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東的葬禮辦得很隆重,是跟鋼蜢的葬禮一塊操辦的。


    黑白兩道能叫得上號的人都來了,包括李書記跟劉忠明。


    據說,他們倆在來參加九龍東葬禮的時候,是滿臉帶笑過來的,李書記臉上的表情除了譏諷之外,就隻剩下幸災樂禍了。


    接待他們的人是陳海波,肥犬想出麵來著,但他沒能如願,硬生生的被傻哥和二哥給拽走了。


    “老陳,你最近可是下了不少臭棋啊。”李書記微笑道。


    “嗯。”陳海波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也這麽想。”


    “可惜了,九龍東在海城呼風喚雨了這麽多年,沒想到會落個這種下場。”李書記話裏有話的說道,歎了口氣:“如果他上的是我的船,恐怕.......”


    陳海波笑了笑:“恐怕他也會遲早死在你手裏吧?”


    李書記不置可否的笑著,沒說話。


    “跟你說話就是這麽費勁,老是拐彎抹角的,聽著都讓人頭疼。”陳海波不耐煩的說道:“這幾天別在這兒鬧事,我也不動你,等過了這兩天,咱們再慢慢玩。”


    陳海波雖然是把九龍東當作棋子,可是在這個時候,他也沒了繼續跟李書記鬥的心思,怎麽說也得等九龍東過了頭七再說啊!


    李書記嗯了一聲,點點頭:“行。”


    這一次李書記他們來,純屬是順路過來看看,之後還有一場市委的會議要他主持,所以他也沒跟陳海波多聊什麽,進了靈堂上柱香就走了。


    從這一點來看,九龍東還是挺牛逼的。


    整個海城黑道裏,就隻有他被李書記上過香,這還不夠牛逼麽?


    在場的很多人,都不想讓他去上這一炷香,但沒辦法啊,誰叫人有權有勢呢?連陳海波都默許他去上香了,誰還敢反對?


    當然了,仔細算起來的話,還真有一個人敢反對,可是他已經被傻哥跟二哥給製住了。


    “別衝動!!”傻哥緊緊拽著肥犬的胳膊,瞪著眼睛吼著:“你非得在你老大葬禮上鬧事是不是?!!!九龍哥還沒走遠呢!!!能不能消停點讓他好好過完這七天?!!”


    肥犬紅著眼睛,不停的甩著胳膊,怒吼著:“你放開!!!大傻子!!!你要是不放!!!老子跟你沒完!!!!”


    “肥犬哥,你冷靜一下。”二哥吃力的拽著肥犬的另外一條胳膊,苦笑道:“你現在下去又能起什麽作用?”


    聽見這話,肥犬稍微愣了愣,然後猛地坐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他這個噸位的人一坐下,二哥跟傻哥也隻能跟著蹲下去,要不然非得被拽得一跟頭不可。


    “是啊......老子就是個廢物!!!”肥犬慘笑著:“鋼蜢死了,我沒能救他,老大死了,我也沒能幫他,老子活著還有什麽用?!!”


    “那麽你現在就死吧。”傻哥忽然把手鬆開了,咬著牙,瞪著肥犬說:“老子現在就去找刀給你,趕緊死去,別他媽來礙我的眼!”


    肥犬愣了一下,似乎是平靜了些,苦笑著說:“我現在是不是有點丟人啊?”


    “大老爺們,該哭就哭,有什麽好丟人的?”二哥勸了一句,拿出煙來,遞給了肥犬:“你這些年來才哭過幾次?丟什麽人?”


    就在這時候,二哥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陳海波打來的電話。


    “咋了?”二哥問。


    “你先下來,讓大傻先陪著肥犬。”陳海波壓低了聲音說:“你哥來了。”


    自從那天的天府宴一別,二哥跟傻哥他們回了堂口之後,就沒再跟大哥見過麵。


    包括一心想要為吳師爺報仇的貴子在內,都沒去找過大哥。


    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地盤上,似乎都變成了一條與世無爭的守家犬,安安靜靜的看著道上風起雲湧,什麽動作都沒。


    沒跟大哥見麵,沒有跟大哥翻臉,沒有幫肥犬去找《越南幫》報仇,什麽都沒做。


    就是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平靜,給了大哥極大的壓力。


    他覺得吧,這種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就已經說明了,有人在密謀什麽。


    實際上,真相是大哥永遠都想不到的。


    誰都沒有密謀什麽,包括吳師爺在內,他最近都沒怎麽打電話過來,就算是打電話,也隻是在問大家近況怎麽樣,有沒有遇見什麽麻煩。


    大家之所以安靜了下來,原因很簡單。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多到他們有些緩不過神來。


