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月,15日。


    “鬼榮跟李大勝的這事兒都過去三天了,怎麽還沒動靜呢?”二哥站在陽台外麵抽著煙,滿臉的疑惑,跟陳九山聊著的時候,也覺得腦子裏挺迷糊的。


    最近的局勢他是真看不懂了,這麽平靜,鬧毛呢?


    “誰知道呢.......”陳九山抽了口煙,慢慢吐了出來,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有些茫然:“好像快過年了吧?”


    “嗯,21號就是除夕。”二哥點點頭:“九山,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個事兒。”


    “您說。”陳九山看向了二哥。


    “今年過年,我該回家了。”二哥狠狠的抽了口煙,眼睛忽然有些紅了,笑容也略顯苦澀:“多少年沒回去了。”


    陳九山笑了笑,用手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是該回家看看了。”


    “咱們一起回去吧。”二哥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說道:“反正過年期間也沒人敢來找咱們的事兒,等把咱手頭的白麵處理幹淨,我們就能拍拍屁股回去了。”


    “一起啊?”陳九山撓了撓頭,似乎是有點這種想法,但又覺得不好意思:“這不太好吧,老大,感覺給你們添麻煩了.......”


    “扯jb蛋。”二哥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咱們是兄弟,用得著說這些?”


    “行吧......那就麻煩老大了.......”陳九山笑了起來。


    陳九山,錢東來,他們都是孤兒。


    所以在他們的記憶之中,對於家這個字都是處於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們也想回家看看,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悲哀。


    雖說這幾十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但他們心中對“家”這個字的渴望,卻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二哥這一番話,真是讓陳九山感覺心裏暖洋洋的。


    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邀請他一起回家過年。


    “老大,咱們回東北過年了,堂口怎麽辦?吳師爺應該能幫咱們處理吧?”陳九山問道,有些擔心,畢竟現在他們可不是孤家寡人了,要是他們都走了,吳師爺也沒能管過來,那麽堂口裏的生意很可能會垮掉。


    “吳師爺得跟咱們一起回去,就算是押著,我也得把他押回去。”二哥哈哈大笑道:“那孫子都忙這麽多年了,也該輕鬆輕鬆了。”


    “那麽堂口.......”


    “沒人敢動咱們的堂口。”二哥很肯定的說道,眼神變得凶狠了起來:“我今天就打算跟白寶國見一麵,說說話,聊聊天。”


    “我跟您一起去。”陳九山說道。


    “嗯,再叫上大傻,咱們三個去就夠了。”二哥笑嗬嗬的說道:“我得讓白寶國想明白了,要是他敢在短短的十幾天裏,趁著咱們不在就亂來,那麽我就得辦他了。”


    “不用叫上吳師爺他們嗎?”陳九山問。


    “用不著。”二哥把煙頭掐滅,丟進了煙灰缸裏:“小事而已,犯不著讓他過來。”


    二哥前腳剛帶著陳九山出門,後腳《百聯勝》那邊就出事了,而且出的還不是小事。


    在那天中午,百樂坐著輪椅,麵無生氣的讓人推著,去了總堂。


    休息了這麽幾天,百樂覺得自己的傷勢已經恢複了一些,所以他才急匆匆的去找李大勝,要跟李大勝當麵對質。


    這幾天李大勝都沒去醫院看他,百樂認為吧,這就是李大勝心虛了。


    “龍頭,過了吧?”百樂見到李大勝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李大勝當時還在辦公室裏喝茶呢,聽見百樂的這句話,李大勝毫不猶豫的把熱茶潑到了百樂臉上。


    “你傻逼啊?”李大勝站了起來,滿臉怒色的走到了百樂身邊,用手指頭狠狠的戳著百樂的腦袋:“讓人陰了你都不知道?!!操!!!”


    百樂一愣,沒明白李大勝的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去槍擊你的人是我安排的?”李大勝問百樂。


    百樂沒說話,但看他的表情,就是一副“不是你還會是誰呢?”


    “這麽說吧。”李大勝走回去坐下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容很扭曲:“如果我要殺你,你覺得我會留你活口嗎?”


    “如果是個意外呢?”百樂反駁了一句,臉色並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有種更加仇恨李大勝的意思:“本來是能弄死我的,但我命大啊。”


    “隻要我想弄死你,你就沒有命大的時候。”李大勝冷哼了一聲,滿臉的冷漠:“你覺得你本事比我大?”


