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過去,單邑連一聲問候也沒有,讓蕭珠兒寒透了心。


    不過這同時也讓她更有鬥誌,她並不是不知道單邑的狀況,從情報網得知,單邑捉到了那名女死間,她十分英勇地?國捐軀,單邑並沒從她口中獲得半點情報,這表示她目前的處境還算安全。


    所有在宋境的遼諜都收到指示,開始進行“斷翼”計劃的第二步,也就是蕭平詐病,蕭家茶飯店由公主?頭露麵經營,而他們的任務是將公主的美貌散播到邊城每個人的耳中,最後傳到郎中大人趙孟果的耳朵裏,引起他和單邑之間的摩擦。


    旭日東升,市井很快就熱鬧了起來,幾乎有一大半的人群,都圍在一株高入雲端的古柳四周,層層濃密的柳葉遮出一片方圓十餘丈的蔭涼,樹蔭下擺滿了桌子,但人群遠比桌子還多了數十倍,這些人都是聞風而來,?了一睹蕭平的侄女,是否真如傳言所說——有沈魚落雁之姿?


    蕭家茶飯店位於柳樹旁,店門才一打開,陣陣的茶飯香撲鼻,但?人的焦點不在茶飯,而是賣茶的蕭珠兒,甚至有人?爭看紅?,不惜插隊而大打出手。


    “大家別吵!請排隊!”身穿紅羅裙的粉蓮拉開嗓子吆喝。


    “你就是蕭珠兒?”有人不以?然地冷哼一聲。


    “還比不上醉紅樓的杏花漂亮!”又有人發出嘲笑聲。


    “害我昨晚就來排隊,早知如此,我就在家抱著老婆睡大頭覺。”


    “模樣不過是清秀而已,居然還敢自稱沈魚落雁!”


    “是沈魚落雁沒錯,隻不過是另一種解釋,魚雁見了她都不想活了,紛紛沈到海底和摔落地麵自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鬧烘烘的,根本分不出是誰在說話,但每一句話都引發一連串的笑聲。


    “安靜!”粉蓮大叫,心中暗罵這些臭漢人沒水準,然而臉上還是掛著笑,笑容可掬地說:“我不是蕭珠兒,我是她的丫環,不過從今天開始,蕭家茶飯店的規矩有所改變,分?一般席和貴賓席,我家小姐隻招呼貴賓席的客人。”


    公主的身份是何等高貴,豈能替這群凡夫俗子斟茶奉飯!


    “我要去貴賓席!”一群人爭先恐後的舉手。


    “隻要繳三百兩,就可以在貴賓席見到我家小姐。”


    “三百兩可以做什??跟蕭珠兒上床嗎?”有人故意發出鬼叫聲。


    “當然不行,三百兩連碰我家小姐的小指頭都不行。”粉蓮氣呼呼地說。


    “那繳三百兩是要幹什??”


    “你真是耳背,我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嘛,三百兩是見麵禮。”


    “豈有此理!就算是號稱絕世美人的遼國紅?公主也用不著三百兩!”


    粉蓮心中雖是一驚,但她及時穩住慌張,應付自如地說:“見紅?公主是不要三百兩,但要有經得起鋼刀的硬脖子才行。”


    “把蕭珠兒叫出來,我倒要先看看她值不值得老子花錢!”


    “對!把她叫出來讓大家瞧瞧!”越來越多繳不起錢的人跟著起哄。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眼見局勢有些失控,粉蓮憂心忡忡。


    “蕭珠兒若再不現身,我們就把茶飯店的屋頂給掀了,看她往哪裏躲。”


    “你們造反啊!”粉蓮臉色倏地刷白。


    這時,一匹高大的青色駿馬也向蕭家茶飯店而來。


    突然鬧烘烘的聲音停了下來,邊城的人幾乎沒有一個聽不出這馬蹄聲代表誰,倒是粉蓮眯細了眼睛往遠處望去,直到看到馬背上的英姿,她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滿心歡喜地等待單邑到來。


    公主不愧是遼國第一才女,算準了單邑今天會出現!


    ???