    但這話說出去,大哥肯定不信,他都快認定了,有人要報複他。


    “大傻,你陪著肥犬,我下去一趟。”二哥說道。


    “行。”傻哥點點頭,也沒多問。


    大哥進了靈堂後,給九龍東上了柱香,之後就出來,找個地方坐著抽煙了。


    二哥趕下來的時候,他剛點上第二支煙,默不作聲的在花壇邊坐著,表情很是平靜。


    “哥,你來了啊。”二哥走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後自己叼著煙坐在了大哥身邊。


    大哥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抬起頭,看了看二哥,苦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叫我一聲哥了。”


    二哥笑了笑,沒說話。


    “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大哥問。


    “不知道該說什麽而已。”二哥歎了口氣。


    聽見這話,大哥皺緊了眉頭,問:“你不怪我?”


    “怪你?”二哥抽了口煙,慢慢仰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苦笑道:“剛開始,我確實怪你,但這幾天想一想,吳師爺是我兄弟,不是你兄弟,對你而言,他隻是個有危險性的社團成員罷了,頂多算是朋友,你對他這樣,你沒錯,就算是我覺得你有錯,你也沒錯。”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不怪我了?”大哥在苦笑。


    “怪啊,怎麽不怪。”二哥笑道:“吳師爺什麽都沒做,一心一意的在幫你,你反而把他給廢了,讓他這輩子都隻能坐輪椅,我能不怪你嗎?”


    大哥沉默了下去。


    “咱們是親兄弟,這輩子,你是怎麽對我的,我心裏有譜,所以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是我親大哥。”二哥眼神有些黯淡:“可是吳師爺也救了我不少次,如果沒有吳師爺,我早就死在海城裏了。”


    話音一落,二哥苦笑道:“俗話說,忠孝兩難全,對吳師爺到說不上是忠,但那個義字,我還是不敢忘的。”


    大哥嗯了一聲,說:“從小你就是這樣,誰對你好,你記誰一輩子,我懂。”


    “你懂,你還對吳師爺下手?”二哥問。


    “命不由己,怪不得我。”大哥歎了口氣:“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二哥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有人要我殺他,但我心軟了,沒殺他。”大哥苦笑道:“也許是我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吧,媽的.......不管怎麽說,我還是想勸勸你,回頭吧。”


    二哥把煙頭掐滅,丟到了地上,站起身來踩了踩,頭也不抬的說:“我回不了頭了,哥,我倒是想勸勸你,你趕緊回頭吧,李書記是鬥不過陳海波的。”


    大哥歎了口氣。


    “全國打黑,是大勢所趨,李書記在咱們眼裏是神仙,但在中.央那邊,他就是條狗而已。”二哥冷笑道:“你還真覺得他能保住你?”


    “我如果不上他的船,那麽就會有很多人死。”大哥平靜的說道,也站了起來,向著出口那邊走了去,隻聽他很無奈的對二哥說:“一條瘋狗,死的時候,會咬死很多人給他陪葬的,我逃不了啊,逃了,我會死,你們也會死........”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回不了頭了啊.........”


    二哥一言不發的看著大哥離去,眼裏的神色很是複雜,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沒辦法說出來一樣。


    這時候,陳海波從旁邊走了上來,問道:“談完了?”


    “嗯。”二哥點點頭。


    “他怎麽說?”陳海波問。


    “他說,他回不了頭了。”二哥麵無表情的說道。


    “打起來,你幫哪邊?”陳海波又問。


    “幫你們。”二哥一字一句的說:“但我絕對不會對我哥下手,他動刀子砍你的時候,我能站在你麵前幫你擋著,但我不會還手,你應該明白我的話。”


    陳海波點點頭,說,肯定明白,不就是心軟下不了手麽?


    二哥揉了揉太陽穴,說:“我先回去一趟,有幾筆壞賬還沒收回來,前幾天給忘了,我今天得去收賬。”


    “去吧。”陳海波說。


    “對了,吳師爺的話你沒忘吧?”二哥提醒道:“讓人盯著肥犬,要是沒人盯著他,肥犬肯定會做傻事的。”


    “他會自殺?”陳海波有點不敢相信。


    “他會殺人。”二哥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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