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淵開口:“我是對事不對人,他這件事做得對,我不能因為對他有意見就否定他的做法——何況我覺得,之前好像對他有些誤解。”


    “什麽誤解?”


    “他對你好,就真的隻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是嗎。”蘇南星笑容裏帶了幾分苦澀。


    陸北淵擁著她:“星星,我知道你是因為媽的事,對他有意見。可父輩的事情,真相是什麽,我們不知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蘇南星仰臉看他:“不然你怎麽可能替他說好話?”


    陸北淵不想欺騙她,可一來,血樣的鑒定結果還沒出來。


    再一個,他本來以為這件事要喬牧野自己來說。


    他沒想過自己會麵對這種情況。


    蘇南星本來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見到陸北淵一臉的欲言又止。


    她本來窩在他懷裏,這下慢慢直起身子:“你真的知道?”


    陸北淵這會兒都不好說自己不知道了。


    萬一之後蘇南星知道自己知情不報,生他的氣怎麽辦?


    他隻好說:“我是知道一些事情。”


    “什麽事?”


    “星星……”


    “你不想和我說?”蘇南星看著他:“不想讓我知道?還是,會讓你為難?”


    陸北淵歎口氣:“我主要是……還沒想好怎麽和你說。”


    蘇南星眨眨眼:“所以,你真的有事瞞著我,是關於……我和喬牧野的?”


    陸北淵隻好嗯了一聲。


    “我和喬牧野之間的關聯,隻能是我媽媽。”蘇南星說:“他和我媽媽之間的事,就像你說的,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


    “是。”


    “過去的事,說起來也沒有什麽意義,你也沒必要因為告訴我還是瞞著我為難。所以,這件事還挺重要的,是不是?”


    陸北淵有點不敢看她:“星星,我不是故意……”


    “要麽,是我誤會了喬牧野,當初,其實是我媽對不起他。”


    “不是,”陸北淵忙搖頭:“媽也不是那樣的人。”


    “那,還有什麽事,是比這個還重要的?”


    陸北淵眼神閃躲,怕自己一不小心說了實情,蘇南星會受刺激。


    他說:“我們今晚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們去見喬牧野,有什麽事,你當麵問他,好嗎?”


    蘇南星看著他的眼睛:“那天,糖糖說,我和喬牧野長得有點像……”


    陸北淵身子一僵。


    蘇南星繼續說:“我本來沒多想。但其實,我自己有偷偷想過,如果……如果蘇良盛不是我爸,該有多好。我是另外一個人的女兒,他會疼我,寵我,慣著我,不會打我罵我,不會拿我換利益……”


    “星星……”陸北淵這會兒顧不得別的,隻剩下心疼:“就算沒有,你還有我。”


    “我知道的。”蘇南星偎在他懷裏。


    之前隻是因為陸北淵的反常,而有了一點點的質疑。


    現在看陸北淵的態度,她好像確定了一件事。


    “所以,蘇良盛……其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對嗎?”


    陸北淵身體又是一僵。


    他設想過很多次,蘇南星知道真相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他和喬牧野都一樣,害怕蘇南星受刺激。


    可獨獨沒有想到,蘇南星會自己猜到事實。


    該說自己老婆聰明,還是自己太笨了,哪裏露了端倪?


    其實並不是。


    當初唐若晴說喬牧野和自己有幾分相像,蘇南星當時沒什麽反應,過後心裏難免會犯嘀咕。


    主要是……蘇良盛太不像一個父親了。


    就算偏心,就算和韓如錦感情不好,也不至於對自己至親骨肉這樣。


    何況,之前蘇良盛還說過,他對韓如錦有感情。


    有感情的話,那不應該對韓如錦留下的孩子更好嗎?


    蘇南星知道蘇良盛的話不能信。


    但她也確實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疑,蘇良盛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親——一開始是生氣,惱怒,傷心,覺得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直到知道了喬牧野和媽媽的事,再聯想唐若晴說她和喬牧野相像。


    之後蘇南星仔細想了想蘇良盛的模樣,然後發現,自己和蘇良盛長得絲毫不像。


    蘇清豔倒是一看就是蘇良盛的女兒。


    當然,這些事,蘇南星也就是偶爾想想。


    她甚至覺得,這是自己無聊時候的臆想。


    有點自我安慰的意思。


    因為自己不是蘇良盛的親生骨肉,所以他對自己不好,偏心蘇清豔。


    這樣一想,心裏就好受多了。


    或許挺自欺欺人的。


    但蘇南星覺得自己這也算苦中作樂。


    沒想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她臆想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她不止不是蘇良盛的女兒,甚至有可能……是喬牧野的女兒?


    陸北淵發現蘇南星說了那句話,就沒了動靜。


    她安靜乖巧窩在自己懷裏,就好像剛剛隻說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的話。


    可陸北淵知道,她的心裏,絕不可能這麽平靜。


    這是人生大事啊!


    一般人知道這樣的事,反應激烈才是正常的吧?


    陸北淵擔心她,把人從懷裏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這才看見,蘇南星滿臉都是淚。


    他頓時慌了,抬手給她擦:“星星,你別哭啊……”


    原來,蘇南星不是沒有反應。


    而是,有時候,太難過的時候,哭泣也是沒有聲音的。


    蘇南星的眼淚像是流不盡,陸北淵剛剛擦掉,又有新的流出來。


    他心疼到不行,一邊哄她一邊去拿紙巾。


    蘇南星剛剛分析問題,說得頭頭是道。


    但這個時候,其實她腦子裏很亂。


    哪怕現在還不知道喬牧野和韓如錦之間到底怎麽回事。


    但隻要想想,韓如錦撒手人寰,蘇良盛冰冷偏心,自己一心渴望父愛卻一次次受到傷害。


    她覺得委屈。


    可之前,她甚至連委屈的權利都沒有。


    她想找個人哭,都不知道可以撲進誰的懷抱。


    如今,陸北淵抱著她,給她擦眼淚,溫言軟語哄著她。


    蘇南星一時之間,不止是委屈,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她哭得更厲害了。


    陸北淵擔心她哭壞了身子,哄了半天也不見效,隻好說:“星星,你肚子裏還有寶寶。寶寶聽見你這樣哭,他也會傷心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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