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物既然已經占據了這具身體,此時說話,自然不再是那種不男不女的難聽聲音,已變成了他的聲音。


    隻不過他當然也從未如此嬌柔嫵媚地說過話,聽到自己口中發出如此聲響,當真是哭笑不得。


    這時他聽到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驚喜之極的童音,是夜無印又闖了進來,正好看到此情此景:“沐叔叔!沐叔叔真的醒了!”


    那魔物回轉過頭望著夜無印,柔媚地笑了一笑,道:“是啊,我是你沐叔叔。”


    哪怕夜無印年幼,到此時也覺出了不對勁,奔來的腳步生生停住了,在幾尺外有些戒備地開口:“沐叔叔,你怎麽了?”


    那魔物抬手,捏了個束縛的法決,將夜無印捆了起來,繼續柔聲笑道:“小無印,我是你沐叔叔啊,你沐叔叔不就是如此麽?心慈手軟,囉裏囉嗦?”


    它這般樣子,夜無印也明白過來,這應是哪裏來的東西占了自己沐叔叔的身體,強忍著淚水開口道:“我勸你還是早些從沐叔叔身上出去,不然我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才不過幾歲的年紀,從方才的驚喜之極,到現在失望之極,堪稱大起大落,還能沒亂了陣腳,倒也是不容易。


    那魔物輕聲笑了起來,它似乎是極滿意這具身體,就如得了什麽寶貝一般極力炫耀,走到夜無印身前,柔聲道:“小無印,如今你父親遠在天邊,沒有個兩三日是不會回來了……你又如何叫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它一麵說,一麵還抬手輕拍了拍夜無印嫩嫩的小臉蛋,語氣中帶了幾絲惡意的戲弄:“所以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看在你這副身子骨天資頗佳的份兒上,我也許能將你留在身邊,慢慢吃了……”


    那魔物說著,捏住了夜無印的下頜,將他的臉抬高,又柔媚之極地笑道:“小無印,你不是很喜歡沐叔叔嗎?你若跟在我身邊,待你再長大了些,就可同我雙修,跟沐叔叔共赴*,豈不美哉?”


    夜無印被它捆起來無法動彈,也未曾露出怯意,人雖小,說起威脅之詞來也是氣勢十足。


    但此時聽它辱及自己沐叔叔,卻身子發抖,眼中的淚水也終於忍不住一滴滴落下來,落在那魔物的手上:“你不是我沐叔叔,我沐叔叔不會這般……惡心!”


    那魔物顯然是動了怒,“嗬嗬”冷笑了幾聲,將夜無印的下頜鬆開,又反手打了他一耳光。


    顧清嵐被困在體內,聽到那耳光之聲甚響,夜無印也被打得悶哼了聲,唇齒含糊不清,顯然口鼻中都湧上了血來。


    那魔物冷聲道:“魔帝的血脈,果真有骨氣得很,不如我現下就吃了你,免得你長得大些了不聽話。”


    顧清嵐雖明知夜無印最後肯定無恙,但此刻也心疼無比,隻想從這身軀中出去,抱住那孩子安慰他。


    可他當然還是絲毫不能動,隻能覺察到那魔物伸出手,扼住了夜無印的喉嚨,將他小小的身軀提了起來舉到身前,看它打算,竟是想將夜無印生吞下去。


    ******************************


    也就在這萬分危急之時,他聽到身後傳來房門洞開之聲,一道強大之極的靈力攜著雷霆之怒撲麵而來。


    那魔物顯然還未能完全控製這具身軀,來不及躲避就被當胸擊飛了出去,夜無印也從他手中脫開。


    顧清嵐聽到身體中傳來胸骨斷裂之聲,那魔物被擊倒在地,俯身吐了大口血出來。


    它無力起身,卻並不以為意,用手指擦過唇邊的血跡,又媚聲笑了出來:“魔帝陛下果真是心狠手辣,對著昔日相好的身子,也能下得去手。”


    夜衾效仿它方才提著夜無印的姿勢,也隔空扼住它喉嚨,將它提了起來,陰沉地道:“我這兩日覺出亦鸞身上有股若隱若現的魔氣,故而假意離開,就是為了將你這雜碎引出來……亦鸞的身子我自然視若珍寶,絕不許你這等醃臢東西玷汙他清白!”


    看來那魔物自以為藏得極好,卻還是被夜衾看出了端倪,夜衾再悲痛渾噩,也仍是那個心機深沉的魔帝,又豈會被全然蒙在鼓裏。


    那魔物又吐了口血出來,仍是妖媚地低聲道:“可魔帝陛下發覺得也太晚了些,這具身子已然被我占了……魔帝陛下以為我特地用魔毒先腐蝕了這具身子的靈脈,那些苦工是白做的?”