    當然,單邑是被迎進貴賓席,坐在軟墊上,在聽到窗外細碎的腳步聲越走越近時,他的神情越顯得忐忑,許多話已經在他心中反複思量了千遍萬遍,但當見到蕭珠兒的那一刻,他就什?也說不出口。


    蕭珠兒款款走近,坐到單邑的對麵,她滿心期望他說些什?,可是他卻沉默不語,令她感到十分挫折,這個男人真是呆得不可救藥,她隻好主動一點,然而她的聲音中有掩不住的埋怨。“大人,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還好,隻是忙了些。”單邑僵硬地說。


    “什?事讓大人忙得連來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都是些無趣的公事,不值得一提。”單邑顯得有些心虛。


    蕭珠兒愣了一下,對他的表現大失所望,不過也因此提高了警覺,她知道他對她並未完全放心,也就是說那名女間諜的效果不如她所預期,她?裝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斟茶道:“大人,請喝茶,茶涼了不好喝。”


    “你好像在生我的氣?”單邑不確定地問。


    “珠兒不敢。”蕭珠兒拿起茶杯,雙眉深鎖地啜茶。


    “其實我若不關心你的近況,今天我就不會來了。”單邑徑自解釋。


    “大人大駕光臨,珠兒感激不盡。”蕭珠兒微嘟著小嘴,表麵上看來像嘔氣,但模樣卻十分可愛,這又叫“撒嬌”,是女人收服男人的法寶之一。


    “是我不對,我不該連一聲問候也沒有,隻是……”單邑結結巴巴想解釋,可是說到一半突然停止,似乎是在掙紮什?……


    “隻是什??”蕭珠兒屏住呼吸。


    “不瞞小姐說,我是?了小姐好,才不來打擾蕭家茶飯店。”


    單邑將這些天的煩惱源源本本告訴蕭珠兒,起因是,狄傑不相信服毒自盡的遼女就是情報中的女刺客,她的武功太弱,頭腦也不夠聰明,根本不是刺殺單邑的料。


    再加上毛公子被去勢,所幸物換星移,毛公子大哥在皇上麵前失了寵,加上數百名吃過毛公子虧的小老百姓,紛紛擊鼓喊冤,向毛公子一家討回公道,於是那件事情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但狄傑仍是做了一番調查,認?最有可能?民除害的,邊城的宋人,除了單邑外,沒人有這個膽;所以遼人所?的可能性極高,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女刺客,但依女刺客來邊城的時間,和毛公子被去勢的時間推算,兩者大大不合。


    種種?象,使狄傑更加肯定那名遼女隻是替死鬼。


    而單邑?了不讓身體微恙的蕭珠兒受到騷擾,所以不來蕭家茶飯店,以免疑神疑鬼的狄傑將矛頭指向她,可見他的用心良苦。


    很仔細地聆聽之後,蕭珠兒臉上露出撥雲見日般的笑靨,不過煩惱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看情形單邑受到狄傑的影響,所以才會和她保持距離,她小心翼翼地問:“這個叫狄傑的軍爺?何討厭我?”


    “他不是討厭你,他有‘紅?禍水’先入?主的觀念。”


    “你也認?紅?是禍水嗎?”


    “沒有,我從不認?,不過除了一個紅?之外。”


    “哪個紅??”蕭珠兒咬著杯沿追問。


    “遼國的紅?公主。”單邑從鼻子裏發出輕蔑的哼聲。


    一陣痛楚撕裂了蕭珠兒的心,她緊急抓住桌腳,不讓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滑落,她偷偷深吸一口氣,穩定失常的情緒,佯裝沒事地問:“你認得她?”


    “我才不想認識她,就算她站在我麵前求我看,我都懶得看她一眼。”


    “我在燕雲十六州時曾經見過她一麵……”


    單邑大咧咧地打斷她的話。“她一定是個自大狂。”


    “什?狂?”蕭珠兒顯得有些恍惚,心情還沒從穀底回升。


    “遼人把她形容得比天女還美,依我看,恐怕是她自己往臉上貼金。”


    “你好奇怪!對沒見過麵的‘紅?公主’有那?多批評!”


    “一點也不奇怪,隻要是遼人,我都恨之入骨。”


    蕭珠兒突然警覺到自己不能替自己辯駁,趕緊以悲傷的語調來掩飾越來越激動的情緒。“這倒是,我爹娘現在搞不好深陷遼獄,生死未卜……”


    “我不該提起可惡的遼狗。”單邑抱歉地說。


    “遼國的狗?”


