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激靈,猛地側身撞向身後。


    那人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個趔趄。


    在看清他的樣子後,我再一次受到了震撼。


    這他娘的是人?


    鬼也沒這麽醜啊!


    關鍵,為什麽我還覺得這個醜鬼居然有點眼熟呢?


    快速看清了這人的模樣,再和他眼神對視,下一秒鍾,我拔腿就往上跑。


    而這忽然出現的醜鬼,竟然嗷嗷地怪叫著,一路追著我上到一層,直至追出門外。


    桑嵐到底膽小,單看這架勢就被嚇得尖叫連連。


    出了別墅,我哪還怕這追兵,跑出七八米,立時一個矮身,掃腿將醜鬼絆倒在地。


    瞎子等人也過來幫忙,用醜鬼本人的鞋帶給他身後打了‘大拇銬’。


    實際上這並起不了多大作用,因為接觸他右手臂的時候,隔著衣服我都感覺到了僵硬,再看他超過三分之二被某種腐蝕性液體導致毀容的臉,不難想象,他的右手臂多半也是殘疾。


    但是,大半夜別墅內衝出這麽一個家夥,那委實比見鬼還嚇人。


    不象征性地把他綁起來,心裏還真就有點瘮的慌。


    海倫娜和林彤走了過來,雙雙看了看醜鬼。


    林彤說道:“他的精神有問題。不正常。”


    “就是神經病唄?”竇大寶道。


    “不至於。”海倫娜說道,慢慢走到跟前,蹲下了身,竟是緩緩伸出手去撫摸那人鬼剃頭似的頭發。


    那醜鬼,居然也沒有對她露出惡意,而是以一個動作,讓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定,這醜鬼有可能神經不正常,但絕不是瘋魔到無可救藥那種。


    竇大寶嘴快道:“海大姐,捂著點兒旗袍前襟。”


    跟著小聲嘟囔:“為什麽躺在那兒的不是我?”


    “躺那兒有啥意思?”我和瞎子肩並肩,側身彎腰超過45度,共同欣賞著海倫娜側麵的‘風光’。


    林彤皺著眉瞪了我們一眼:“好看嗎?還記得是來幹什麽的嗎?”


    “沒忘。”我又從車上找了把小型的千斤頂,繞到別墅側麵,手電照看,通過朝向上方的窗戶,隱約看到,裏邊有人,出奇的是,不像是史胖子和臧誌強的身形,而是許多人站在那裏,還都是半大孩子的樣子。


    這會兒我也顧不上再多想了,掄起千斤頂朝著地下室的窗戶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玻璃被砸破一個窟窿,很快就聞到一股刺鼻的煤氣味兒。


    這時再看,裏邊的情形就更古怪了。


    那的確是有很多人,看上去都是至多不過十來歲的小孩兒,一個挨著一個站在那兒,全都低著頭。


    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他們的臉,但看脖頸露出的皮膚慘白,應該都不是活人,而是死屍!


    “麻痹的,老子已經停職了,怎麽反倒和屍體接觸的次數更多了呢?”


    瞎子和竇大寶走了過來,各自找了重物,將那扇窗戶徹底砸碎。


    聞著散發出的煤氣味,瞎子咧了咧嘴:“徐禍禍,你算是夠猴精了。海倫娜說了,那人精神是不太正常,但之前服食了一種能令人錯亂的藥物。具有暴力傾向,不怕死,或者說,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李闖,從他兩個兜裏翻出來一個煤油打火機,一個點煤氣灶的那種噴火槍。你如果不是第一時間衝上來,他估摸著就得跟你同歸於盡。”


    竇大寶扇著鼻子,瞪著眼瞅著下邊:“這都是拐來的小孩兒?看著怎麽都跟死了似的?”


    “走,下去看看。”


    估摸著煤氣散的差不多了,三人正要進屋查看,保安終於還是趕來了。


    如果是兩三個還好讓海倫娜處理,估摸著是看到監控,一下來了十幾個,這還搞個6啊。


    “你們是什麽人?”為首的保安用橡膠棍指著我,都快點到我鼻子上了。


    “我說我是來救人的,你一定不信。現在,讓你們的人,去側麵地下室的窗口看看裏邊有什麽。”


    即便沒我這句話,除了負責看住我們的保安,其他保安也已經圍繞別墅查看狀況了。


    很快,就有一個年輕的小保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側麵跑出來,“死人!地下室都是死人!”


    “保安隊長?”我擋開他的棍子,“一起進屋看看吧。”


    保安隊長承認了身份,但堅持要先報警。


    我說你隻從上麵看見有死人,也聞見煤氣味了?你能確定下頭有沒有活人?


