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搖了搖頭。


    “不是的,隻說那沈公子負心薄情害死那個姑娘,但是誰也不知道那鬼怎麽死的,那厲鬼將人全部燒成了焦骨,可是沈宅卻好好的待在那裏。”


    “有人好心替死去的沈宅眾人收了屍,埋在臨白城西門外的小樹林裏,可是那裏也變成了亂葬崗,若是有人晚上經過,回去就會高燒不止,變成癡傻。”


    “當真?”顧瑾驚訝的問。


    大漢搖了搖頭。“我隻是聽過而已,不過西門外的亂葬崗是真的邪門,膽子再大都不敢去。”


    “那你怎麽敢去沈宅?”這流言傳的太嚇人,顧瑾覺得不怎麽可靠。


    大漢撓了撓頭,無奈的說:“生活所迫嘛,畢竟沈宅沒有亂葬崗那裏那麽玄乎,平日裏也並非完全不能靠近,而且那筆單子隻是讓人戌時在沈家大宅將衣裳燒掉,我想著燒完東西我就可以離開,未必會碰見那鬼。”


    “那件衣裳是紅的?”顧瑾想起這個,問道。


    大漢點了點頭。“是紅的,和出嫁娘子的嫁衣一般顏色,怪好看的。”


    紅衣,和那個魔修有幾分像,或許就是那個魔修。


    整個北域大陸都沒有燒東西的習俗,花一千兩銀子來燒東西,這個“鬼”有什麽目的…


    顧瑾表麵上不顯,隻是興味的說:“燒衣服,有意思!”


    “那你已經燒了嗎?”顧瑾問。


    大漢點了點頭,說道這,他變得愁眉苦臉,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說:“我若是不燒,興許那鬼也不會出來了。”


    顧瑾挑眉問道:“你說那鬼是你燒了衣服之後才出來的?難不成是那衣裳有什麽古怪。”


    大漢說:“那件衣裳麵料是極好的,拿去燒了還有些可惜。”


    “你知道那衣裳的來曆嗎?當鋪老板可有提到?”顧瑾追問。


    大漢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說了那麽一兩句,隻是說的也不太清楚。”


    “你說來聽聽。”顧瑾說。


    “掌櫃的隻說什麽是公子心頭好,掌櫃是文人,說的幾句文縐縐的話小的聽不太懂,兩位仙人若是想知道的話,不妨小的明日再去一趟長山當鋪。”大漢不好意思的回道。


    顧瑾笑了笑。道:“一件衣裳這麽多疑點,也是有趣。”


    “小的不敢說謊啊…小的在沈宅燒完它,就出現一個全身是血的人,披散著頭發朝走來,雖說夜色很晚了,但是小的看的分明,那人脖頸處都露出骨頭來了…我想這就是那傳說中的厲鬼了,半句不假啊。”大漢見著兩位上仙無動於衷,以為是他的言辭不足以取信,連忙把所見所聞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骨頭…”顧青辭微微沉吟。


    “就是骨頭,那鬼整個都被衣裳遮住,脖頸處纏著白綾,但是沒纏全,沒有頭發的地方就能看見,白白的,看上去特別滲人。”大漢臉上都冒出了冷汗,身子也發起抖來,眼神因為回憶當時的情節有些無神。


    “你既然看見了骨頭,那臉呢…你說的鬼,樣貌如何?”顧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問。


    大漢跟著顧瑾的問題回想…本來還算冷靜的臉上突然扭曲,他猛地的瞪大眼睛,長大嘴巴喊了兩個字。“沒有…沒有…”


    他的神情有些猙獰,直直的倒了下去。


    顧瑾連忙將他扶起,探了探鼻息,他有些失望的對顧青辭說:“師尊,他暈了。”


    顧青辭微微蹲下,探察了大漢體內氣息,魔氣在筋脈流竄,再過一個時辰必定流入肺腑,到時便無藥可救了。


    顧青辭揮手在庭院裏布下結界,然後靈力從大漢兩手之間引入,很快大漢頭上便出現一縷縷青黑的魔氣。


    “以後如果遇見中了魔氣之人,記得以靈力將魔氣排出。”如此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顧青辭才收回靈力,向顧瑾說道。“你用靈火將這些魔氣給燒了。”


    “是,弟子受教了。”顧瑾點頭,對著魔氣掐訣。


    待所有魔氣都被處理幹淨,顧青辭說:“今日替他除去魔氣,他要昏睡好幾日,等天亮了把他送去來福鏢局吧,我們也去那個長生當鋪看看。”


    顧瑾一邊將大漢扶到椅子上,一邊問:“師尊,他剛才那句話還未說完,而且他描述的這般簡單,我們還不了解情況,該如何是好。”


    大漢最後說的那句,沒有,是沒有看見,還是沒有臉…顧瑾不得不多想。


    “修魔者多有邪門歪道之法,作不得真。”顧青辭風輕雲淡的說。


    “師尊覺得,那個鬼的目的何在?”顧瑾問。他倒是覺得這個鬼很像他在心魔之境見到的那個魔修,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那目的很可疑啊。