    “在我的眼中,遼人跟狗沒兩樣。”


    蕭珠兒氣得差點把茶杯咬破,不過她及時鬆開牙齒,笑吟吟道:“你罵那?多,口一定很渴,喝杯茶,潤潤喉嚨。”心中暗罵:該死的漢豬!


    ???


    蕭珠兒的美貌,終於傳到終日在美人窩裏醉生夢死的郎中大人耳中。


    身?郎中大人的趙孟果,是趙皇後的外甥,生平無大誌,唯一的誌氣是睡遍天下美女,他自然不會放過蕭珠兒。


    一頂紅蓋的八人大轎,在十數個侍衛的保護之下,浩浩蕩蕩往蕭家茶飯店走去!路人見了紛紛慌忙走避,有些走的太急,竟摔到地上,被開路的侍衛以劍鞘責打,因而發出求饒的哭喊聲,見到此狀的人莫不暗暗歎息……


    好不容易才除去毛公子這個惡霸,可是又來了一個郎中大人,看來邊城的百姓又不得安寧了,?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希望,教訓毛公子的英雄能再次伸張正義。八人大轎停在蕭家茶飯店門口,店裏的客人早已聞訊一窩蜂地跑光了。


    粉蓮不慌不忙地出來迎接,將趙孟果請進貴賓席,貴賓席是個開放的場所,和普通席以屏風相隔,布置清雅,牆上掛著幾幅美女圖,仔細一瞧,全是蕭珠兒的肖畫,趙孟果好奇地問:“畫中人可是蕭珠兒?”


    “正是我家小姐。”粉蓮回答。


    “她人呢?”趙孟果眼中閃動著興奮的火苗。


    “小姐人不舒服,今天不方便見客。”粉蓮麵有難色。


    “什?!她竟然敢怠慢本大人!”趙孟果忿忿拍桌。


    “大人請喝茶。”粉蓮斟滿茶杯,笑嘻嘻地遞到趙孟果麵前。


    “我才不喝你倒的茶,我是專程來喝蕭珠兒倒的茶。”趙孟果將杯子摑掉。


    “請大人恕罪,我家小姐是真的身體不……”粉蓮的手突然被捉住。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見到她,你若再不去叫她出來,信不信我會把你的手扭斷。”趙孟果加重手勁,粉蓮痛得整張臉扭曲。


    “好痛!大人你別那?粗暴,我去請小姐來就是了。”


    “限她在一分鍾之內現身,要不然我就拆了蕭家茶飯店。”


    “是。”粉蓮頻頻點頭,趙孟果這才滿意地放了她,不過他放手的方式非常可惡,是用推的把粉蓮推到屏風邊,還害粉蓮頭撞到屏風,但她不敢發出哀嚎,她急急奪門而出,邊走邊揉被捏出一環紅印的手腕。


    這個郎中大人比毛公子更無禮,粉蓮有點擔心公主要如何擺脫他?


    不一會兒,蕭珠兒站在屏風旁邊頷首請安。“歡迎郎中大人大駕光臨。”


    “把頭?起來。”趙孟果命令道。


    “是,大人。”蕭珠兒緩緩?起臉。


    “果然是名不虛傳!”看得趙孟果雙眼灼灼發亮。


    “大人請稍待,粉蓮會來負責幫大人介紹蕭家茶飯店的名菜。”


    “?什?不是你親自招待本官?”趙孟果一臉不悅。


    “珠兒今天身體不適,請大人見諒。”


    “大膽!你居然敢搪塞本官!你分明是瞧不起本官!”


