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犬是個聞名海城多年的忠臣。


    在自己的老大死後,他會做什麽,這個許多人不用想都能猜到。


    這個老混子,肯定會對劉忠明展開不顧一切的報複,到時候是死是活,這個誰都沒辦法說清楚。


    現在的局勢已經讓許多黑社會看不明白了。


    大佛,劉忠明,都是李書記的人。


    但大佛的弟弟二佛爺,還有大傻子,他們倆卻站在了陳海波那邊,不光如此,除開黑兵跟痞子陳兩個堂主之外,其餘的堂主,都跟著二佛上了陳海波的船。


    鬼榮那邊也是毫不猶豫的跟上二佛,現在他可是跟陳海波站在一邊了。


    也許就是因為現在的局勢有很多人看不明白的關係,越來越多的風言風語,就在道上傳了起來。


    有人說,二佛是想上位了,在陳海波的幫助下,他打算“大義滅親”幹掉自己的親哥哥,然後成為下一任《東和貴》話事人。


    但這個說法剛被傳出來的時候,就讓許多人給否決了。


    二佛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個誰都清楚。


    從近幾年來看,他連混下去的心思都沒了,估摸著這孫子都開始琢磨怎麽金盆洗手了,他還有那個閑心,去跟自己的親哥哥搶話事人的位置?


    壓根就不可能!


    當然,也有人說,二哥往常的作態都是裝出來的,不過這話說出來也沒多少人信。


    最讓那些黑道混子較為信賴的傳言,就是從大哥跟劉忠明嘴裏傳出來的,陳海波要打黑,所以他們才聯合起本地的白道,進行抗爭。


    鬼榮他們是想攀上陳海波這根高枝,所以才上了陳海波的船。


    等他們幫陳海波掃平本地的黑道後,中.央打黑的一來,他們二話不說就會帶隊繳槍投降,之後他們自然會被陳海波保住,畢竟他們是立功了。


    為國家工作,光榮!


    隻不過這個說法還是不能讓人徹底的信服,哪怕這是事實。


    畢竟打黑的事對於大家來說還是太過突然了,而且道上閃電般的形勢變化,也讓那些混子有點緩不過神來。


    不可能吧?說打黑就打黑?我怎麽覺得現在的局勢像是陳海波跟李書記在私鬥呢?


    一開始隻是部分人在這麽猜測,到了現在,是越來越多的人,覺得現在的局勢都是李書記跟陳海波搞出來的。


    他們倆隻是想鬥一次罷了,跟打黑有個jb關係?


    不得不說,就是因為這些混子想當然的這麽猜測,才讓二哥他們沒有陷入最不堪的境地。


    如果真的有一天,黑白兩道全部把二哥跟陳海波等人視若敵人,那麽海城的亂世,恐怕就真得由李書記來結束了。


    “大傻,你帶著人先回去吧。”肥犬麵無表情的坐在靈堂邊上,看著九龍東的黑白照片,不停的抽著煙:“我沒事。”


    “想殺劉忠明,你就不能急。”傻哥陪著肥犬抽著煙,認真的說:“不管你怎麽說,這事我肯定幫你,就算你不讓我幫,我他媽也得幫!”


    黑白照片裏的九龍東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眼神的神色依舊淩厲非常,讓人不敢直視。


    對啊,這樣的人才是九龍東,哪怕他被自己累死,也不可能讓那群雜碎砍死。


    肥犬在笑,但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大傻,我老大真的不該就這麽去了,這黑道真他媽讓我失望了。”肥犬哭著,但語氣卻顯得像是在笑:“最開始,大家在這個江湖裏摸爬滾打,誰都不服誰,一個眼神就能引來一場械鬥,九十年代的時候,是我們打得最凶的時候,平均算下來,我兩天就要被人砍一次,但我真的很喜歡那個江湖,那他媽才是我的歸宿,也是我們的歸宿。”


    傻哥安靜的聽著,沒插嘴。


    “那個年代,有義薄雲天的王慶山,有老謀深算的東勇伯,還有我那個殘暴無情的老大。”肥犬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知道我老大當初有多狠嗎?媽的,當著十幾個人的麵,逮住了對麵的老大,把那孫子的眼珠子挖了出來,一腳一個給踩爆了,那時候真不知道有多少混子被嚇尿了褲子。”


    聽著這個久遠的故事,傻哥麵露向往,臉上漸漸有了些笑容。


    “那個時候的江湖,是不是很有意思啊?”傻哥問。


    “肯定啊,我記得有一次,我跟我老大去找王慶山的事兒,哎你別說,王慶山真不愧是大王爺,打起人來是真不留手啊。”肥犬的眼淚已經止住了,笑容很是興奮:“我被他一個肘擊就放翻了,最後是我老大跟他打,結果我老大被追著砍了三裏路才跑掉。”


    傻哥一聽這話就樂了,肥犬啊,你真他媽是仗著九龍東死了才敢說這話,感情你還覺得這事說出來不丟人是不是?


