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誇張的說,地上的這些內髒摻雜在一起,看著就跟豬下水一樣,簡直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無論是誰,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願意躺在這上麵,特別還是在自己清醒的前提下。


    六爺還是醒著的,眼睛瞪得很大,看見我的瞬間,他眼神裏有羞辱,也有難以掩飾的羞愧,似乎覺得自己落到這個下場很是丟人,眼睛都有些發紅。


    在他的腹部,有一棵黑色的小樹生長在那裏,我發誓那絕對是一棵樹,不是假的東西。


    那棵樹就在他皮膚上生根發芽,有近半米高,雖然它通體是黑色的,但我也一樣可以感受到它樹幹中生命的悸動。


    風吹過時,這棵樹上的細長樹葉也會隨之搖晃,發出嘩嘩的聲響,聽著無比自然。


    在這種狀態下,六爺動彈不得,仿佛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植物人,除了眼皮子能動還能呼吸之外,其餘的地方都動不了。


    “六爺你沒事吧??”


    我壓著嗓子,不敢喊出聲來,蹲在六爺身邊,仔細打量了一下。


    六爺的氣息極其微弱,拋開這棵樹來說,肉身上看不見什麽硬傷,最多就是普普通通的擦傷,而且連皮都沒破。


    “這是怎麽回事??”方時良皺緊了眉頭,看見這詭異的一幕,似乎也緊張了起來,說話的聲音都隱隱發著顫:“活人身上竟然長出樹來了.......這是十年樹木百年樹.......”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瞪了他一眼,示意讓他閉嘴。


    都這個節骨眼了,你他娘的還跟我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要是六爺沒事能爬起來,非得拿他的大砍刀教你什麽叫做方樹人。


    “六爺,您現在是不是說不了話?”我試探著問道:“如果說不了,您就眨眨眼睛,連著眨兩下就行。”


    聞言,六爺眨了兩下眼。


    “真仙翁把你們全給放翻了?”我又問。


    六爺沒猶豫,很屈辱的又眨了兩下眼。


    “咱們的人......全都死了?”我緊皺著眉,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一次六爺沒再眨眼,相反,他是直勾勾的盯著我,眼神裏透出了一股子慶幸的味道。


    “都還活著??”我睜大眼睛,忍不住興奮了起來:“如果都活著,您就眨眨眼。”


    六爺使勁眨了兩下眼,看見這情況,我心裏也算是鬆了口氣,方時良估計也是這感覺。


    “真仙翁在哪兒?他要幹什麽?”我繼續問道。


    問完之後,我也覺得這問題超綱了,且不說六爺知不知道答案,就是知道,光憑眨眼的動作也不能跟我說出來。


    “這棵樹我能移走嗎?”我試探著問道。


    讓六爺陷入癱瘓狀態的元凶,十有八九就是這棵樹,但我不敢亂來,畢竟這玩意兒在六爺身上紮了根,隨便拔下來倒是輕鬆,就怕把六爺給拔死。


    既然它能在肉身上生根發芽,那就代表它有自己的方法,能讓自己穩穩當當的停留在肉身上。


    不敢說遠了。


    心髒算是活人體內生氣最重的位置,如果我是這棵樹,我也一定會選擇心髒作為紮根的地方。


    如果它真把根須紮在了六爺的心髒裏,那麽想要一下子把這棵樹拔下來,無異於在謀殺六爺。


    肉身強度高是一回事,心髒的強度再高,又能高到哪裏去?


    果不其然,六爺一聽我準備拔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種緊張的神色足以說明,這棵樹拔不得。


    “把你放在這兒也不是事啊......”我低聲道:“六爺,這棵樹在吸取你的生命力,你應該能感覺到吧?”


    六爺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能感覺到。


    或許蹲在一邊用看的確實看不出來,但要是給六爺把脈,這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了。


    六爺體內的氣在迅速流逝,而且流逝的方向,讓它們流出去的缺口,就在這棵樹的下麵。


    六爺能撐多久,這個我說不準,可是有一點能夠肯定,六爺肉身自我修複的速度,絕對趕不上這些生氣流逝的速度。


    如果不及時阻止這一切,不用真仙翁動手,六爺就會自然陷入肉身衰竭的狀態,直到死亡。


    “把你放在這兒,危險性有點大,但我可以冒冒險,給你做手術......”我低聲說道,也算是在征求六爺的意見:“最多兩分鍾,我就能把這棵樹弄下來,但你肯定會流很多血,肉身會在短時間內虛弱到無法動彈的地步,也有可能會出其他的岔子,不過我有肉身蠱,能夠勉強幫你止住血.......你想試試嗎?”