    百樂沉默了。


    “你相信我,或是不相信我,這個無所謂。”李大勝歎了口氣:“我明著告訴你,這事不是我做的,信不信由你了。”


    “不是你做的,那麽是誰做的?”百樂問道。


    李大勝差點就哭出來了,真是委屈得不行。


    這事是鬼榮搞出來的,要不是鬼榮那邊威脅著李大勝,估計他都得大義滅親的把鬼榮給供出來了。


    這他媽叫什麽事啊?!!


    “咱們都讓人給耍了......”李大勝苦笑道:“就在你受襲的那天晚上,老子的倉庫讓人給掃了。”


    百樂的表情沒有變化,顯然他是知道這件事的。


    “三個倉庫啊。”李大勝歎了口氣:“那些剛從《潮州幫》進的貨,全讓人給掃了,看倉庫的人也死絕了,操他媽的......”


    最後一句國罵,李大勝是由內而外發自肺腑罵出來的,要不是他得顧全大局,估計他都要找槍手去暗算鬼榮了。


    這個畜生!


    李大勝咬牙切齒的看著手裏的茶杯,強忍著脾氣,對百樂說:“你應該知道前段時間從我身邊消失的那個老弟兄吧.......”


    “嗯。”百樂點點頭。


    “我覺得吧,倉庫的地址,就是從他嘴裏泄露出去的。”李大勝笑得扭曲了起來:“這個畜生啊,老子待他不薄,他就這麽對我.......”


    “你還沒找著他?”百樂的語氣變得平靜了一些。


    “沒有。”李大勝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他沒家人,老子非得把他滿門都給滅了不可!”


    “這事真不是你幹的?”百樂指了指自己腹部的傷口,表情裏充滿了疑惑:“真不是?”


    李大勝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是。”


    百樂點了點頭,沒說話,讓自己的手下幫忙推著輪椅,轉身就走了。


    他相信李大勝嗎?


    這個問題,沒人能說清楚,包括李大勝自己,因為百樂當時的言談舉止、表情眼神都太複雜了,李大勝真心看不懂了。


    “他想殺我。”百樂在出了總堂後,很平靜的對身後的人說:“我能看出來。”


    “您覺得這事是他幹的嗎?”那人問道。


    “十有八九。”百樂皺著眉說道:“雖然我沒證據,但我覺得,就是他幹的。”


    “那倉庫的事兒........”那人欲言又止。


    “要麽,就是他在演戲,玩了一次監守自盜。”百樂冷笑道:“要麽就是遇見其他的意外了,反正我不相信李大勝,真的,我死了,他才能安心。”


    與此同時,二哥他們也到了總堂,跟白寶國見了麵。


    “龍頭。”二哥進去的時候,滿臉笑容的衝著白寶國打了個招呼,然後走過去,給白寶國跟老跛子上了支煙,說道:“我想跟您商量個事兒啊。”


    白寶國笑眯眯的接過了煙,並沒有生分的表現,反而很熱情:“什麽事?”


    “我得回去過年。”二哥說道,自己拉過來一張椅子,坐在了白寶國他們對麵,笑嗬嗬的說道:“不光我要回去,我哥,我弟,吳師爺,富貴,九山,老錢,他們都得跟著我回去過個年。”


    白寶國稍微愣了一下,試探著問:“你是準備帶著你兄弟一起金盆洗手,然後給我留個爛攤子,卷著錢跑路?”


    “哪兒能啊。”二哥不屑的說:“就是過個年而已,我怎麽可能拋棄您不管呢。”


    “我倒還想讓你拋棄我呢。”白寶國咂了咂嘴,話裏有話的說道。


    “嘿,反正我就是來給您請個假,您別多想。”二哥笑了笑:“生意我會讓人打理的,這點您用不著費心,要是有誰在這段時間對我的堂口動手動腳的話,您給我電話,我回來了,殺他全家。”


    二哥在笑。


    但白寶國跟老跛子卻覺得,此時此刻,二哥的笑容比任何凶狠的表情都更加嚇人。


    “你是什麽意思啊?”白寶國笑問道。


    老跛子沒說話,但他眼裏卻已經有了不滿的意思,你這算是指桑罵槐的威脅還是怎麽的?


    “我沒什麽意思。”二哥笑道:“真的,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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