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都過去了,又怎麽能補償?”


    蘇南星聲音不大,聽在喬牧野耳朵裏,卻像是炸雷一樣,讓他難過又害怕。


    “星星,我請求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喬牧野聲音都在顫:“別不理我,行不行?我知道錯了,我錯得太離譜了,我該死,我早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星星……”


    “你別這樣說。”蘇南星忍不住開口:“你先告訴我,為什麽媽媽懷孕了,你還讓她離開?”


    想到韓如錦當初懷孕和喬牧野分開,蘇南星就想到自己。


    那個時候,媽媽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是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她和陸北淵,總算是消除了誤會,走到了一起。


    如果……


    如果當初喬牧野和媽媽也能在一起,那他們將會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蘇南星不敢去想。


    不是不奢望。


    而是隻要想到,就會覺得心裏刀絞一樣的疼。


    心疼媽媽。


    自己也覺得委屈。


    可,一切的錯,都是喬牧野的嗎?


    也不一定。


    所以,她要問清楚,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


    喬牧野滿臉淚水,聲音更加低沉,他開口:“當初……”


    這是一個淒美、悲慘又叫人傷心的故事。


    他們幸福過。


    也憧憬過美好的未來。


    可一切的一切,都沒來得及實現,就被殘酷的現實打敗了。


    “我當時以為,自己真的和呂燕過夜了,所以我自責,悔恨,去求你媽的原諒……後來……”


    蘇南星慢慢聽完了整個故事。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天意弄人?


    不,這根本就是人禍。


    如果不是老太太做了這樣的事,他們就不會分開。


    想起老太太當初對自己的敵意,蘇南星開口:“所以,您母親……是因為我長得像我媽媽,所以才那麽討厭我嗎?”


    喬牧野沒有想到,蘇南星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


    他說:“她是我母親,即使我不想承認,可我也知道,她自私,勢利,虛榮……可我能怎麽辦?我總不能……”


    總不能什麽,喬牧野沒說。


    他不想嚇到蘇南星。


    哪怕他腦子裏真的有過那個想法。


    那時候他過得渾渾噩噩,不是沒想過離開這個世界。


    都死吧。


    死了就結束了。


    就解脫了。


    現在想想,當時之所以沒能離開這個人世,是因為他對韓如錦的牽掛。


    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


    可矛盾的是,他牽掛著韓如錦,卻始終不敢去過問她的消息。


    怕知道她過得幸福美滿。


    呂燕生了喬翰南沒多久就得病了。


    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把事情真相都告訴了喬牧野。


    她不奢求喬牧野原諒她,隻希望喬牧野可以善待喬翰南。


    至於喬翰南的親生父親是誰,她死都不肯說。


    喬牧野整個人渾渾噩噩,又想著報複老太太,而且養著喬翰南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什麽負擔。


    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年。


    他看著蘇南星,心裏在想,這算是苦盡甘來嗎?


    就算不是,至少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給他一潭死水的生活裏,注入了活力。


    可是,如果蘇南星不原諒他,不認他這個爸爸呢?


    喬牧野期待又怯怯地看著蘇南星。


    他是大人物,這麽多年唯有做生意殺伐果決。


    他本身積聚的財富,足夠他高高在上。


    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帶著討好和小心翼翼。


    “星星……”他輕聲地叫,不敢太大聲,生怕被蘇南星討厭:“我母親有錯,我也難辭其咎,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至少讓我照顧你。還有,我所有的資產,都將是你的……”


    蘇南星搖頭:“我不要你的東西。”


    “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喬牧野慌忙解釋:“星星你別誤會……”


    蘇南星見他語無倫次,驚慌失措,開口道:“說起來,這件事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媽媽當初隱瞞身份和你在一起,是她有錯在先。”


    當初老太太正是看不上韓如錦的身份,以為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所以才做了那樣的事。


    喬牧野萬萬沒想到,蘇南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麽多年,他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一開始韓如錦沒有告訴他實情,他覺得是自己不夠好,還沒好到讓韓如錦敞開心扉。


    其實,老太太做那件事的時候,韓如錦已經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喬牧野。


    隻是喬牧野還沒來得及跟老太太說,老太太就已經按捺不住了。


    不管怎麽說,當初的事情,或許真的和韓如錦隱瞞身份有關係。


    但喬牧野從來沒想過,這是韓如錦的錯。


    所以聽到蘇南星這麽說,他很是意外。


    蘇南星了解了前因後果,很理智地評價:“感情的事,本來就很難界定,誰對誰錯。何況……您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單身,是因為,您還愛著媽媽嗎?”


    喬牧野說:“我從來不曾忘記她,也從來不曾喜歡過別人。在我心裏,她是唯一。”


    “如果媽媽知道,她會很高興的。”蘇南星說:“您也不要有負擔了。即便您有錯,這麽多年,您一個人,肯定也很辛苦……”


    蘇南星的話沒說完,喬牧野的淚又控製不住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位高權重。


    富可敵國。


    光鮮亮麗。


    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裏有多苦。


    但苦與不苦,是他自己的事,他不需要別人評斷什麽。


    隻是,“辛苦”兩個字從蘇南星嘴裏說出來,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像個委屈的孩子,特別想大哭一場。


    從昨天開始,喬牧野的淚就跟不要錢一樣。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天。


    哭得狼狽又丟人。


    為了給蘇南星留個好印象,還特意刮了胡子。


    有什麽用,現在哭得像個傻子。


    蘇南星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再怎麽安慰他,隻好一直給他遞紙巾。


    喬牧野總算止住淚,紅著眼睛看她:“星星,我知道這件事太突然,你可能沒辦法一下就接受我……”


    蘇南星沒說話。


    喬牧野小心翼翼看著她:“我知道我的要求會叫你為難,可是……我還是聽你叫我一聲。星星,你可以叫我一聲……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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