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形高大,虯鬢絡腮,粗黑的頭發,每一根都像是鐵絲一樣的支棱著。


    他一進來,洞內頓時鴉雀無聲。


    那些個圍觀的‘吃瓜群眾’更是紛紛向他跪拜。


    我看著也是心裏一陣發緊。


    我早先認識的野郎中,修的就是鍾馗道,但那隻是修習鍾馗的道法。


    而如今,眼前這個身穿黑色西服,雙肩寬到可以跑馬的大漢,不用其它表明身份,也猜到他是誰了!


    “你不是孟家小兒,居然敢闖本尊祠堂,當真膽大包天!”男人走到石台前,黑燦燦的臉上一雙閃著金光的眼睛灼灼而視。


    “八風祠的規矩我懂。你隻要亮出賭本,劃下道道,斷決輸贏便可。”


    “好,痛快。那我們現在就開始,賭第一局。”


    西裝男一揮手,立時就有三個小鬼抬著個水缸般粗憨的酒壇子走了進來。


    即便壇上的泥封沒打開,都能聞到裏邊是滿滿烈酒。


    “賭酒?”劉阿生翻了翻眼皮。


    西裝男“鞥”了一聲,“但凡有本兒的,都可以拿一隻酒碗,若有人漏酒,有人耍奸,我會把他的眼珠子摳出來當下酒菜。”


    “在此之前,我有三個要求。”此時的劉阿生,外表看來和之前沒多大區別,但說話的語調卻多了兩分的油滑。


    “說吧。”


    ‘聞酒則喜’四個字,貌似就是打鍾馗這兒來的。


    規矩還沒說定,他就已經揭開了酒壇,命小鬼在麵前倒了三大碗酒。


    劉阿生還沒說出要求,三碗烈酒已經一滴不剩了。


    劉阿生說道:


    “剛才說到下酒菜,你是有了酒菜,我們就隻能幹喝?”


    西裝男嗤的一聲,揮手間,立時又有小鬼抬來數個食盒。


    打開後,各種雞鴨魚肉時蔬菜肴應有盡有。


    “寒磣了點兒。”劉阿生輕哼道。


    旁邊一個小鬼忍不住插嘴道:


    “你懂什麽?我們大王的這可是寶盒,裏頭的各種佳肴,永遠是取之不盡的……呃!”


    話音陡然轉變成慘叫。


    西裝男的一隻手指,已經插入了他的眼眶,將其眼珠子摳下來仰麵吞進了嘴裏。


    劉阿生不動聲色,接著說道:


    “是賭都要下本,我們的賭本已經都亮出來了,不知閣下的賭本是什麽?”


    西裝男反問:“你想要拿回什麽?”


    劉阿生沒直接回應,而是指了指我:“我隻有一個蹦子兒,沒有說話的餘地,現在,他做主。”


    見西裝男看向我,我立刻道:“八風祠的規矩,隻要有本錢,就能一直玩兒下去。我不想拿回什麽,就隻想把你這裏搬空。”


    “噗……”劉阿生剛喝了一口冰水直接被嗆了出來。


    西裝男和我對視一陣,忽然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廣亮之極,隻讓人覺得整間山洞都搖搖欲墜。


    笑聲中,山洞中的情形漸漸起了變化。


    兩張石台合二為一,兩邊的空間卻各自延伸出大半。


    在這忽然出現的空間裏,金銀珠玉堆積成山,單單是任何一樣,拿到世麵上變現以後,都足以讓一個平頭百姓搖身一變成富豪。


    再看另一邊,相對之下,那更像是一間華麗的大廳。


    一眼望去,不下百名各色女子穿梭其中,有的低頭撫琴,有的雙雙斜靠在羅漢床上下棋……


    這些女子的年齡、衣著、發飾、穿戴不甚相同,但每一個,都可以用‘國色天香’來形容。


    我問:“這應該不是你全部的籌碼吧?”


    西裝男再次爆笑:“哈哈哈哈哈……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當真以為自己當世無二嗎?好,我成全你,若是能贏了這一切,下一局我會加大注碼。若你還能贏,那咱們就來一場生死局!”


    “可以。”


    我衝寶兒努努嘴,示意她幫忙倒酒。


    “慢著!”劉阿生沉聲打斷道,“早年間我沒少光顧過寶局,您這地界,就好比是鄉下的賭肆,說是有美酒佳肴美女撫琴弄裳。可就是少了那麽點兒氣氛。”


    見他看向我,我想也沒想,說道:“要求不能太高,但也不能完全沒要求。”


    我轉向西裝男:“這麽地,你這兒有鏡子嗎?一麵大的鏡子,可以令有限的空間視覺上擴大。可以……”


    話音還沒落,洞內忽然亮堂了接近一倍。


    那是因為,我們進來的合頁大門,那整麵牆上,已然多了一副巨大的銅鏡!


    如此一來,原本的石窟賭穴,此刻已然算是奢華的‘大賭場’了。


    劉阿生這時又問道:“誰來做寶官?”


    我說客隨主便。


    西裝男狠勁擰了擰脖子,大嗓門道:“第一局是賭酒,用個屁的寶官評判。”


    說話間,又已經三大碗酒下了肚。


    我說:“你這麽喝,對我來說不公平。”


    “嗬嗬,隨便你怎麽喝,一直喝就行,不醉,就算你贏。”


    隻這一句話,西裝男再不理我,兀自轉過身,背對著石桌,麵朝著牆麵上的巨幅銅鏡,大口大口吃酒去了。


    那些後來的‘吃瓜群眾’一直都是伴隨他的,隻時不時有人回過頭往我們這邊看,然後轉過頭去竊竊私語。


    原本冷口冷麵的袁金錢最先有點沉不住氣了,問我現在該怎麽應對?


    “嘿嘿,應對?他需要什麽應對?本色演出不就得了?”


    劉阿生雖然隻剩下一個銅錢,但此刻卻是滿麵春風,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我也沒跟他搭話,隻歪坐進石椅,兩條腿交疊搭在石台上,讓袁金錢、袁葫蘆、喜兒和寶兒輪番給我倒酒。並時不時從食盒裏拿出酒肉菜肴大快朵頤。


    劉阿生跟著揮霍浪蕩了一陣,小聲問我:“百十斤酒,還有至少一半,咱這還得墨跡到什麽時候?”


    我漲紅著臉,指指一側的殿堂:“我以前有喝寡酒的習慣嗎?”


    “酒池肉林,取之不盡,哪有喝寡酒之理?”


    “那麽……”


    “明白!安排!”


    此時的劉阿生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不大會兒工夫,就將那一大堆吹拉彈唱的舞悅歌姬都帶到了跟前。


    我懷疑曾經作為保寶官的袁金錢和袁葫蘆在當中起了一定作用,這些看似不同朝代,操著不同地域口音的女子,竟都對我不排斥。


    特別簡短的‘含蓄’過後,便都已融入了我這小型的‘酒池肉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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