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明顯的胡扯,向墨不相信有人會當真。


    事實上,麵前的男人也確實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隻是表情中的怒火似乎更勝一籌。


    向墨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間,隻見杜池的手隨意地搭在那裏,並非是那種意思意思裝個樣子的搭法,而是實實在在隔著布料,與自己腰部的曲線緊密相貼。


    “怎麽可能?”那人深吸了幾口氣,死死地瞪著杜池,眼裏滿是委屈,“你不是說你不會跟人談戀愛嗎?”


    莫名其妙當了工具人,向墨待在杜池懷裏,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想著回頭還得跟樓上這位打交道,要是這時候不給麵子,未來鄰裏關係會很難相處,於是他短暫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放鬆下來,任由杜池把他摟著。


    隻是身處暴風中心的他仍然是一副路人表情,就像是去公園遛彎的老大爺,無所事事地看著乒乓球在兩個人年輕人之間一來一回。


    “你還知道?”杜池反問,語氣中夾雜著些許不耐煩,“那你非要我跟你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老大爺原本不想關心年輕人的事,但實在無事可做,也隻得無聊分析起了當前的情況。


    看樣子杜池也是單身主義,隻走腎不走心,兩人應是有過約定不談感情,但對方沒能把控好界限。


    ——怎麽跟他和譚宋的情況有點像?


    不對,譚宋是個有分寸的人,絕不可能跟他上演這種戲碼。或許這兩人之間還有他不知道的感情糾葛。


    又或者,杜池說不跟人談戀愛隻是拒絕的借口,而那人沒能理解到這一層,還想著再努力努力。


    還是太年輕了。向墨在心裏感歎。


    生活那麽美好,時間那麽寶貴,是有多想不開,非要去談戀愛?


    “我……”男人被噎了下,想必也是思緒混亂,莫名把矛頭對準了向墨,“那為什麽是他?他有什麽好?”


    看來還是聽信了杜池的鬼話。


    老大爺能有什麽好?老大爺當然是助人為樂了。向墨無聊地心想。


    “哦,他是一名藝術家。”杜池懶洋洋地瞥了眼懷裏安靜的向墨,“我就喜歡藝術家。”


    向墨算是發現了,當杜池的語句中出現漫不經心的“哦”時,那就是他在胡扯的時候。明明藝術家是個褒義詞,不知怎麽從杜池嘴裏說出來,向墨就總覺得有調侃的意味。


    或許還是色情藝術家後遺症。


    “什麽藝術家?我也可以——”


    “夠了,葉星。”杜池打斷了那人的話,“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大體來說,向墨覺得杜池還是比他更有人情味。要是譚宋對他死纏爛打,他隻會送上拉黑套餐,根本不會耐著性子勸他回去。


    “走了。”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向墨聽到了杜池語氣自然的聲音,“回去看看你整理的房間。”


    說得好像真要給他看似的。


    演戲演全套,向墨任由杜池拉著他往前走,等拐過拐角之後,世界仿佛徹底清靜下來,不等向墨提醒,杜池便自覺鬆開了他。


    直到這時向墨才發現杜池穿的也是人字拖,兩人趿拉著拖鞋往回走,“啪嗒啪嗒”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默契的夜間隨想曲。


    杜池身高腿長,步子較大,邁腿的頻率比向墨慢一些。盡管兩人的步調不一致,卻始終保持著並肩前行。


    “謝了。”遠離拐角後,杜池解釋起了剛才的前因後果,“今天他生日,非要我把自己送給他。”


    “生日你對人家這麽殘忍。”向墨不鹹不淡地接話。


    其實他不怎麽關心這事,隻是離家還有一段距離,既然杜池主動提了起來,那他也不介意跟他聊聊。


    “我送了他生日禮物。”杜池沒勁地聳了聳肩,“他不滿意。”


    向墨猜測這兩人應該很熟,畢竟他連譚宋的生日是幾月都不知道。


    他沒有立馬接話,興許是怕他亂想,杜池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補充道:“我不是渣男。”


    這可說不準。向墨隨口問道:“你之前睡的不是他嗎?”


