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區是整個城市裏經濟最為發達的城區。


    在那個城區的北郊,全都是一棟棟獨立的大別墅,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但白道的人較為多些,故又稱之為白區。


    王慶山他們是被一輛黑色的紅旗車接過去的,車上除開他們幾個大佬之外,就隻有司機一個人。


    “那人怎麽會想著見咱們?”九龍東坐在椅子上有些渾身不得勁,總感覺心裏發慌,嘀嘀咕咕的說:“咱們這輩子見過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啊,媽的,每次見他都感覺沒底......”


    “廢話,不看看他是哪一路的神仙。”李大勝苦笑道:“這不會是要找咱們算賬吧?”


    “怕個屁。”陳百虎還是老樣子,滿臉的不耐煩:“就是見個麵而已,怕什麽?”


    雖然他這麽說,可是他眼底隱隱約約的慌亂卻出賣了他。


    在場的人都看見了,但誰都沒說出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跟陳百虎的狀態差不多,當然這裏麵得除去王慶山。


    一句話就能請來城區四個大佬的白道人物,數來數去也無非是那麽幾個人,但是能讓這群亡命徒心驚膽顫的人,那就隻有三個,全都是省部級的人物。


    等車開到了別墅區外麵時,看門的武警掃了一眼車牌,直接就放行了。


    又過了十來分鍾,紅旗車開到了一棟獨立別墅外,停了下來。


    幾個全副武裝的武.警很快就衝過來,拉開了車門,衝著車裏的王慶山他們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們下來。


    “把手舉起來。”一個中年武.警麵無表情的說道。


    王慶山他們也知道搜身的規矩,紛紛表示沒有帶家夥,也隨之把手舉了起來,等待著他們過來走搜身的程序。


    說真的,給王慶山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帶家夥來。


    要是真帶著家夥過來,並且還被人搜身搜出來,哪怕是沒有證據,那麽王慶山也得被那位整個半死。


    走完搜身的程序,幾個武.警就點了點頭。


    “李書記已經在等你們了,進去吧。”


    被人帶上了二樓的書房,王慶山他們隻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


    這一位可是隻能在電視上看見的人物,平常想見著他太困難了,說是難如登天也絲毫沒有誇張。


    當然了,這也跟他們的身份特殊性有關,要是被頂層的人知道一個省部級的高官,跟一群黑道的人有所交集,恐怕下場就是烏紗帽被摘,然後被處理掉。


    帶他們上樓的年輕人敲了敲書房的門,隻聽裏麵傳來了一聲頗為渾厚的男人聲。


    “進來。”


    王慶山的表現還算是冷靜,不像是李大勝那般不堪,起碼呼吸還算是平穩。


    打開門後,他們便看見了那個坐在書桌前,手拿著毛筆練著字的白道神仙。


    “李書記。”王慶山衝著那人點點頭,身子難得的彎出了幅度,算是鞠躬了。


    九龍東他們也紛紛跟那位打了招呼,有些心虛的看著那人,不敢隨便說話。


    李書記今年已經有五十歲了,略微有些發福的跡象,兩鬢花白,眉宇之間帶著一種讓人心驚膽顫的氣勢。


    誇張點說,那是霸氣,但是這種氣勢是跟王慶山的霸氣不一樣的。


    王慶山的氣勢會讓人害怕,讓人腿軟。


    但是這一位的氣勢,卻足以讓人心裏發虛,連抬起頭看他都有點困難。


    能當上高官的人絕對不是庸碌之輩,更不是電視裏看起來的那種腦滿腸肥的人。


    既然他能坐上那個位置,那麽就代表他有本事,跟黑道的鐵律一樣,一個人站得越高就代表他越牛逼。


    運氣,後門,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本身,無論黑白,這句話都通用。


    “坐。”李書記頭也不抬的說道,慢悠悠的寫著字。


    王慶山他們不敢多言,恭恭敬敬的走到書房裏的茶幾旁,坐在了沙發上。


    在這種氣氛,時間流逝的速度似乎變慢了,李大勝他們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而王慶山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坐在沙發上身姿筆挺。


    李書記把毛筆放在了硯台裏,似是要蘸墨,這時他也把頭微微抬了起來,看了看王慶山他們這群大佬。


    “你當過兵?”


    聽見李書記問自己的話,王慶山搖了搖頭,說,沒有。


    “坐姿挺好的,有軍人的樣子。”


    “我家老爺子是老軍人,我是被他教育出來的。”王慶山恭敬的說。


    “哦?”李書記又埋下了頭,慢慢寫著字:“既然你是在這種家庭裏出生的,為什麽還要混黑道?”


