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有很多眼睛的眼睛?


    方拾一第一個想到的是重瞳,古載裏多記錄是聖人,但說白了,現代醫學解釋就是瞳孔發生了粘連畸變,但並不影響光束進來。


    隻不過他轉念一想,重瞳的情況再嚴重,也不至於被小男孩形容成“密密麻麻”。


    他注意到直播間忽然彈出了好幾個對話框,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私聊對話框這樣的情況,他微有些意外奇怪,目光觸及的時候,那幾個對話框直接被放大。


    【西山小鬼:大大!我我我想要預定那對複瞳子!第一次打擾大大!!球球你看看我qaq】


    【嶗山道徒:小主播呀!!複瞳子能不能留一副拍賣呀!!想要!!錢不是問題!!】


    【……】


    方拾一愣了愣,複瞳子?他反應過來,估計就是那對眼睛的說法了。


    他覺得有些別扭,還有些一頭霧水,為什麽這些人一個個的,都默認他好像要把這對眼睛從那人眼眶裏挖出來?


    他是這麽血腥冷酷的男人嗎?


    他們對他有什麽誤解嗎???


    他打開直播間看了一眼。


    【我看主播三年直播了,就沒見主播交易過什麽東西。你們就省省吧。】


    【何況主播能不能弄到這對複瞳子還難說呢,現在就是一個空聞。】


    【放心,沒有主播拿不下的東西。哪怕隻是一個傳說,隻要被丟到主播麵前了,這個傳說就一定是存在的。】


    方拾一覺得這個彩虹屁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我覺得按主播的性子,要是抓到了那個人,估計眼睛眨都不帶眨,能直接把那東西分解了。】


    【如果是死的,估計是這樣。但如果是活的,那估計得先把它弄死了,才能交給小主播。】


    【小主播心軟,不會分解活物的。】


    【那不一定。你肯定沒見過主播開槍,那模樣,簡直就差沒在自己身上貼個標簽:“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了。】


    【就是就是】


    方拾一看見這底下的一串附和,覺得自己很委屈。


    被變態追蹤還被嚇唬,他難道還得做到麵帶微笑轉頭開槍麽?


    這些看他直播的都是什麽死邏輯……


    方拾一不再去看直播間,目光放回了小男孩的身上。


    “他朝媽媽招了招手,媽媽沒理他;他又走到媽媽麵前,臉都貼著媽媽了,可媽媽還是沒理他;他笑笑,說過兩天媽媽就能看到他了。”小男孩又接著說道。


    他皺著眉,不解地抬頭看向方拾一,問道,“為什麽媽媽現在看不到他,過兩天就能看到他了呀?”


    女人也沒聽懂,卻下意識地渾身發冷,表情有些呆滯。


    “怪怪老板還送了我一個棒棒糖。”小男孩忽然又說道,他皺皺鼻子,把棒棒糖從口袋裏拿出來,“但是不好吃,有股臭臭的味道,我就把它收起來了。”


    棒棒糖的模樣,是萬聖節時候小商販最常賣的血漿棒棒糖,最大的特色就在於,它會在舌頭和牙齒上留下鮮紅的顏色,就像是真的飲血一樣。


    方拾一接過棒棒糖,湊近鼻尖聞了聞。


    “哥哥用別的糖果換你的棒棒糖好不好?”方拾一輕聲問道,變魔術似的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一塊糖果來。


    小男孩看見,眼睛都亮了,二話不說就點頭應了下來。


    應辭見狀微微挑眉,“隨身帶糖?”


    方拾一幹咳一聲,微有些訕訕,“今天是萬聖節。”


    “怪怪老板送了你棒棒糖,有沒有向你要別的東西呢?”方拾一問著小男孩。


    小男孩搖搖頭,奶聲奶氣地說道,“怪怪老板說了,這是給乖寶寶的獎勵,不收錢。”


    換下了男孩手裏的糖,再問了一些別的有的沒的事情,見也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來了,方拾一看向那個臉色煞白的女人,微微覺得有些棘手。


    “你們都信我兒子說的話麽?”女人問道,臉上勉強繃著表情,沒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瀕臨崩潰的瘋子。


    她頭一次從自己親生兒子嘴裏聽到這麽詳細的形容,以前都被她直接打斷了,一來是她沒信過,二來是聽著總覺得?的慌,不想聽。


    現在從頭到尾聽下來,那麽詳細,詳細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五六歲孩子能編出來的內容……


    她渾身都在止不住地打顫,仿佛有一股刁鑽的冷氣從腳底鑽進心裏。


    49.在線裝酷第四十九天


    在線裝酷第四十九天·屍偶師:屋梁上有人


    方拾一把自己的名片遞給那個女人, “有情況可以聯係我。”他說道。


    女人看著手裏的名片, 想不明白她有什麽情況需要聯係一個法醫。


    她聯想了一下, 又打了個冷顫。


    送走了那對母子後, 應辭接到了楚歌的電話。


    娃娃臉的聲音在那一頭聽起來有些糾結, “老大, 這邊情況不太對,您要不要過來一下?”