    如果不是,那說明杜池至少和兩個人糾纏不清;


    如果是,那說明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都還沒有解決,杜池就跟人家發生關係。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他。”杜池說道,“說好了不談感情,誰知道他來真的。”


    好吧,向墨收回他剛才的想法,看樣子感情糾葛對杜池來說是意外狀況。


    或許有很多人都無法接受隻談性不談愛的關係,但向墨覺得還好。


    他和譚宋成為固定床伴之前,都去醫院檢查過身體,並不像某些約炮的人那樣隨便。


    他是在認真對待這事,也正因如此,當譚宋有越界的舉動時,他才會覺得惱火。


    畢竟身心健康、人品不錯的固定床伴真的不好找。


    既然杜池的情況跟他一樣,那他自然沒什麽立場說別人。


    但話說回來,他本來就沒打算認真跟杜池討論這事。


    “哦。”他學著杜池漫不經心的語氣,總算找著報複的機會,“渣男。”


    杜池停下腳步,好笑地看著向墨問:“你在學我?”


    向墨沒有再接話,因為兩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淡黃的路燈照進院子裏,和白天的雅致相比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屋內,本就不是太熟的關係,自然也沒必要再繼續聊下去。


    腳步聲伴隨著木樓梯的“吱吖”聲,驚動了已經睡著的三妹。她看著兩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接著又閉上了雙眼。


    向墨在微光中注意著腳下往樓上走,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回頭看向身後的杜池道:“對了。”


    “嗯?”


    杜池明顯在分神,如果向墨沒有看錯的話,在他回頭的瞬間,杜池的眼神正停留在他的腰上。


    老洋房的木樓梯又窄又陡,向墨在前,杜池在後,兩人隻隔了兩三級台階,杜池隻要微微垂下視線,就能看到向墨的腰臀。


    “周末的素描課,”向墨沒太在意,木樓梯的結構如此,他又不能讓人閉著眼往上走,“能讓學生畫你的摩托車嗎?”


    “可以啊。”杜池大方道,“隨便畫。”


    筆墨畫室的規模很小,工作日隻接待五個學生,周末如果有向墨以前的學生來帶課,那會多接待一些。


    周六下午是慣例的高級素描課,李大爺準時來到了畫室。


    盡管向墨安排他坐在摩托車邊上,算是換了個不同以往的新背景,但仍然有熟悉的學生抱怨道:“怎麽又畫李大爺啊。”


    “畫我怎麽了?”李大爺端正地坐在板凳上,理了理頸前的領結,“想當年我拍廣告的時候,那可是——”


    “風、靡、全、國。”學生們異口同聲地打斷他。


    “哼,知道就好。”


    盡管已經年近七十,李大爺仍然身姿挺拔,身上有股紳士勁,光是坐在那裏,就非常符合老洋房的氣質。


    但學生的抱怨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的確給向墨當了很久的模特,不僅學生畫疲了,就連向墨都發現,他已經摸清了李大爺的衣櫃裏有幾套衣服。


    “向老師,要不下次讓學生畫你吧?”


    課程結束後,孟芸一邊收拾著畫具,一邊跟向墨閑聊道。


    她曾經也是向墨的學生,現在是自由插畫師,周末人多的時候,偶爾會來幫向墨帶課。


    之前在朋友圈裏發向墨正臉板繪的人,就是她。


    “我當模特那還怎麽上課?”向墨把亂七八糟的椅子擺好,心血來潮地看向孟芸問,“或者你犧牲下?”


    “我可坐不了三個小時。”孟芸趕緊拒絕,“不過真的可以考慮換個模特了,我上課那會兒就是李大爺,都不用看著他,你直接讓我憑空畫他都行。”


    向墨道:“那是你水平好。”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向墨也覺得,畢竟是開門做生意,還是得照顧下學生的感受才行。本來畫畫就是枯燥的事,保持興趣也很重要。


    關上畫室後,向墨回到房間中,打開了電腦。


    已經很久沒有寫過東西,他看著文檔的光標閃了好一陣,才慢吞吞地按下了鍵盤——


    招聘模特


    要求:性別不限,年齡18歲以上,有明顯的個人特征,能穩坐三小時以上。


    價格:100元/小時


    等等。


    向墨突然覺得不對勁,模特是人,怎麽能用“價格”一詞呢?搞得好像什麽不正經的交易一樣。


    他把價格二字刪掉,改為薪資,覺得有些簡單,又補充了一句:特別優秀者薪資可商議。


    優秀者就在你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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