    王慶山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出來。


    李書記慢吞吞的寫著字,並沒有追問的意思,也沒再說話。


    “錢。”王慶山還是說了出來。


    “嗯,錢確實是個好理由。”


    李書記這時候停下了筆,將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硯台上,用手巾擦了擦汗,向著王慶山他們走了過來。


    李大勝算是這群人裏最怕死的一個,看見李書記走過來的時候,他臉都有些發白的跡象了。


    “最近聽說市裏鬧得很厲害。”李書記坐在了王慶山他們對麵的木沙發上,拿起茶壺,往杯子裏倒了半杯茶水,一邊喝著一邊問:“參加這事的人,除了你們,還有誰?”


    李大勝想回答這位的問題,但還沒等他開口,李書記就搖了搖頭。


    “說一些我知道的人。”李書記看了一眼王慶山:“你說。”


    “白道還是黑道?”王慶山問。


    李書記笑著說:“都說說。”


    “除開我們《東北幫》之外,還有九龍東的《福記》,李大勝的《百聯勝》,東勇伯的《東和貴》,陳百虎的《勝義安》。”王慶山一字一句的說道:“南港區的《潮州幫》也參與到了這事裏,至於白道的我就隻知道幾個市局的人,其他的不太清楚。”


    李書記點了點頭:“很好,你說得倒是沒什麽偏差。”


    “這次的事給您添麻煩了。”李大勝歉然的說道。


    聞言,李書記毫無預兆的把手一抬,茶杯裏的熱茶霎時就被潑在了李大勝的臉上。


    這茶水很燙,李大勝差點就下意識的叫出來了,但處於對這位的害怕,他還是忍住了。


    “虛偽的話我不想聽。”李書記說道,臉上全是高不可攀的冷漠:“再等兩分鍾,這次的事就可以結束了。”


    王慶山他們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全都安靜的坐著,等待這位白道神仙給揭開謎底。


    其實還沒到兩分鍾,謎底就揭開了。


    一分鍾後,門再度被人敲響,等李書記喊了一聲“進來”之後,門就開了,然後王慶山他們就看見了站在外麵的那個熟人。


    那是《潮州幫》的大佬,大海西。


    “李....李書記.......”大海西說話有些哆嗦,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抽搐。


    他知道這次的事兒鬧大了,因為他有錢有勢的緣故,在白道的關係遠比新河區的黑道更加深厚。


    不久前,他就在幾個高官的嘴裏聽說了,李書記對於這次的事很不滿意,他不喜歡看見這個局麵。


    一般而言,這句話隻要說出口,參與這事的人就得被辦,絕對沒跑了。


    但是.......


    “大海西是吧?”李書記把茶杯放下,慢慢起身,緩步走到了大海西的麵前。


    “啪!!!”


    在王慶山他們驚疑不定的目光下,他就當著眾人狠狠的抽了大海西一個耳光。


    這耳光打的力度很重,當即就讓大海西的嘴角流血了。


    “進去,坐下。”李書記打完這一耳光後,對大海西說了一句,隨後又坐回了原位。


    大海西憤怒嗎?


    當然憤怒,因為他是黑道的大哥,擁有著一種外人難以想象的尊嚴感。


    他現在就感覺自己的臉被人甩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


    “是。”


    大海西低下頭,走了過去,坐在了距離王慶山最遠的位置,李大勝的旁邊。


    “市局裏有些小家夥總是喜歡搞小動作,跟東勇伯勾搭上了不說,還跟你勾搭上了。”李書記麵無表情的說道:“按照我以往的脾氣,你得死。”


    大海西哆嗦了。


    “但聽說你很會生財。”李書記不動聲色的說道。


    大海西不敢說話了,等待著李書記的下一句話,因為他知道,下一句話就是決定自己生死的關鍵。


    “我們城市需要建設,你的錢,可以用在這裏麵。”李書記說道:“別想著給我,這種錢我可不敢用。”


    “投資?”大海西眼珠子一轉:“都聽您的!”


    “我們城市什麽都不發達,但就是黑社會發達。”李書記略顯疲倦的靠在椅子上,眼睛不停的在這些大佬臉上掃視著,漫不經心的說:“我去過很多次香港,跟那裏比起來,我們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他們很發達,但我們不發達,相同的地方就是一點,黑社會一樣的多。”


    王慶山他們頓時明白自己的活路在哪兒了。


    還是那個字,錢。


    “我不希望有一家獨大的場麵出現,那看似穩定,但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威脅性。”李書記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次的事就此結束,別再有下一次。”


    話音一落,李書記喝了一口茶:“至於《東和貴》那邊,我會交給人處理。”


    真正的掌權者,隻需要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許多事情,如這位李書記一般。


    “好,都聽您的。”眾人點頭。


    “你們走吧。”李書記擺了擺手。


    臨別之前,王慶山無意中往書桌上看了一眼,正巧看見了那張宣紙上寫著的詩。


    紙上墨跡未幹,每個字都極為蒼勁有力。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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