    “馬上到。”


    與負責這邊**案件的張探員說了一聲後,應辭和方拾一借用了園區的車子, 直接趕到北麵。


    單環雲霄飛車那邊已經攔起了長長的警戒線,但是一點也不妨礙那些好奇心頗重的圍觀路人擠在警戒線外, 拚了命想要看看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被攔在警戒線裏麵另一個分區的遊客, 倒是拚了命的想出來,想趕緊遠離這塊地方。


    這些都是這輛意外的雲霄飛車上的遊客, 作為現場目擊者, 被要求滯留在現場, 等待筆錄和詢問。


    “老大!這邊!”楚歌遠遠看到應辭, 連忙揮手喊了一聲。


    攔在警戒線外的警員見狀,分開一條道, 方便應辭和方拾一兩人進入現場。


    鑒於兩人身上穿的都是臨時借來的衣服,並不是帶有警徽標誌的工作服。


    於是兩個大帥哥一被大搖大擺接進現場,就立馬引來了圍觀人群的激烈討論。


    “這兩個是什麽人?憑什麽他們能進去?!”


    “傻了吧唧,一看就是便衣警/察啊!我的天, 現在警/察叔叔都是顏霸了?!”


    “居然沒看到這倆便衣的製服y, 大損失啊嗚嗚嗚!”


    “兩個字:想約!”


    圍觀人群裏的討論聲, 一字不落地鑽進方拾一的耳朵裏,他用餘光瞄了一眼應辭,男人什麽反應都沒有,對這類的花癡讚美充耳不聞。


    小法醫在心裏感歎了一下偶像的不動如山,就見到楚歌朝他們大步走過來。


    娃娃臉簡單說了一下這邊的現場情況後,說出最讓他糾結的地方,“一開始我們以為這具屍體,是被橫放在座位底下,假設可能是與那一列的乘客事先有過某種‘恐.怖行為’的約定。”


    “但是之後,在我們做口供的時候卻發現,那一截列車前後的遊客都不約而同地指明,這具屍體之前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乘客,與他們同乘一輛飛車。”楚歌說道。


    但是屍體上的屍斑卻是騙不了人,這具屍體至少死亡十二個小時,不可能在乘坐雲霄飛車的時候還活著。


    難道又是一具借屍還魂?


    方拾一下意識看向應辭。


    應辭問道,“作證的遊客還在麽?”


    “在,和尚還在替他們做筆錄呢。”楚歌一聽,立馬帶兩人過去。


    秦浩那邊,和尚看到應辭和小法醫過來,抬手打了個招呼,然後又繼續做剩下的筆錄。


    “我發誓!我看到他是自己坐在我位置旁邊的!”一個年輕男人情緒激動地大喊大叫,旁邊大概是他的女朋友,握著他的手安撫,年輕男人叫道,“他就坐在我和我女朋友的中間,我還讓他挪個位置呢!但是不管我說什麽,那個人就是不搭理,臭著一張臉坐在位置上!”


    “所以你是親眼看到他從外麵‘走進’列車廂裏,並且‘坐下’,是這樣?”秦浩重複又強調了幾個關鍵字眼,詢問道。


    “就是這樣。”年輕男人重重點頭,“這問題你都問過我八百遍了,還能怎麽問出花來?到底哪裏不對了?你倒是說啊!”


    秦浩好脾氣地笑笑,“沒什麽,就是做個深入了解麽。”


    他朝另一個過來做交替筆錄的警員微微點頭,說道,“接下來交給你了,辛苦了。”


    “浩哥客氣啥!”那個警員一笑,接過筆錄的文件,又看了一眼那對年輕情侶,清了清嗓子,問道,“當時的情況你再給我複述一遍。”


    “什麽?????我剛和那個光頭說了八百遍!”


    “那是和我說的麽?不是,就再給我說一遍。”那個警員冷著臉,一點也沒剛才對著秦浩微笑的好相處模樣了。


    年輕情侶:“……”


    秦浩走到應辭和方拾一的麵前,他搖頭說道,“無論是和那具屍體共乘一排的情侶,還是之前排隊排在那具屍體前後的遊客,都親眼見到是屍體上了雲霄飛車,而不是提前被藏在列車裏的。”


    “我們要處理的可能又是一件借屍還魂案子。”秦浩傷腦筋地說道。


    “屍體在哪裏?”方拾一問道。


    楚歌帶路,說道,“屍體因為從高空墜落的時候接連撞上了好幾段鋼筋,所以情況有些慘烈……警方第一時間做了隔離處理,把屍體和人群分開了。小方哥,你最好做個心理準備。”