    顧青辭微微沉默了下,回道。“宵小之輩而已,不要忘記我們要去找解藥。”


    他的神識留在傅宅,但是他卻無法判斷大漢所言虛實,顧瑾從心魔之境出來後沒多久,他就感覺這個大漢鬼鬼祟祟的朝著那宅子走去,當時大漢手中拿著一個包袱,裏麵裝著一件紅衣。


    大漢在那沈宅將衣服燒了之後就快步離開,結果走到沈宅門口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猛地尖叫了一聲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可是顧青辭的神識在大漢看的方向根本沒有發現什麽。隻發現大漢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臉上一直是被追的表情。


    後來到了梅嬤嬤宅院門口,大漢臉上驟然一鬆,顯然是追的人不在了。


    大漢的神色不似作假,那顧青辭隻能懷疑,那個東西他看不見,可北域隻有魔修和修真者,魔修的歪門邪道諸多,說不定是什麽障眼法或者傀儡之物。


    他不想糾纏這件事,那個魔修分明一直在誘導他們去那個宅子。


    他想他大概猜到了那個魔修的目的,那個荒廢的宅子應該和傅宅有關,北域國傅家,被魔修滅門的傅家,說起來,應該是顧瑾的本家。無論那個宅子裏麵有什麽,他都不想顧瑾去。


    他從未想過告訴顧瑾他的真實名字,他害怕悲慘的身世會讓人滋生負麵影響,而且如果顧瑾知道傅家滅門還與淩雪兒有關的話,顧瑾會不會記恨雲霄宮他不知道,但是多多少少會有負麵情緒。


    他希望他是顧瑾,可以是曠世奇才的顧瑾,也可以是碌碌無名的顧瑾,但一定不要是背負血海深仇的傅瑜。


    顧瑾敏銳的察覺了師尊神色裏的不自然,這樣的態度,有些奇怪。


    “今日你也累了吧,還有幾個時辰就天亮了,去休息一會。”如今的顧瑾比顧青辭還要稍稍高出一點,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回了房中。


    顧瑾連忙跟上,晚風吹動著顧青辭的長袍,一片靜謐。


    東廂房中隻有一床軟榻,五六尺左右,兩個人睡未免擁擠了些。


    顧瑾道:“師尊睡一會吧。”


    顧青辭走到窗邊的雕花木椅上,以手扶額,眉眼裏雖有些倦色,依舊說:“你去躺著吧,我平日裏修煉無日夜,沒有凡人那些規矩。”


    修真之人大多不食人間煙火也與凡人作息不同,隻是顧瑾築基才幾年,依舊保持著這些習慣。


    即使如此,顧瑾還是覺得師尊的臉色太蒼白,自從師尊閉關出來便一直是如此。他皺了皺眉,還是忍不住站在師尊麵前,固執的說:“去床上。”


    顧瑾很少用這種倔強又孩子氣的態度對顧青辭,至少在顧瑾有了自己洞府以後就幾乎沒有了,此時顧青辭的頭隱隱作痛,罕見的拉住他的手,說:“乖,別鬧。”


    顧青辭真的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若是在夢中,他就會夢見清酒,會夢見當年肆無忌憚的張狂,明明沒有感情,卻還是覺得心的地方空出一塊,冷颼颼的。


    顧瑾站的地方再往前挪一點就能靠近顧青辭的肩,他低著頭,感受著手中細膩的觸感,師尊的手很涼,就和雲霄宮的雪一樣,常年沒有溫度。


    他想用他的溫暖來包裹這層冰雪,讓他融化,為他化成水。為了享受這片刻的貪婪,顧瑾還是沒有抽出手。


    “師尊…”顧瑾低喚了一聲,輕輕的,怕驚醒夢中人。


    但顧青辭並不是夢中人,卷長的睫毛微動,投下一片陰影,他不動聲色的放開顧瑾的手說:“顧瑾,去休息。”


    他沒有睜眼,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剛才的溫情仿佛是顧瑾的錯覺。


    顧瑾向後退了兩步,有些失神,他第一次覺得,師尊是沒有七情六欲的。


    “是…”顧瑾應下,脫了靴子在床上盤膝而坐。


    從神秘的魔修開始,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不讓他們去西郊宅子的梅嬤嬤,提到沈宅就會變臉。和師尊樣貌相同的魔修,可以闖入他的心魔之境。纏著白綾的鬼怪,被害死的怨女,以及…態度奇怪的師尊。


    顧瑾本來想好好理一下這些事,可是最後思緒又到了師尊身上,他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瞄了一眼師尊。


    顧青辭依舊坐在那裏,姿勢都不曾變動,未琯起的一半的青絲順著脖頸垂在胸前,一手撐著臉,沉靜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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