    “被砍的那天晚上,白寶國約我們出去喝酒,在酒桌上,我們又遇見王慶山了,他就坐在我們對麵。”肥犬鬱悶的說:“結果我老大一個沒忍住,把桌子掀了,二話不說就跟王慶山幹了起來,我老大也是硬氣啊,一邊被王慶山踩,一邊還在罵,嘴裏都不帶饒人的。”


    “你呢?”傻哥問:“你沒去幫忙?”


    “去了啊,剛動手我就上了。”肥犬尷尬的說:“結果讓王慶山踢了一腳,斷了兩根肋骨,差點就過去了。”


    “我怎麽感覺,你跟你老大總是讓王慶山欺負啊?”傻哥也覺得有些鬱悶:“你們跟王慶山有仇?”


    “沒,就是誰也不服誰而已。”肥犬搖搖頭:“那天晚上打得差不多了,我老大估計也看明白了,自己怎麽都不是王慶山的對手,然後他就.......”


    “動槍了?”傻哥問。


    “屁!”肥犬瞪了傻哥一眼:“我老大是那種人?!”


    “不是。”傻哥搖了搖頭。


    “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給了我一腳,讓我自己滾去醫院看傷,然後他就跟王慶山並排坐下了,一人一杯酒的喝了起來。”肥犬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熄的火,說不打就不打了,關係看起來還挺好,回去之後,我老大就說,王慶山這人是個爺們,值得交往。”


    說到這裏,肥犬猛地一拍桌子:“媽的,最後還是白寶國派人送我去的醫院,你說我老大是不是有點不靠譜?!”


    “確實是有點不靠譜.......”傻哥苦笑道:“顧著喝酒都沒能顧上你,這不是扯淡嗎?”


    “但是那個時候,我過得確實比現在開心。”肥犬不笑了,很認真的看著傻哥,說:“那個時代的江湖,沒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也沒那麽多的喪盡天良,隻是一群不服輸的男人,在為了一口飯而刀口舔血罷了,但現在呢?”


    傻哥沉默了下去,沒回答肥犬的話。


    “你說在個變味的江湖裏,我還有必要混下去嗎?”肥犬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跟不上這個時代的步伐了,注定是要讓人淘汰的,我老大不就是這麽走了嗎?”


    “你什麽意思?”傻哥問道。


    肥犬拍了拍傻哥的肩膀,說:“大傻子,咱們是不打不相識,我這輩子啊,有你這麽一個兄弟,真的值了。”


    “鋼蜢也不錯。”傻哥補充道。


    “媽的,除了他,也就你能讓我看上眼了。”肥犬笑了出來。


    傻哥緊皺著眉頭,有些緊張的問:“你到底想幹嘛?!!”


    “我就問你,你是不是我兄弟?”肥犬問。


    “是。”傻哥點點頭。


    “你是不是不允許我做傻事?”肥犬問。


    “是。”傻哥又點點頭。


    肥犬毫無預兆站了起來,轉身就給了傻哥一拳,正好打在了傻哥的右肩上。


    力度之大,當時就把傻哥給砸翻在地了。


    對,肥犬砂鍋那麽大的拳頭,是得用砸字來形容。


    “媽的!!!你他媽算什麽兄弟?!!你覺得老子就這麽苟且偷生的活著很舒坦是不是?!!”肥犬咆哮著:“大傻!!!你能不能別這麽自私?!!你能不能為老子想想?!!”


    傻哥沒生氣,揉著肩膀,慢慢坐了起來:“我不是在為你著想?”


    “如果你是我兄弟,那你就別擋老子。”肥犬一字一句的說:“要不然咱們這兄弟就沒得做了。”


    “那就不做了。”傻哥幹脆的說:“擋住你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你別怪我。”


    肥犬愣了一下,身子微微搖晃著,猛地坐在了地上。


    “大傻。”肥犬把頭低了下去,語氣裏已經滿是悲哀:“我這輩子沒怎麽求過人,但我現在就想求求你,幫我做件事,行嗎?”


    “什麽?”


    “幫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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