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虹,真的不請我上去坐嗎?”敖海虹新任的男伴王誌洋,在社交圈亦是個有名的獵豔高手。


    靠著一個又一個的玩樂高手,她每晚到處狂歡,足跡幾乎踏遍台北市的各個酒吧,努力排遣寂寞,可是寂寞一樣如影隨形地跟著她,讓她不曾盡興。


    “我有室友,可能不太方便。”她以這個理由婉拒了不少男人。


    王誌洋並非泛泛之輩,當然也有他的辦法,“那我們去賓館?”說著,臉已朝她靠近,欲一親芳澤。


    “你不覺得太快了嗎?”雙手抵住他的胸,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海虹,你不會那麽保守吧?”王誌洋不敢置信的斜睨看她,“虧你還是個女強人,我一直以為像你這種觀念新穎的女人,對於這種事應該也很開放才是。”


    “王先生,你覺不覺得女人其實是一種很可悲的動物?我們必須活在男人既定的觀念之下,怎麽做似乎都不對。”她生平最恨像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沙文豬,將自己捧得高高的,然後踐踏女人的自尊。


    “當女人不輕易表露情緒時,你們男人會說她是個女強人,一點女人味也沒有;若是女人充分展露女性溫柔的本能,你們男人又說這女人一點魄力也沒有,缺乏大將之風,不適合做高階主管!”


    她說著,學起男人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道出大部分上班女郎的心聲,“你們根本沒有準則可言,隻要女人隨你們男人善變的情緒來做調適,至於升遷管道,就像一麵玻璃牆,看似有機會,說穿了,真正的主宰權還是在你們男人身上。”


    她的這一段話讓王誌洋愣了半晌,繼而為她魄力十足的氣勢幹笑幾聲,“你真像朵帶刺的玫瑰,想摘取你的男人,肯定被刺得滿手是血。”


    “男人不來招惹,又怎會受到刺傷?”


    “可是花香誘人,難道不希望有人來汲取她的香味?”明明擺明了要人來上她,還扮什麽聖女?王誌洋在心中冷嗤。


    愈高傲的男人,愈具有挑戰的本性,愈馴服不了的女人,他們愈想要。


    “花兒散播香味是等待懂得取蜜的蜂兒,可不是想招惹那些無聊的蒼蠅。”敖海虹意有所指。


    聽出她的話中話,王誌洋被惹怒了,雙目跳躍著與方才判若兩人的威脅,自駕駛座鎖死了車門。


    敖海虹聽到車門被鎖上,再看見他憤怒的眼神,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又肇事了。


    “我現在就讓你嚐嚐無聊蒼蠅的厲害,絕對比取蜜的蜜蜂更能帶給你快感!”他整副身軀貼了過來,反手製住她的雙手貼著車窗,濕吻舔過她的臉龐。


    敖海虹全身倏地起了顫栗,激烈地推抗,搖晃著頭顱閃躲他的吻,“唔……放開我……”


    不行,她不能這樣讓他得逞,她的身子不給其他男人,絕不!


    猛力地扭挪身子,她將未受束縛的雙腿抬起,不斷朝他踢去:


    “他媽的,你這個賤人……”


    王誌洋禁不起她的踢踏,雙手遮擋她的攻勢,後腦勺撞上了車窗,發出不小的聲響,敖海虹趁此時用力拍撞車門。


    “救命——救命啊!”


    車內的異狀終於教正好行經車旁的男人聽見,看見坐在車裏女人的相貌,渾身血液一冷,“海虹!”


    問到了敖海虹新住處的地址,金末世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


    “末世,救我!”看到車外的男人,敖海虹的情緒在一緊一鬆之間折騰,流下膽怯軟弱的淚水。


    “海虹,開門,你快開門啊!”金末世拉拉車把又捶打車窗,急著將心愛女人自車內救出。


    “該死!怎麽會是金家老大?”此時的王誌洋也看清了車外男人的長相,金末世驚慌的表情讓他不能不猜測他與敖海虹關係匪淺,而再怎麽愚笨的人都不會去和金家的男人搶女人,那無疑是以卵擊石,毫無保身的機會。


    王誌洋不敢挑釁他的忍耐極限,立刻開了車門。


    敖海虹馬上跌進金末世迫不及待伸來的手臂中,王誌洋便趁著此時駕車逃逸。


    “為什麽你淨挑這種動不動就起色心的男人,你的目的是為了氣我嗎?!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會死心,你的這些舉止隻是作踐自己而已!”