    夜衾聽到此處,也驚道:“夜雪之毒,是你交給洛宸的?”


    那魔物暢快之極地笑了起來:“正是我,不然你以為元齊大陸之內,還有什麽人有本事弄出來可毒殺散仙的靈藥?”


    那魔物說著還媚聲笑道:“所謂夜雪之毒,乃是我魔氣精粹所化,留給青帝的那一份,還特別是為了他那木水雙係靈根煉化的,他若不死,豈不枉費我諸多心血?”


    終於抓住了害死自己知己的元凶,夜衾已氣得幾乎癲狂,周身真氣鼓蕩,壓得那魔物幾乎要透不氣來,扼在那魔物喉間的真氣也一再收緊。


    那魔物倒有恃無恐,還“嗬嗬”笑著,掙紮說道:“你今日將這具身子毀去,你的亦鸞自然屍骨無存,我卻不過是從頭再來……孰輕孰重,我看魔帝陛下還是好好掂量!”


    誰料它這麽一說,夜衾突然停了下來,隔了片刻才沉聲道:“亦鸞法力高深,且身處高位,要害他難之又難。你如此費盡心機,必不是為了拿這具身子就這麽過一過癮,定有什麽更大的圖謀……我看我若就此將亦鸞的身子毀去,你也不僅是從頭來過那麽簡單。”


    不得不說夜衾確實心思縝密之極,那魔物躲在青帝的身體中故意激他,試圖蒙混過關,卻還是被他覺察到了不對。


    那魔物被他拿住了七寸,也不再嘴硬,反倒也平靜下來,輕笑了笑道:“是又如何?難道你知曉了這層,就能對著這張臉下得去手?”


    夜衾還是冷聲道:“若是事關重大,我再不舍得亦鸞,也隻能如此了……想必若是亦鸞再世,也會讚同我的做法。”


    他一麵說著,那魔物喉間的真氣越發強盛起來,撲麵而來的強大靈力也蓄勢待發,應是夜衾已在掌中蓄勢,就要一掌拍出。


    那魔物這才終於有些慌了神,連聲道:“慢著!慢著!我有話說!”


    夜衾不緊不慢“哦”了聲,凝住真氣不發,緩聲道:“你還有什麽遺言?”


    顧清嵐被困在驅殼之中,能感到那魔物焦躁異常,卻心思亂動,仍是不肯說出實話,大半在努力編造什麽謊言。


    顧清嵐知道這些話一定重要之極,哪怕明白自己對已過往之事無能為力,也急著想要提醒夜衾對方是在說謊。


    也就在他剛動了這個念頭之時,卻突然覺得胸前周身一陣劇痛,眼前也驀然明亮起來,看到身前不遠處的夜衾,還有被他抱在懷中,已被真氣震得昏了過去的夜無印。


    他驚訝之餘,也明白這並不是自己的功勞,乃是當年的青帝仍留著最後一息真元,此刻突然爆發了出來,將這具身子重新奪了回來。


    青帝和夜衾當真默契之極,也就在一瞬間,夜衾就明白這身子中已然換了主人,飛快將夜無印放下,撤去了扼在他喉間的真氣,飛身上前將他接入懷中。


    這具身子此時已肋骨盡斷,顧清嵐隻覺喉間血氣翻湧,卻仍是望著夜衾微彎了彎唇角:“念卿……這魔物是要以這具身子為鑰匙,打開獨首山地底的魔宮。”


    夜衾緊抱著他,雙手發抖地去擦他唇邊的血跡,低聲道:“亦鸞,你此刻消耗的乃是魂魄之力……你有什麽事,交給我做就好,不要再硬撐。”


    顧清嵐望著他輕歎了聲,抬了手去擦他眼角的淚水:“這魔物在我身體中時,所思所想我也能看到……它是自地底魔宮中逃逸出來的一縷魔氣,它想打開魔宮大門,要將自己同類俱都放出來,到時必將天下大劫,生靈塗炭。”


    顧清嵐此時已和青帝成為一體,也終於記起來青帝當年以自身為餌,不惜耗費魂魄之力,也要傳達給夜衾的話是什麽。


    獨首山下的地底魔宮,乃是被上古仙人封印在地下的,幾千年過去,魔宮封印鬆動,除非天下至純至精的靈力方可再度封印,或是將之打開。


    如今世上能夠封印或者打開魔宮的,顯然唯有當年已是散仙之身青帝一人。


    但青帝心懷慈悲,若是叫他知道魔宮封印鬆動之事,他自然會將之重新封印,而非打開魔宮。


    所以那魔物才如此殫精竭慮,無論如何也要將青帝的身子弄到手中,為得就是控製他的身體,將魔宮封印打開。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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