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的氣候說來也奇怪,跟要下大雨了似的。


    先前刮大風特別涼爽,但當二哥帶著大宗走出飯店的時候,天氣變得沉悶了許多,還沒兩分鍾二哥的身上就被熱出了一身汗。


    “兄弟,有話好好說,咱犯不著玩命啊。”大宗走在前麵說道。


    “我聽說你的人就在附近啊,好幾個場子都是你的,對吧?”二哥也沒有搭腔的意思,轉而問道:“既然你被我帶出來了,你飯店裏的那些手下估計都打電話叫人了吧?”


    大宗愣了一下,笑嗬嗬的說道:“怎麽會........”


    隻聽砰地一聲槍響,大宗滿臉不敢相信的倒在了地上。


    “我操!!!”二哥驚呼道:“走火了?!!!”


    大宗額頭上的血窟窿跟二哥手裏槍管子還在冒青煙的手槍,都解釋了大宗是怎麽死的。


    無論是誰來看,都會說,媽的肯定是你按耐不住開槍了。


    實際上不是。


    說來也是怪大宗倒黴了,那次的事是真走火,二哥的手指動都沒動,槍就響了。


    這不是走火是什麽?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大宗的報應,他在道上的時候,幹過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太多,今天就遭現世報了,估摸著也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吧。


    在槍響的同時,飯店裏的那些混子們就一股腦的全衝了出來,有的人手裏提著酒瓶子,似乎是要來支援那個已經死了的大宗,更多的人手裏則都是拿著手機,紛紛跟堂口裏的人打著招呼請救兵。


    可惜在他們出來看見大宗屍首的時候才明白,一切都已經晚了。


    “媽的!!!快追!!!別讓那畜生跑了!!!!”


    “送大宗哥去醫院啊!!!快點!!!!”


    “大宗哥都沒氣了!!還送個屁的醫院!!!快點追上去別讓那孫子跑了!!!”


    這群人在追出來的時候,二哥已經撒丫子跑得沒影了,想要再找到二哥的蹤跡難如登天,畢竟二哥對於跑路這兩個字還是深有體會的,專門跳那種自己熟悉的地方跑,特別是那些彎彎曲曲的巷子。


    反正等大宗的死訊傳到王慶山耳朵裏的時候,二哥已經坐上了吳師爺安排來的黑車,一溜煙的回了賭檔。


    接到社團裏的人打來電話,王慶山表現得很淡定。


    “老大!!大宗哥讓人給崩了!!!”


    “啥?”王慶山問:“崩什麽啊?”


    “大宗哥讓人一槍崩了!!!!”


    “死了嗎?”王慶山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表情很是矛盾。


    電話那邊的人回答道,死了。


    王慶山沉默了半晌,平靜的問了一句:“凶手找著了嗎?”


    “沒啊!讓那孫子給跑了!!”


    “那人長啥樣知道不?”


    “戴著口罩呢,頭發就是普通的短發,滿大街都是的那種。”電話那頭的人也很無奈,但似乎又害怕王慶山發貨,怯怯的問道:“您回來看看不?”


    王慶山猶豫了一下,見坐在對麵的人衝著自己搖了搖頭,便說:“我過一會兒再回去看看,現在有急事呢,走不開。”


    “行,那麽我們等您回來拿主意!”


    電話就這麽掛斷了,王慶山也沉默了下去,拿著一邊的酒瓶,仰頭就灌了下去。


    “痛快。”王慶山笑了。


    “大宗死了你爽了吧?”說話的這人笑得很是幸災樂禍,一邊說著,一邊拿筷子夾著菜往嘴裏塞:“《東北幫》裏還有哪個你看不順眼,我幫你辦了。”


    “操!!你他媽是看不起我還是怎麽的?!!”王慶山瞪著他:“白寶國,老子辦人還用不著你插手啊。”


    “扯淡,我這又不算是插手,算是還你人情啊。”白寶國笑眯眯的說道:“老子今晚上都沒去找小姐,怎麽樣,感動嗎?”


    王慶山當時真的很想罵一句我感動你媽了個逼的。


    但仔細一想,好像白寶國還真是在幫自己,這麽罵街的話就有點不是東西了。


    “走一個。”王慶山把杯子舉了起來,苦笑道:“大宗這雜碎辦的髒事太多了,但我老大一直不讓我動他,說是混黑道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


    “八十年代的話了吧?”白寶國譏諷的問王慶山:“你老大過時了,難道你還想跟著他一樣走傻逼呼呼的路子?”


    王慶山罵道:“媽的,別往我老大身上說。”


    “我說的是實話啊。”白寶國歎了口氣:“忠言逆耳,你懂這個道理。”


    “現在的黑道已經不是我們最中意的那個黑道了。”王慶山搖了搖頭:“都變了,大宗這人原來也沒這麽操蛋啊,但是自從他有了錢有點話語權開始,這孫子就變得跟個畜生似的,有時候我都怕忍不住會辦了他。”


    “人都是會變的。”白寶國很直接的說道:“咱們也指不定哪天就變了,你說是不?”


