應該不會打起來。”


    幾分鍾後,那混子帶著二哥走進了歌舞廳,本來還準備找個服務員問問對方的人在哪兒,結果進去之後他們就被鎮住了。


    歌舞廳的大廳裏沒有任何客人,連服務員也沒有,就七個人在那大廳裏麵候著。


    從他們的著裝跟手臂上的紋身來看,這些就應該是《福記》的談判代表了。


    那個一頭辮子約莫三十歲出頭的混子應該是帶頭的,因為就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其他的六個人都是站著的,主次分明。


    “來了啊。”那混子用手撓了撓頭,滿臉不耐煩的看著走進大廳的二哥他們:“白寶國那老畜生呢?”


    “白寶哥沒來,他叫我來跟你談。”二哥說話不卑不亢,想起吳師爺臨別前的叮囑,他便努力讓自己硬氣了起來:“你是誰啊?”


    “大克哥手下髒辮兒。”髒辮兒說道,然後更有禮貌的反問了二哥一句:“你他媽又是哪個孫子?”


    “小東北。”二哥走過去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心裏略微有些緊張。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跟人談判,媽的可不能丟人,一定要穩重要硬氣要.......


    髒辮兒把酒杯拿了起來,潑了二哥一臉的酒。


    “打我的臉呢?”髒辮兒笑嗬嗬的看著狼狽的二哥,絲毫沒有顧忌傻哥在憤怒的盯著他,老神在在的讓自己手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問二哥:“白寶國是覺得活膩歪了是吧?讓你這種雜碎來跟我擺台子唱戲?”


    傻哥忍不住了,往前一步就要對髒辮兒動手,可迎接他拳頭的卻是兩個黑洞洞的槍口。


    “媽的來見我也不知道帶點家夥?”


    二哥背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小心翼翼的看著對方手裏的五連發,心裏隻是無奈,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失算了。


    “聽說你挺能打的啊,你現在動一下試試?”髒辮兒站了起來,又潑了二哥一臉的酒,然後直接把酒杯砸在了二哥的頭上。


    玻璃杯子碎開後,二哥的額頭也被劃出了幾道口子,血混合著酒水流了下來。


    “跪下。”髒辮兒打著哈欠,一臉無聊的說:“要麽我就讓你聽槍響。”


    “你找死!!!”


    傻哥低吼著,看那表情他是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弄死髒辮兒,可怎麽說他也是個正常人,麵對著兩把噴子他實在是不敢亂動。


    槍響了就得死人,傻哥知道這一點。


    “三個人就敢來找我談判,我就操了,害得我準備這麽多弟兄。”髒辮兒吹了一聲口哨,樓上霎時就衝下來了二三十個人,團團將二哥他們圍住。


    “老子再說一遍。”


    髒辮兒接過手下人遞來的五連發,對準了二哥的腦袋。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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