    “珠兒不敢,珠兒去叫廚房準備……”蕭珠兒一副想問躲的模樣。


    “你給我過來,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都不準去。”趙孟果惡形惡狀地怒喝。


    猶豫了數秒,蕭珠兒款款地走向桌邊,拉開正對趙孟果的椅子坐下,還沒來得及坐下,趙孟果得寸進尺地說:“過來坐在我腿上。”


    “珠兒月事來,有所不便。”蕭珠兒臉色丕變。


    “我叫你做什?,你就做什?。”趙孟果仗勢欺人地說。


    “大人你搞錯了,蕭家茶飯店不是勾欄院,大人若想要仙女坐陪,請到勾欄院去。”蕭珠兒義正辭嚴地說。


    趙孟果威脅道:“惹毛了本官,我就讓蕭家茶飯店從此消失。”


    這時,肥佬帶著一群商人朋友也來到貴賓席,他故意選在蕭家茶飯店宴客,當然是預先安排好的,而肥佬早在趙孟果來邊城的第二天,便以洗塵?由,邀請趙孟果到他府上吃飯,並送了十數件價值連城的珍寶賄賂他。


    明知趙孟果臉色不好,肥佬卻視若無睹,熱情地向趙孟果打招呼。“真巧!郎中大人也來蕭家茶飯店用餐。”


    “我聽說蕭家茶飯店有美女坐陪,特地慕名而來。”趙孟果鐵青著臉。


    “郎中大人你聽錯了,蕭姑娘是暫代她叔叔蕭平之責,隻招呼貴客點菜而已。”肥佬打哈哈地說。“蕭姑娘,你還不快拿菜單讓郎中大人瞧瞧。”


    “各位請恕珠兒身體不適,我叫粉蓮來招呼大家。”


    “蕭姑娘你快去休息,可別累壞了身子,俺可會心疼的。”


    肥佬故意用吃豆腐的語氣說話,引起一陣笑聲,但趙孟果則是對這個突然殺出的程咬金,氣得頭頂冒煙,蕭珠兒乘機道:“今天珠兒無法服侍各位貴客,招待不周,我會特別吩咐廚房多炒些好菜,而且八折優待。”


    說完之後,蕭珠兒福了福身,退到屏風外,但在臨走前,她清楚地看見趙孟果殺氣騰騰的眼神……


    ???


    一連數日,蕭家茶飯店門可羅雀,無人敢靠近。


    趙孟果不但放出風聲,凡是敢去蕭家茶飯店吃飯的人,一律打斷他們的腿,也不準魚肉菜販賣東西給蕭家任何一個人,甚至還派人暗中扮成盜匪的模樣,打傷茶飯店的夥計,種種作?,無非是要逼蕭珠兒投入他的懷抱。


    粉蓮得到指示,拿著幾件首飾到街上的金銀鋪去典當,她故意選在單邑巡城的時間,和單邑不期而遇,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蕭家茶飯店的遭遇告訴單邑。


    單邑一聽,立刻掉轉馬頭,直奔蕭家茶飯店。


    放下巡城的工作,這對單邑來說可是頭一次,狄傑若是知道……不,狄傑一定會知道的,他相信狄傑絕對會重提“紅?禍水”四個字,因?和郎中大人作對,換來的可能是官位不保……


    但他沒想那?多,其實他根本就不敢想,一直視女人?瘟神的他,?何獨獨對蕭珠兒有一種想要接近、想要了解她的感覺?


    到了蕭家茶飯店,冷清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這些天他巡城時刻意避開經過蕭家茶飯店前麵,因?他覺得不好意思,上次來店裏的食客不少,而蕭珠兒卻隻單獨招呼他一人,人言可畏,他怕大家誤會蕭珠兒的清白……


    係好了馬,急步走向店內,一眼就看到蕭珠兒坐在櫃格後,眼神落寞,甚至連他走進來都恍若未見,他輕輕地敲了敲櫃?,這才引起蕭珠兒的注意。


    蕭珠兒趕緊笑臉相迎,她明明是很高興他來,這本是預料之中,但她卻裝出笑得很勉強的樣子。“大人你怎?來了?”