    王慶山不再說話了,看著空蕩蕩的酒杯,仿佛是在看那個已經離自己遠去的舊代江湖,眼裏隻有懷念。


    媽的,八十年代跟九十年代的江湖可不是這樣的啊。


    心狠手辣,那也隻是對敵方社團的成員,不可能對普通人做些喪盡天良的事啊。


    想起大宗平常做的那些操蛋的事,王慶山除了感覺到憤怒,更有無奈。


    “這事小東北辦得很漂亮。”王慶山笑了笑:“還真沒人能認出他來。”


    白寶國搖了搖頭:“不算漂亮,要是讓老子去,老子還戴個墨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小東北啊小東北,你怎麽就不學學你老大的睿智呢?


    難道你就不害怕有人認出你的眼睛......哦對了.......靠眼睛認出人那也不算是證據.......


    想到這裏,白寶國笑眯眯的喝了口酒,心說,咱們黑道辦人要是沒證據,那就完全可以證明是無辜的啊。


    大不了讓王慶山幫個忙拉偏手,就說在大宗出事的那段時間裏,小東北在陪我們喝酒啊。


    “你他媽是想大晚上的裝瞎子賣藝啊?還戴墨鏡?”王慶山笑得都咳嗽了起來,喝了兩口白酒,這才換了過來:“不管怎麽說,我欠小東北一個人情。”


    “欠來欠去的有啥意思,就當是他還你一個人情。”白寶國擺了擺手。


    話音一落,白寶國便又開始與王慶山推杯換盞,兩人一時間喝得不亦樂乎。


    按理來說的話,白寶國這老渣滓在晚飯的時候就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但現在卻看起來無比的清醒,究竟是他前麵在裝醉,還是......


    那天晚上,二哥在跟白寶國他們各自分頭行動之後,白寶國這個醉酒的混子,就迷迷糊糊的撥通了王慶山的電話。


    “操你媽的你在哪兒呢?!!”這是白寶國雄赳赳氣昂昂對王慶山說的第一句話。


    “我操,你激動個屁啊?!不就是罵你兩句麽看你那狗脾氣........”這是白寶國化身為慫逼的第二句話,但不得不說,王慶山發火的語氣確實是有能讓人醒酒的作用。


    起碼把白寶國的酒醒了一半,效果顯著。


    “咱們找個地方聊聊,有急事。”白寶國的第三句話就是這個,掛斷電話之前,他還貼心的把見麵地址告訴了王慶山,叫他快點別磨嘰。


    然後,吳師爺就親眼目睹了白寶國使用的神技能“大醒酒之術。”


    當白寶國走進廁所的時候,吳師爺還以為他是要吐,連忙跟了進去打算幫白寶國拍一拍後背順順氣。


    但他萬萬沒想到,剛走進廁所他就看見白寶國把手指頭伸進了嘴裏,一扣嗓子眼,哇的一聲就把那些惡心的東西全吐進了廁所裏。


    幾秒後,白寶國跟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笑嗬嗬的用紙巾擦了擦嘴:“這招牛逼嗎?”


    吳師爺發自內心的說:“牛逼大了。”


    “沒辦法啊,王慶山那孫子這麽能喝,我要是不清醒點,今兒就得鑽酒桌下麵去了。”白寶國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你安排人去接一下小東北,別讓他出事了。”


    “明白。”


    如上所述,白寶國能這麽清醒的原因就隻有一個,他作弊玩了扣嗓子眼這一招,否則就他原本的狀態非得被王慶山喝死不可。


    在開了第三瓶白酒的時候,白寶國發話了。


    “咱們說說正事。”


    “說。”王慶山點頭。


    “我準備幹掉東勇伯了。”白寶國氣定神閑的說道。


    王慶山先是被酒嗆了一下,然後疑惑的看了看白寶國,半晌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王慶山才試探著問:“你喝多了?”


    “沒啊。”白寶國不樂意的說道:“老子酒量好著呢!”


    “那麽你說要幹掉東勇伯?我還以為你要過一段時間才動手呢.......”王慶山有些摸不清白寶國的想法了,現在的局勢很混亂,幹掉東勇伯所冒的風險不小,而且白道那邊也盯得緊,哪怕白寶國幹掉了那個老不死的,接下來肯定會引發更加混亂的局麵。


    快刀斬亂麻,但東勇伯絕對不是亂麻,是個髒水袋子。


    一刀砍下去......整個新河區就得陷在泥沼裏了.........


    “你是怎麽想的?跟我說說?”王慶山好奇的問。


    “簡單,直接幹掉他就行了,隻不過這得等大家都坐下來談談。”白寶國說道:“什麽時候白道的人把咱都當人看了,我就什麽時候動手。”


    “你個王八蛋怎麽不說等世界末日再動手呢?”王慶山咬牙切齒的說道。


    白寶國胸有成竹的笑著,把酒杯放下。


    “別急,這局棋我們馬上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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