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星搖頭。


    陸北淵心疼地看著她。


    蘇南星脾氣好,兩人結婚三年從來沒有吵過架。


    不是沒有過意見相左的時候,但都是蘇南星遷就他。


    不管陸北淵說什麽,她都微微笑著,眼睛彎成月牙,說好呀。


    並不是沒有脾氣,而是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咽了下去。


    陸北淵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的臉頰:“你可以生氣,也可以不開心。是她做得不對,你沒有錯。”


    蘇南星幾乎從不與人為惡,身邊接觸的朋友同事,也都喜歡她。


    她長這麽大,除了不能接受方碧柔一家,再就是孟清雪。


    但是沒想到,對她惡意滿滿當著那麽多人對她進行羞辱的,竟然是陸北淵的母親。


    “我代她跟你道歉,對不起。”陸北淵說:“我們以後不見她了。”


    蘇南星看著車外飛速倒退的景物,沒說話。


    不見?


    她可以不見,陸北淵可以嗎?


    再怎麽說,那是他的母親。


    蘇南星答應陸北淵來畫展,其實已經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哪裏想到,她的態度剛有鬆動,林璿竟然回來了。


    蘇南星疲憊地閉上眼睛。


    陸北淵又是心疼,又是無措。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蘇南星。


    如果對方不是林璿,他有一百種辦法可以去收拾她。


    可那個人是他母親。


    “星星,想不想吃甜點?”


    他想起戀愛小技巧上說,女孩子都喜歡吃甜點,因為可以讓心情變好。


    蘇南星輕輕搖頭。


    陸北淵還想問什麽,蘇南星說:“我想回家。”


    陸北淵想抱她,卻又不敢動,隻好柔聲回答:“好,我送你回去。”


    蘇南星安靜了幾秒鍾,突然道:“我忘了,我沒有家了。”


    陸北淵一愣,接著鼻頭一酸,眼圈立即紅了。


    他再顧不上其他,伸手把蘇南星抱在懷裏:“星星……”


    蘇南星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流了出來。


    溫熱的液體浸透了陸北淵的襯衣,濕漉漉的感覺,陸北淵卻覺得那塊肌膚滾燙灼人。


    “星星,”他終於把人攬在懷裏,低頭貪婪呼吸她發間的清香:“對不起……”


    對不起,因為我有這樣的母親,讓你受了委屈。


    對不起,因為我做了錯誤的決定,我們的家,沒了。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對不起……


    “星星,”他深吸一口氣,隻覺得一顆心都在顫抖:“我給你一個家,好不好?”


    蘇南星不說話,但她的淚一直在流。


    陸北淵心疼到不行,大手捧著她的臉,想去吻她的淚。


    但他不敢,喉頭像塞著棉花,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都是他的錯。


    是他眼瞎心盲,沒有早點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愛。


    草率地提了離婚,之後他們的孩子也沒了……


    陸北淵越想,心裏越難受。


    蘇南星在他懷裏窩了很久,想換個姿勢,一抬頭,額頭碰上他的下巴。


    先不說觸感怎麽樣,她詫異地抬起臉。


    陸北淵狼狽地擦去臉上的淚痕。


    剛剛流到下巴的淚,沾在了蘇南星額頭。


    “陸北淵,”蘇南星哭過,覺得心裏沒那麽憋悶:“你……”


    “我沒事。”陸北淵有些不自在地躲開她的目光。


    他很快又拿了紙巾,給蘇南星擦臉上的淚痕:“別哭了,不然眼睛會不舒服。”


    “陸北淵,她是你媽媽。”蘇南星抓住他的手腕:“她以前根本不管你和誰在一起,這次,她為什麽要幹涉?”


    陸北淵其實也覺得不對:“可能是……她聽了孟清雪胡說八道……星星,我真的跟孟家人說了,把孟清雪送到國外去……”


    “我信。”蘇南星說:“我們不提她。”


    “好,不提。但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至於我媽……不用管她,”陸北淵自嘲地笑笑:“她以為她可以幹涉我嗎?”


    他話音剛落,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正是林璿打過來的。


    蘇南星也看見了,因為陸北淵的備注,就是林璿的名字。


    很奇怪的母子,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接吧。”見陸北淵要掛,蘇南星開口:“看她說什麽。”


    陸北淵接了,聲音冰冷,語氣淡漠。


    很快,他就掛了電話。


    蘇南星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不去。”陸北淵跟她說:“除了那微不足道的血緣,我和她沒有其他關係。”


    林璿要陸北淵晚上一起吃飯,陸北淵拒絕了她。


    蘇南星疲乏至極,腦袋歪在車窗上,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陸北淵想把她拉過來:“小心碰到頭,你可以靠在我肩膀上。”


    明明剛剛兩人都抱在一起了,這會兒卻感覺氣氛又冷了下來。


    蘇南星沒開口確認兩人的關係,陸北淵哪裏敢輕舉妄動。


    碰也不敢碰她一下。


    剛剛是看見她哭了,情急之下才抱了她。


    這會兒陸北淵老實了。


    蘇南星睜眼看了看他,開口:“陸北淵,你有沒有想過,你媽媽說的那些,有可能都是真的?”


    陸北淵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星星,我知道你的人品和性子,你不是那樣的人。雖然他們喜歡你,我會吃醋。但你優秀惹人喜歡,不是你的錯。”


    “我沒那麽好。”蘇南星輕輕歎了一口氣:“陸北淵,我想家了。”


    當晚,陸北淵直接聯係了中醫科主任,給蘇南星請了假。


    第二天一早,他帶著人回了墨城。


    兩人回到墨城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


    郊區的墓園上空,烏雲翻滾,北風肆虐。


    如同兩人的心情,低沉蕭瑟。


    蘇南星買了韓如錦最喜歡的花,輕輕放在墓碑前麵。


    陸北淵在擦拭墓碑,擦完之後,安安靜靜垂手站在一旁,等蘇南星。


    蘇南星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沉默了許久,陸北淵開口了。


    “媽,很抱歉,這麽久才來看您。”


    蘇南星嚇一跳,歪頭看了看他。


    陸北淵麵色如常:“您放心,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星星,會給她一個家,再也不會讓她一個人。”


    蘇南星垂下眸子,隻覺得眼皮發燙,眼角濕潤了。


    這一瞬,蘇南星覺得,很多東西她可以放下了。


    她也確認,自己想要的人,一直都是陸北淵。


    從來沒有變過。


    兩人回了墨城,自然要去看望老爺子。


    隻是沒想到,林璿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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