    “你?什?不告訴我?”單邑憂慮地鎖著雙眉。


    “告訴你什??”蕭珠兒裝傻地問。


    “郎中大人?難你的事。”單邑直截了當地說。


    一滴晶淚掛在蕭珠兒眼眶裏,她搖了搖頭,把淚珠搖掉,逞強地說:“郎中大人的官階比單大人高,我不想連累單大人。”


    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單邑真想不顧一切地殺掉讓她悲傷的混蛋,但他不能,他恨自己沒用,不能保護她;如果歐陽淩在這就好了,他一定會想出對付郎中的好辦法,而他腦袋卻一片空白,連儂智高都不如,最起碼那個色鬼會說甜言蜜語,化解女人的憂愁……


    “你有辦法解決目前的難題?”單邑慚愧地問。


    “沒有。”蕭珠兒心灰意冷地說。“珠兒想過,唯有一死。”


    “不準你說這種傻話!”單邑心如刀割,莽撞地說。“我這就去找趙孟果評理。”


    “別去!”蕭珠兒抓住單邑放在櫃?上的手,驀然一股電流從相接觸的肌膚蔓延開來,兩人都嚇了一跳,急急收回手,蕭珠兒連忙以羞怯但不失鎮靜的口吻說:“趙孟果若是講理之人,他就不會?難我了。”


    “總不能任他繼續胡作非?下去!”單邑隻會說空話。


    蕭珠兒話藏玄機地說:“我想躲起來,可是天下之大,卻無我容身之所!”


    一語驚醒夢中人般,單邑提議。“不如到指揮使官邸暫避風頭。”


    “不行,萬一讓趙孟果知道,他會對大人不利。”蕭珠兒欲拒還迎地說。


    “我才不怕他知道,大不了•…:”單邑一時舌頭打結,從遼人手中收複燕雲十六州一直是他畢生最大的願望,若沒有指揮使一職,就算他勇猛如虎,但隻憑一己之力,如何打敗擁有千軍萬馬的遼皇?


    他雖然很關心蕭珠兒的安危,可是在燕雲十六州裏有千萬個漢人,包括蕭珠兒的父母,他們的處境比蕭珠兒更危險,他有責任以大局?重。


    可是他該怎?說才不會讓她難過呢?


    從他眼神中,蕭珠兒看到他內心的煎熬,心裏有點高興,她在他心中應該是有某種程度的地位,他才會?她如此煩惱,這正是她表現的好時機,她軟弱無力地說:“大人不怕,但珠兒怕……”


    單邑自慚地說:“你怕郎中大人是應該的……”


    “不是,我連死都不怕,我哪會怕郎中大人。”蕭珠兒善體人意地說。“我怕大人的烏紗帽不保,燕雲十六州的漢人希望也跟著落空。”


    “你實在太善良了!”單邑一臉感動。


    “大人,你還是不要管我好了。”蕭珠兒自暴自棄地說。


    “我不能不管你,保護邊城的子民是我的義務。”


    “在大人心中,我和一般的子民一樣嗎?”


    “一樣……不,不一樣……”單邑狼狽地說。“我不知道。”


    蕭珠兒默默地低下頭,一種無法形容的大量難過湧向她的眼睛,她雙手緊握,似乎在阻止自己落淚,但修長的尖指甲插進肉裏,竟滲出一絲絲的血絲,嚇得單邑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的禮俗,趕緊拉開她的手,心疼地緊緊握住她的手……


    這時,鬥大的眼淚滴在單邑的手背上,一個衝動,單邑將她拉進懷中,溫柔地摟著她的肩膀,以近乎低喃的聲音在她耳畔說:“別哭了,我承認我對你和其它子民是不一樣的,隻是我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感覺。”


    一陣抽噎漸漸平靜下來,蕭珠兒怯怯地說:“大人,珠兒不好,珠兒剛才不該欺騙大人。”


    “你有欺騙我嗎?”單邑沈浸在柔軟的接觸中。


    “有,其實珠兒很怕,珠兒不想死,大人你要救救珠兒。”


    “我會的,雖然我現在沒想到更好的辦法,但你住在指揮使官邸,我想趙孟果再蠻橫無禮,畢竟邊城是我的地盤,他還不至於敢在這兒跟我撕破臉。”


    “那到了京城……”蕭珠兒?起臉,眼神充滿憂慮。


    “就算他在皇上麵前亂告狀,我想依我在邊城的重要地位,皇上應該不會聽信讒言的。”單邑以手指按在她柔唇上,輕聲地說。


    “謝謝大人救命之恩。”兩抹紅雲飛上蕭珠兒的臉頰。


    “你別跟我客氣,今晚我會暗地派人來接你一家人到指揮使官邸住下。”


    “大人,你應該還沒吃飯,我去做幾樣小菜。”蕭珠兒賢慧地說。


    走到廚房,蕭珠兒的眼神晶亮,一臉得意,交代粉蓮立刻炒幾道好菜之後,她則舀起一杓水,將臉上的淚痕洗淨。


    “斷翼”計劃的第二步,就是接近單邑的生活,她漂亮的達成了。


    不過,?了不讓人發現蕭家茶飯店的秘密,她囑咐今晚離去後,放一把火燒了蕭家茶飯店,讓大家誤以?是郎中大人發泄心中的怒氣……


    ???