    送她上樓,看見她一身淩亂,金末世凜著臉,抿成一直線的嘴角徹底表現慍怒。


    看得出來她方才激烈反抗,因為臉上布滿閃躲而沾上的口紅印,但那副狂亂的模樣倒像被恣情愛過的痕跡。


    敖海虹聞言一震,如扇的睫羽遮蓋了傷痛。


    他說對了,隻是她也不懂為什麽自己總選擇最差勁的方式,來加速沉淪與滅亡。


    是否打從她認識金末世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扭曲成荒腔走板的旋律,回不來了?


    像是在對壯烈的自焚行為作出最後的認知,她在心中震撼地告訴自己,她的身心已徹底被他俘虜了,自此刻起,她無法再到追逐喜樂的愛情遊戲裏呼風喚雨。


    “你今天和誰出去?”


    “我……”


    “說出他的名字!”金末世的手橫過茶幾,強勢地支起她的下巴,以噬人神魄的眸子逼問她的答案。


    以肢體暴力解決問題是莽夫的作法,全無一絲經濟效益,他每周花七個小時到健身房健身、遊泳,隻是為了鍛鏈身體,不是用來打架的。


    那種人渣會有更適合他的下場。


    “你……真的在乎他對我做的那些舉動嗎?”敖海虹望進他的眸心,怯弱的聲音餘悸猶存。


    幸好他來了……幸好……


    她仍是質疑他的心意……金末世緩緩勾出一抹笑容,半帶嘲弄,半帶心酸。


    他該在意,還是選擇忽略,該死的她讓他完全混亂了。


    她究竟要不要他的在意?為什麽她的行為和她說出來的話總是相悖?


    為什麽她就是不懂他的心?


    “敖海虹,你想要我怎麽做?能不能請你說清楚,除了那件無法彌補的事件,你還不滿我哪一點?你說啊,我可以改,為了你我都願意改,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金末世讓她逼瘋了,她如何能這樣,當他努力挽回兩人之間的關係時,她卻瘋狂放縱的享受生活、結交新朋友。


    他倆對這段感情的想法,是不是相距甚深?


    敖海虹被拖至他的胸前緊抱,她的肺瀕臨被壓扁的危機,令她難以呼吸。


    她好疲乏,卻不能對他訴說,因為他必須斬斷對她的愛根,她不能讓他蒙羞……


    不要怪她,她也不好受;他給她的愛情,讓她把堅強磨成了逞強。一天一天,想念得心都老了,思念的心卻找不到港灣靠岸……


    可是,她又矛盾地想在他的懷裏享受嗬護與溫暖……就這麽一次,最後一次吧,她需要他幫忙抹去王誌洋留在她身上的感覺——


    “愛我,現在。”


    “你是先愛上我的身體還是我的靈魂?”敖海虹毫無預警地提出疑問。


    金末世詫異她竟會讓自己陷在這個茫惑的迷霧之中,“你之前批評過執著在這種問題上的女人很愚昧。”


    邏輯清楚的她,扼要的指出普天之下大部分男人的心思——女人倘若沒有一副夠好的皮囊,男人怎會被吸引過來探掘內在?


    隻是,觀念延用至今似乎變了,她的心思變得令人捉摸不清。


    “我要知道你的想法。”她不想理會自己先前曾下過的評語,今非昔比,她一樣是個對愛沒有把握的女人,需要男人老套的甜言蜜語來加注信心。


    不可否認,當初兩人在認識不到半個月即發生親密關係,對於當時缺乏經驗的她來說,其實是件相當勁爆的事。


    事後回想,她的清白若不是有那片落紅證明,如此放蕩不羈的行徑,說不定會教人看成不檢點的女人。


    金末世又看見她那張不相信的表情了,“你又懷疑我?!”怒火幾乎攻心,“倘若當初我隻是想要和你擁有一段rou體關係,那麽這四年算什麽?你又何必陪葬自己的青春來陪我?”


