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八風祠有兩個版本。


    一是徐碧蟾的記憶中,八風祠是供奉邪神的所在。


    二是劉瞎子說過,八風祠就是寶局裏最重要的風水局。


    兩人說法相同的是:但凡輸光了賭本的家夥,如果沒有能壓得住寶局的勢力撐腰,想要拿回輸了的財物,就必須要進八風祠。


    不同的是:徐碧蟾說八風祠多供奉妖邪,外人入局,立時就被當做眼中釘肉中刺成為邪祟的祭品。


    而瞎子則認為,八風祠掌控風水是真,但供奉妖邪之說沒親身經曆過不能斷定其真實性。早年間各地寶局多如牛毛,又哪裏有那麽多邪祟願意給他們‘看場子’。更可能的是,八風祠就相當於少林十八銅人陣,打得過就拿東西走人,打不過就被抬出去。


    要按他這種說法,那就是另一種形式的跳寶案子了。不過遭此待遇的賭客身份多半也不一般,如果是平常的無賴渣子,哪用這樣麻煩。


    合頁門後並非想象中的房間,而是一個冷清偌大的山洞。


    穹頂螢石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光芒,匯聚在一起,照明完全不存在問題。沒有陰風傳送,空氣流通倒令人很有通暢感。


    山洞裏此時沒人,隻有兩張相距超過五米的石桌,每張桌前,就隻有一把石椅。


    劉阿生嘿嘿一笑:“條件雖然簡陋了些,但環境還是過得去。如果再有甘醇美酒和美人相伴,那我還真好好玩一陣子了。”


    話音剛落,就聽一陣空洞的高跟鞋聲響傳來,山縫中,一個身材高挑,穿著金色繡花旗袍的女郎,單手托著一個銀質的托盤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聞到酒香,劉阿生大笑:“服務真是周到,怪不得豐源寶號能百年不衰呢!徐老板,咱倆嗜好不同,看來要分開玩兒了。”


    說著,邁步走到了那女郎身邊。坐下前,竟還在她身後拍了一下。


    我走到另一張石台前,才一坐下,就有一個聲音問我:“貴客,需要點什麽?”


    抬眼看去,我微微一愣。


    這不是11路公交車上的‘大波浪’嗎?


    她到這兒來了,那竇大寶呢?


    這個也不是提問的時候,見她眼色殷勤,我便說給我來一大杯冰水。


    不大會兒,她再從石縫後出來時,果然真的端來一個冷水壺和兩個杯子。


    見她把兩個杯都倒上,我隨手拿起一杯。


    她似笑非笑道:“你不怕水裏有毒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衝她笑笑,端起杯抿了一口。


    “我去……”


    水裏有沒有毒我不知道,可這真是冰水,才一小口,從嘴皮子到嗓子眼都快凍木了。


    大波浪終於笑了,“你想賭什麽?”


    “跟你賭嗎?”我低眼向她身下看了看。


    這可不是我還有心思占便宜,隻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她的身份。她有影子,非是鬼魅,而是五行邪煞之一的金麵佛。


    別的不說,單論武力值,這看似毫無殺傷力的女人,怕是隻比金剛屍和山靈髦差那麽丁點兒吧。


    大波浪搖搖頭:“我叫寶兒,隻負責伺候你。”


    “伺候?”


    看著她垂在身前的雙手,稍稍恍惚了一下,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鳳美樓和豐源寶號是一家買賣,她這‘伺候’的含義不言而喻。


    但是相對這兩個具有誘惑性的字,我反而覺得她的名字有點奇怪呢?


    早先去狄家老宅的時候,我帶回來兩個小元寶,一個叫喜兒,一個就叫寶兒。


    現如今兩個小丫鬟大多留在家裏,陪著茶茶和陰月。


    怎麽,這個女人也叫寶兒?


    “您還有別的需要嗎?”寶兒又問道。


    我說我不習慣看別人站著。


    她立刻會意,去石縫後拿了一把鏤空的石凳過來。就挨著坐在了我身邊。


    看向劉阿生那邊,除了那個端酒給他的美女,石台的對麵,又多了一個女人。


    同樣的年輕高挑,高紮馬尾,無袖旗袍下那一雙修長如玉的手臂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我靠,這麽大年紀行不行?別特麽還沒開寶就先興奮過度中了風。”


    回過頭時,我對麵竟也多了一個馬尾辮女人。


    看看左邊那個,再看看眼前這個,我去,居然是雙胞胎?


    馬尾辮美女問:“玩兒什麽?”


    我怔了怔,問:“玩兒魚蝦蟹行嗎?”


    打牌什麽的我從來興趣不大,魚蝦蟹倒是小時候有一陣子和莊上的孩子玩兒的不亦樂乎。


    馬尾辮像是變魔術似的,隻是轉了個身,手中就多了個白瓷的骰盅。


    跟著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間,夾了十五枚骰子放在了台麵上。


    果然不是普通的點數骰子,而是畫了魚、蝦、蟹、葫蘆、金錢、雞。


    “就我們倆對賭嗎?”我抖了抖手裏的銅錢。


    “對,除非你先贏了我。”


    “你的賭本是什麽?”


    “和你一樣,也是三魂七魄。”


    我微微一愣,看到她一隻手映投在台麵上的影子,她難道是活人?


    我看向身邊的寶兒:“你說你是伺候我的。那你算不算我的賭注?”


    寶兒怔了怔,扭臉看向馬尾辮。


    馬尾辮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可以將她作為賭注,但隻能抵一個注碼。”


    “多一個就比少一個強。”我一抬手,“別耽擱了,開始吧。”


    馬尾辮也不多話,用毫無花俏的手勢將骰子放入骰盅,捧起來緩緩搖晃了幾下。


    骰盅放回桌上時,我已經有了決定,當即指了指寶兒,“留下她一個翻本兒,其餘我全壓。”


    馬尾辮的表情不再那麽僵硬,眼中卻是透著譏諷:“買定離手。”


    當她拿出骰盅的時候,原本光滑的石桌已經順應出現了各種押寶的圖案。


    “我想吃雞了,紅燒的。”我將十枚銅錢抖了抖,微微欠身,放在紅‘雞’的圖案上,“我飯量小,一隻就夠了。”


    馬尾辮呆了呆,“一次性押光,買單色?”


    “沒有全押啊。”我指指寶兒,順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同時衝馬尾辮笑了笑。


    馬尾辮和我對視片刻,一隻手搭在骰盅上,眼神忽然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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