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翡嗤笑:「我才不信。」


    「我聽說,州牧夫人帶著女兒去了蓮花山淨土寺,於是便先去看了看。」想起那天的情景,尉東霆微微眯起眼眸,揶揄的笑:「說來也巧,豬八戒是天蓬元帥。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也是站在水裏麵……」


    雲翡又羞又氣,簡直想要跳起來打他,但又怕他繼續往下說那天的糗事,連忙對宋驚雨道:「你在門口等我。」


    宋驚雨收起短劍,目光暗了暗,站到了門外。


    尉東霆挽起袖子,看著剛才被她掐過的地方,歎道:「力氣不小,掐的這麽恨。」說著,把光裸的胳臂伸過來,「你看,都紫了。」


    呸,誰要看你的肉。雲翡紅著臉,退後幾步,瞪著一雙水汪汪的明眸,道:「既然你早有預謀,想要什麽,明說便是。我雲翡雖是一介女流,卻喜歡幹脆利落,不喜歡兜圈子。除卻婚事,其他都可以坐下商議。」


    他放下袖子默默看著她,眼中浮起一片深邃暗沉之色,好似在考慮提什麽條件為好。


    雲翡做好了準備等他獅子大開口,他卻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半晌不說話。


    屋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靜的讓她心急如焚。


    她忍不住道:「你便是去向我父親提親,他也絕不會答應。不如拿了錢走人,想要多少銀子,你說說看。」


    尉東霆挑起眼簾,定定看看她:「若是你父親一定會答應呢?」


    他的語氣竟然是胸有成竹,無比肯定。雲翡痛痛快快回答:「那我也不會答應。」


    「為何?」


    雲翡心道:和你這種城府很深的男人在一起,恐怕做夢的時候都要睜著眼睛,提防被算計,累都要累死。  這種實話,當然沒有人喜歡聽,她才不會說出來惹惱他。所以,妥妥的藏在肚子裏,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因為你和我爹很像。」


    她才不會走她娘的老路,找個爹那樣的男人,最後落得人財兩失。


    很像她爹?尉東霆蹙了蹙眉:「你是指,我年紀太大?」


    她順著他的意思將錯就錯,連忙點頭:「是啊,你比我足足大了十歲呢。」


    他忍不住糾正她:「七歲。」


    她誇張地驚歎:「那也,大好多多啊。」


    尉東霆:「……」 有那麽多麽?


    雲翡立刻用晚輩仰慕長輩的眼神,雪上加霜地問他:「我稱呼您一聲叔叔,您不介意吧。」


    他睨她一眼:「介意。」


    她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我才十五歲,對我來說,二十歲以上的男子都好老啊。」


    門外的宋驚雨瞬間中槍,一顆心碎成二十三瓣。


    尉東霆揉了揉眉心,又氣又笑:「年長你幾歲難道不好?」


    雲翡:「當然不好。」


    「為何?」


    雲翡忍不住扶著下頜,歎了口氣:「年紀大的心眼多,算計人心太累。」


    這個回答讓尉東霆很意外,看她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雖然古靈精怪,卻一本正經,很是認真。他心裏一動,突然覺得她此刻的神色語氣竟然不似一個十五歲的少女,清麗無儔的眉宇間那一抹淡淡的憂傷,動人心魄。


    他沉默片刻,將懷裏那張薛濤箋遞給她,沉聲道:「那好,此事作罷。」


    雲翡絕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大喜過望,立刻將薛濤箋拿到燈上,付之一炬。一顆緊張兮兮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著那跳躍的紅色火苗,她唇邊不知不覺浮起了兩個梨渦,偏頭對尉東霆嫣然一笑:「多謝。」


    這一朵發自真心的笑靨,勝過煙花乍放夜空的那一刻絢爛。


    烏木門啪嗒一聲輕響,墨綠色衣衫閃在門外。


    尉東霆從滿城春花萬千星光也不及的一笑中醒過來,屋內已經沒有佳人的身影,隻餘梨花白的香氣,飄渺如煙,氤氳沉醉。


    三日後,雲定權回到荊州。因為林清荷有孕,路上馬車行的慢,所以他隻將林清荷送到了廬州的邊界便匆匆趕回來。


    看來這位年輕貌美的二娘,在爹心裏的地位,也不過爾爾,比不得他的地盤重要。雲翡覺得自己提醒一下林清荷多留心眼,其實還是很有必要的。


    「爹你回來了。」雲翡甜甜一笑,走進書房,先將那個裝銀票的盒子放在了書案上。


    「這是?」雲定權剛剛回來,尚且不知他離開的這些天發生了什麽,打開盒子,看見滿滿的一盒銀票,他驚詫地抬起頭,「那來的銀子?」


    「爹,這是我和娘打賭贏來的八萬兩銀子。」


    雲定權激動地問:「你娘的錢?」他心裏第一個念頭便是,果然蘇永安留給她的不是一筆小數目。


    「不是。」雲翡搖頭,笑著道:「我知道爹現在最缺的便是銀子,娘手裏的那筆錢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我想替爹要過來。」


    雲定權聽到這話,心裏無比熨帖,女兒果然懂事貼心,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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