    他發現自己的情緒一次次脫韁,隻要和她在一起,她若即若離的態度總教人焦躁煩鬱。


    他們的相處一直很融洽,她不會無理取鬧,很好溝通,如今那樣的景況不再,她的性情丕變,常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呼小叫,也許他真的失去了冷靜沉穩,不再包容她的全部言行,但一切都該歸咎於她的轉變,不是嗎?


    她讓他無所適從,怎麽做都迎合不了她的情緒起伏,跟不上她多變的腳步。


    他求過婚、給過承諾,但她一樣也不要,表明要分手,卻又以自焚的方式讓他擔憂,究竟什麽才是她想要的?


    “你認為我們真的適合在一起嗎?在你心中,這段感情有沒有什麽事是你所顧忌的?”敖海虹當然知道他生氣了,換作是她,一定也受不了這反反複複的舉動。


    然而,此刻的她怎還會有開玩笑的心思,女人心底的結澹男人探觸不到,她比誰都無助。


    憑他的條件,還會有另一個鍾欣淩主動糾纏,隻要他開口,多得是投懷送抱的女人,而她真的能不在意那些女人的存在嗎?


    不,她不能,因為她做不到,所以他們無法成為幸福的一對。


    “你問的這些問題,隻是為了讓我對你死心嗎?”金末世似是看破了,吐出了無力的一口氣,“倘若你覺得分手對我們最好,我答應你——我們分手。”


    他要將自己救贖出來,也要讓她解脫,看她如此三番兩次想著理由質問他的心,他替她感到疲累。


    一段感情走到這步田地,該是終止的時候了,再拖下去隻是徒增兩人的痛苦。


    猶如宣判的嗓音鏗鏘地敲入敖海虹的靈魂,釘死了她欲振乏力的翅膀,讓她無力再展翅飛翔。


    她分不清此刻心底的那分感覺是什麽,是悵然若空,還是悔意深深,驅不走的荒涼將她層層籠罩住。


    終於聽到了期待的結果,但她高興不了……


    金家兄弟總是這樣,平日一個個各自分飛、各司其職,絕不相互幹犯,但到了緊要關頭,眾鳥歸巢,卻能維持驚人的默契與團結。


    金園二樓,屬於年輕人的起居室,金家老二金末年,也不知道在樂什麽,咧著嘴笑個不停,還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努著笑臉來回看著他的兩個兄弟。


    “別笑了,笑了一晚你不煩啊?”金末日斜睨一眼,將他的臉推開。


    難道爺爺介紹給老二的對象是個瘋女人不成,否則怎將他變成瘋瘋癲癲的模樣?


    “我心情爽啊!”


    “那還真是奇跡,火爆的獅子除了生氣,居然也會笑啊!”他沒好氣的說。“剛才在樓下就聽見聒噪的吆喝聲,跟隻麻雀沒兩樣。”


    “我哪裏像麻雀了?”金末年不爽地爭辯道。“我是在和小白癡講電話。”提起童彤,他像撿到一個供自己發泄怒火的洋娃娃,驕傲又自得。


    “抱歉,我一時口誤,你當然不像麻雀。”金末日帶著嘲諷的微笑,輕聲調侃道:“你沒那麽高級,烏鴉倒比較適合。”


    “烏鴉?!你竟敢說我是烏鴉!”金末年暴怒,握拳想揍人,但心念又轉,想到一個更好的回擊辦法,送往老三的痛楚踩去——


    “你的小助理呢?憑你的能力應該早到手了吧!”


    金末日一陣被識穿的惶然。“這問題什麽意思?你該不會以為我對她有意思吧?”