    如果躺在這裏的是其他先生,恐怕我都不敢這麽冒險,但六爺的體質異於常人,有遠古氣在他血液裏作為支撐,他應該能在短時間內慢慢恢複過來.......


    哪怕他單打獨鬥敵不過真仙翁,但對我來說,他也能算是一大助力。


    六爺不是那種膽子小的先生,聽見我這麽說,毫不猶豫就眨眨眼,意思是讓我隨便整,隻要有一定的把握就行。


    在這種時候也容不得我們猶豫了,用一圈繃帶纏住苗刀的刀身,握住之後,直接就拿它當手術刀使。


    拿這麽長的兵器來動手術,可能古往今來我也算是第一人了.......當然,這是建立在六爺命硬的前提下,遇見一般人我可不敢這麽做。


    在苗刀碰觸到六爺的瞬間,那棵通體漆黑的小樹,也冷不丁的顫了一下,似乎是感覺到了危險,無風自動,身軀不停的搖晃著。


    但這些都影響不到我,在這時候,我的注意力都在刀尖上。


    順著黑樹的根部,我小心翼翼切開了六爺的皮膚,事實證明這棵樹紮根的能力有點嚇人,將兩側的皮膚切開一看,隻見密密麻麻的全是樹根,像是蜘蛛網似的。


    等我拿著苗刀慢慢切開六爺的血肉時,隻見大部分根莖都纏繞在了骨頭上,隻有一根小指粗細的根莖,直直的紮在了六爺的心髒上。


    在這個過程中,六爺的傷口在不斷擴大,血是越流越多,也是倒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著急忙慌的切開自己脈門,忙不迭往六爺的傷口裏“加藥”。


    手忙腳亂了一陣,這才穩住六爺的傷勢,以保證他能進行一場“無血”手術。


    我是第一次在活人心髒上動刀子,說不冒險肯定是假的,我隻能保證他不會大出血,至於破開心髒之後還能不能恢複如初.......這還真沒有十成的把握。


    “心髒上的血脈太多,你要是不知道位置,一刀子下去就得把人戳死.......”方時良蹲在我身邊,有些緊張的看著我給六爺做手術:“你真有把握吧?”


    我沒吭聲,也沒搭理他,不緊不慢的動著刀子,一點點將那些根莖剔除了出來。


    很快,黑樹遺留在六爺體內的根莖就隻剩下一條,也就是紮在心髒上的那條。


    “你想好了啊。”方時良咬著牙說:“實在不行就把根莖切斷算了,反正大部分都讓你弄下來了,多了這條也不礙事。”


    “不行。”我搖搖頭:“剛才把那些根莖弄下來我就發現了,這些根莖就是活著的,你沒有傷到它還行,反應不會太大,要是傷到它本體,它會往死了攪的。”


    我這番話並不是危言聳聽,之前在剔除其他根莖時,我一個不小心在某條根莖上劃了道口子。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那條根莖就像是上了岸的死魚,瘋狂的就開始撲騰,跟絞肉機似的在六爺的身子裏攪。


    它看著像是普通的樹藤根莖,最多隻能看出一點韌性,似乎沒什麽威脅,但在開始攪動的時候,它的殺傷力卻遠超我想象。


    隻要它碰觸到的骨頭,或是血肉,幾乎在一瞬間就會被“撞”成渣。


    我不知道它在六爺的心髒裏紮了多深的根,但我真的不能冒險,要是把六爺的心髒給弄爛了,不說全爛,隻要爛了三分之一,我都沒把握能將六爺救回來。


    就在我鼓著勇氣,小心翼翼的將苗刀伸下去時,一種很奇怪的聲音,悠悠從前方樹林裏傳了過來。


    那聲音很沉悶,像是一個人在拖拽著什麽重物行走.......


    沒等我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六爺的眼珠瘋狂轉動了起來,眼神也變得驚慌失措,不停給我使眼色,像是在催促我趕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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