    說完不再管他,直接招呼瞎子竇大寶進屋。


    保安隊長怕擔責,交代另外一人報警,也帶人跟了進來。


    我讓他們打頭,職責在內,理所應當。


    我和瞎子在後頭墨跡著,瞎子小聲說:“下回你出門隨身帶著本黃曆吧,我怎麽覺得,這又是誰在算計你呢?”


    “我現在隻想一件事,劉阿生為什麽費勁心思,要我來這裏?他主動要見我?目的是什麽?”


    地下室的門並沒有鎖,保安隊長頭一個打開門,也是頭一個發出“啊”地一聲驚叫。


    我拿出之前的老人機看了看,跟著瞎子到了下頭,才發現,保安隊長並不是被嚇到了,而是驚到了。


    因為,此刻,超過四十平的地下室裏,空無一物。


    一樣家用擺設也沒有,更加沒有死屍。


    唯一有的,就隻是殘留的煤氣味道。


    管道燃氣和老式煤氣還是很好區分的,問題在於,地下室沒接燃氣,連特麽的煤氣罐也沒見半個。


    “這他娘的是見鬼了?”一個保安嘀咕。


    另一個挨著他的明顯哆嗦了一下,“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


    保安隊長顯然也懵圈了,還是竇大寶提醒他,讓人再去上麵的窗戶看看。


    很快,兩個保安的臉露在了之前被我們砸碎的玻璃窗上方。


    “嗡……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傳來,聽到動靜的,全都下意識去摸手機。


    保安隊長大罵:“都他媽什麽時候了,還都顧著看手機?!華子,我讓你報警,報了沒?”


    轉過身,又再次用膠皮棍指著我,大聲道:“我可以替你們證明,剛剛進來的時候,這裏的確有煤氣的味道。可你們必須要向警方交代清楚,你們是什麽身份,怎麽進來小區,怎麽……”


    沒等他嗶嗶完,外邊就傳來了刹車聲。


    幾個便衣魚貫下來,後邊還跟著兩個白大褂手提化驗箱的法醫。


    “同誌,是我們的隊員報的警,這幾個人……”


    一個像是高官階的中年人靜靜地聽保安隊長說完,才轉向我們幾個。


    我拿出那部老人機遞給其中一個法醫。


    “什麽意思?”中年人不帶任何語氣地問。


    “之前這裏有煤氣泄露,目的應該是想引起爆炸。要炸死誰,或者毀滅什麽東西,隻能是問這手機的原主人。你們這個同誌戴了手套,由他直接接手,會更盡可能的避免指紋重疊。”


    “你好像很專業?”中年人帶著少許詫異,但隨即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和這別墅的主人是什麽關係?”


    “先查案吧,越快弄清楚真相,興許還能救活兩個人的命。”


    我指了指給法醫的手機,“這個是作為引爆器,交到我手上的。裏邊隻存了一個號碼,30分鍾前,如果有人撥出這個號碼,這裏已經炸了。


    剛才,這位保安隊長已經說的很詳細了,什麽屍體小孩兒,都先不管,就隻著重現實——這裏的確有煤氣。”


    “手機在你手上,你不在這裏,那想要引爆,就必須還有一個接收端。什麽都可以暫時忽略,但如果在你們和保安進來之前,沒有人進來過,那接收端,就應該還在這個房間裏。”中年人向法醫打了個手勢。


    法醫立時撥出號碼。


    見他搖頭,我說:“剛才我打過一次了,聽到手機震動或者鈴聲,哪怕不是自己的,也會本能地摸自己的手機。


    你們進來前,我剛打過一次,還是能打通的。所有人都表現的很正常,隻有一個人,顯得與眾不同。”


    我指向保安隊長的鼻尖:“這地方,一樣家具也沒有,你關了機,也沒地方藏不是。”


    中年人陰沉著臉看向他,略帶嚴厲的口氣低聲問:“需要我搜嗎?”


    保安隊長猶豫了一下,拿出一部款式完全相同的老人機。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還是跟我回局裏再說?”


    保安隊長把手伸進兜裏。


    中年人看著他拿出一張折疊的紙。


    保安隊長澀聲道:“打從這個小區建成,我就在這裏做保安。誰不想有大房子住?我也是人,也想住別墅。


    除了保安,額外的時間,我盡可能的撈別的外快。以前是發傳單、送快遞,之後是跑網約車,送外賣。我省吃儉用,用了十年的積蓄,付了首付。又用了十年,還清了貸款。


    今年我四十七歲,終於如願以償,擁有了自己的別墅。


    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玩兒我,我去看病,檢查出得了癌症,晚期。醫生說,靠進口藥和化療,我還能再多活個半年到一年。


    化療需要多少錢?進口藥有多貴?我是不是得把還沒來得及裝修的別墅賣了,才能換來半年的命!


    與其那樣,我不如把別墅炸了,就當是……當是我燒給我自個兒的,到了下邊再住唄。嘿嘿,就是不知道閻王爺給不給批宅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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