    金末年聳聳肩,擺出一個不予置評的嘲弄表情。哼,什麽意思?大家心裏有數。


    金末日翻了個白眼,開始比手劃腳解釋,“拜托,我眼光有那麽差嗎?”


    說完,頓時驚覺老大也在,末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撇撇嘴,他心虛的垂眼。


    經過這一陣子的追逐,他原先戲弄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認真起來,對小助理總有些許不自覺的期盼,認為她和他以往交往過的那些女人不同……


    “我看過她,倒覺得她若配你是可惜了點。”金末年開始下評語。


    “你眼睛受傷了嗎?”金末日不悅,似是不滿有人同他一樣發現了小助理的清麗,即使那人是他的同胞手足。


    金末年沒理會他苛刻的話,“可是你對她還是有感覺不是嗎?不管她長得跟你理想中的對象差距有多大,你還是對她有感覺,要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裏喝悶酒了。”


    承認喜歡一個女人,對浪子金末日來說,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務,向來隻有女人對他告白,他末曾主動對哪個女人示好,因此金末年的這段話得罪他了。


    “我——對——她——沒——感——覺!”他張著一雙充血的黑眸怒瞪著,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否認到底。


    就算他有些在乎她,但那絕不代表什麽。


    “那你為什麽一直喝悶酒?”金末年不怕死的繼續追問。


    拜托,他可是一頭火獅,要說有什麽教他害怕的,可能就是小白癡的眼淚了……不過,那也許不能算是怕,他怎可能怕那種鹹液,他是討厭,討厭看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


    “你去被個女的打一巴掌,看你的心情會不會比我好?”金末日提起這件事就一肚子火。


    根本是一個活在遠古時代的貞女,隻是偷親個嘴巴,需要反應那麽激烈嗎?


    “就算被打一巴掌好了,也不用一連喝八、九天的酒吧?”


    金末日氣炸,卻講不過他矢誌揶揄的決心,幹脆不理他,注意力轉向一直沒出麵調停的金末世。


    這可不像他,那個正義耿直又冷靜的金家老大。


    “老大,你呢,做什麽不說話?”這陣子他時常回來金園,雖然正常上下班,但感覺就是不太正常,應該是那副意氣風發的表情愁黯許多吧。


    “對啊,你和你的女朋友還好吧?”


    “老二被搞定之後,爺爺應該會將目標鎖定在你身上,你最好小心一點。”金末日這句話算是提警也算暗示,告訴他本是同根生的道理,千萬不要害到手足。


    “老三,你用辭給我小心點,誰被死老頭搞定了?我是替老頭顧全麵子,不讓他對童家母女言而無信,否則誰要娶個小白癡?”金末年哼了幾聲,努力扳回尊嚴。


    “總之,我不想當替死鬼就對了;老大有個現成的對象,他不先為兄弟捐軀,難道要我這個沒固定對象的浪子,隨便找個女人來演場假結婚的爛戲碼嗎?”


    “未日,可能要對你說聲抱歉了,我的婚事你可能等不到了。”金末世幽然啟口,一開口就是一個震撼。


    “你不會和女朋友分手了吧?”金末年錯愕得差點說不出話。


    金末世沒有搭腔,他和敖海虹是怎麽回事,他這個當事人都講不出緣由,她的性子向來捉摸不定,涉及感情後,更加難以駕馭,充滿毀滅性。


    “末世,你沒事吧?”金末日有些擔心,這樣的金末世,實屬反常。


    他著實不明白他們這一對,既然有辦法忍受對方的缺點、愛上同一份優點這麽多年,為什麽不趁早結婚,免得夜長夢多?


    “還好。”金末世喝盡杯中液體,語氣輕描淡寫,不願多談。


    絕望與憂傷的氣息充滿他的周身,使他整個人顯得縹緲又嚴肅、憂鬱又神秘。


    他本已擬好一份美麗未來的藍圖了,因為分手,它變成一片空白,也許好長一段時間,都塗不上色彩了。


    愛過一個倔性堅強與狂野搶眼兼具的女人,他還能愛上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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