    單邑平常很少回官邸住,偌大的府邸隻有兩個仆人打掃管理。


    這兩個仆人忠心耿耿,嘴巴很緊,單邑一點也不擔心走漏風聲,可是他卻擔心蕭珠兒睡不慣新床,但他是個臉皮很薄的男人,又怕她一搬進來他就去關心,會讓她以?他有非分之想,想要她知恩圖報,以身相許……


    忍了數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悄悄地從她窗前經過,發現她房裏燭光熒熒,他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蕭珠兒便打開了房門。


    “這?晚了,你怎?還不睡?”單邑站在門口問。


    “珠兒刺完這幅繡圖,自然就會去睡。”蕭珠兒微笑。


    “住得還習慣嗎?”單邑的心靈?她的笑靨深深地顫動。


    “很習慣,謝謝大人關心。”蕭珠兒羞紅了臉。


    “你在繡什??”單邑走上前探視。


    “大人別看,這是秘密。”蕭珠兒連忙以身體擋住繡架,走到桌旁,她要想辦法留住他,於是拿起桌上的茶壺,轉移話題道:“珠兒替大人倒茶。”


    “你的手……”在蕭珠兒放下茶壺的那一刻,單邑突然抓住她被針紮得無數小傷口的手指,聲音充滿憐惜。


    “大人見笑了,珠兒的女紅不是很好。”蕭珠兒抽回手。


    “市集上什?都有賣,你不必那?辛苦。”


    “珠兒想親手繡,反正沒事可做。”


    “讓你像籠中鳥困在官邸裏,你一定覺得很悶。”


    “大人快別那?說,珠兒本來就不喜歡出門,珠兒很喜歡這裏的清幽。”


    單邑原本就不像儂智高,可以跟女人聊上一整天,他跟女人閑聊的經驗就是跟自己母親,最多也不曾超過三句,現在,他就算擠破腦袋也想不出半個新話題,而且夜深了,他不該還待在女人的閨房裏……


    雖然他一點也不想走,他的腳卻仿佛老榕樹的根般深深地鑽進地板裏,但他還是用力地站起身,打算告退地說:“早點睡吧。”


    蕭珠兒適時找到話題說:“珠兒一點也不困,大人怎?也還沒睡?”


    “待會兒我還要去巡城。”單邑無意識地又坐回椅子上。


    “外麵天寒地冷,珠兒去弄一壺燒酒,讓大人暖暖身子。”


    “不用麻煩,帶著酒氣去巡城,對士兵來說會有不良的影響。”


    “大人,你是個好官。”蕭珠兒嘉許地說。


    “我隻是盡我應盡的責任罷了。”單邑靦腆一笑。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了摸清單邑的底細,蕭珠兒若有似無地探問:“大人,你身?京城三公子之一,家財萬貫,?何要投效軍旅,來邊城這?危險的地方?”


    “這事說來話長,我擔心會耽誤你上床睡覺的時間。”


    “隻要不耽誤到大人巡城的時間,我都有興趣聽。”


    “這事要從我和其它兩位公子的父親遇到一名和尚說起……”


    單邑不疑有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蕭珠兒聽,在提到酒公子歐陽淩時,他的語氣是充滿佩服,卻在提到財公子儂智高時,他的口吻變成不屑,不過,他的言語中透露著對兩位至友的思念。


    “如此說來,歐陽淩很有可能考上狀元。”蕭珠兒不動聲色地聆聽,心中隱隱擔憂歐陽淩日後會成?大遼侵宋的另一個絆腳石。


    “到時我大宋又增添一名好官,收複燕雲十六州便指日可待。”


    蕭珠兒暗暗祈禱:老天爺千萬別讓酒公子當上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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