    直播間裏,聽到楚歌說的觀眾都笑炸了,讓小主播做心理準備?小主播怕是屍檢完了還能當場吆喝去吃夜宵燒烤。


    【讓小主播做好心理準備??我一個豹笑!】


    【這個人也不麵生啊?他不知道小主播有多大能耐啊?】


    【可能是被小主播的外表欺騙了。曾幾何時,我也以為小主播是隻小白兔來著。】


    【小主播:性感法醫,在線屍檢。】


    可惜了楚歌做那麽一串鋪墊,主要擔心的還是小法醫。


    他見過小法醫對著其他屍體時候有多冷靜,但是那些屍體總得來說,死狀不算惡心,頂多是獵奇了一點。


    他聽說當初新世界城的跳樓案子,隨行過去的一個年輕法醫剛看了一眼現場,就當場吐了。


    雖然那時候他不在現場,“聽說”裏也沒具體點出是誰,但是他楚歌心裏一清二楚。


    年輕的、法醫,除了他年輕的小方哥有資質能被緊急傳喚過去外,還有誰?


    不過小方哥一看就是臉皮薄的人,他楚歌貼心得很,從來不點破。


    然而娃娃臉不知道的是,那個傳聞從一開始就錯了,吐了一地的不是法醫,是法醫助理,年輕倒是挺年輕,不過性別錯了,是個小丫頭。


    方拾一聽見楚歌特地給他打預防針,微微有些驚訝,他點點頭,領了娃娃臉的好意。


    走到現場,地麵上還留下一灘沒有辦法完全清理幹淨的肉沫,深深刻進了水泥地裏。


    “這裏。”楚歌說道,他看了一眼小法醫,見對方好像有了心理準備後,掀開蓋在屍體上的裹屍布。


    一具從高空墜落、並且多次經曆撞擊的屍體絕對稱得上是視覺上的衝擊。


    屍體渾身骨骼都出現了錯位粉碎,整具屍體仿佛麻花一般,手腳亂七八糟地扭在左右兩側,完全沒有人形了。


    ——就像起初楚歌形容的那樣,這就像是一灘軟肉趴在地上。


    頂著楚歌驚訝的眼神,方拾一和應辭換上手套,檢查屍體。


    楚歌看小法醫麵色不改,直接上手搬弄那灘屍肉,眼睛都瞪圓了——這和之前傳聞裏的不太一樣啊?


    應辭和方拾一在屍體的肩膀、頭頸這些裸露在衣著外的地方,除了屍斑外,還發現了幾道深深勒進皮膚裏的印記。


    由於人死亡後,屍體表麵肌膚會逐漸喪失活性彈力,在上麵留下的痕跡基本會保持原有不變的樣子,這無疑為應辭和方拾一提供了鮮明的線索。


    “從痕跡印子的寬度與深度上來看,很可能是類似細鋼絲這一類的東西留下的,這個等回到科室,讓化驗科的人做一下鑒定,就能很快出結果。”方拾一說道。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但是細鋼絲的受力麵積太小,對這樣缺乏彈性的屍體來說,利用細鋼絲操作屍體行動的可行性實在有限……很容易導致屍體被切割的意外。如果要操縱屍體自如行動的話,對方必須在距離屍體三米左右的範圍。”


    “三米?”楚歌聽見方拾一說的,有些驚訝,“三米的話,那隻能是那些遊客了吧?難道說這件案子的幕後主使就在這裏?”


    他立馬看向被留下錄筆供的人群,一個個掃視過去,這麽一看,忽然覺得一個一個都像是有問題的。


    “不是遊客。”應辭淡淡說道。


    他戴著手套,在屍體身上微微比劃了一下長度和深度,簡單說道,“從刻痕的程度上來看,可以看出類細鋼絲物的受力方向是從下往上的。”


    “也就是說,類細鋼絲物是從上方進行操縱屍體移動的。遊客的話,隻能做到前後左右的拉扯。”應辭說道。


    他站起身,轉向一直待在一旁沒走的遊玩設備項目負責人,“我要看一下排隊入場的地方。”


    負責人聞言連忙點頭,“這邊走。”


    排隊玩單環雲霄飛車的地方,是一幢木質結構的等候大廳。


    應辭走進大廳,便打量了一下大廳的高度,頂多五米高,大廳上方是斜木橫梁的裝飾結構,要說上麵趴著一個人不會被發現,其實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方拾一已經找了方法上了屋頂橫梁那兒,他趴在上麵,忽然出聲,“應隊,楚歌,秦浩,看得到我麽?”


    楚歌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左右看看都沒見到小法醫,還是秦浩提醒,他才抬頭往上一看,咽了咽口水,“小方哥,你怎麽爬屋梁上去了??”


    “試了一下方案可行程度,看起來效果不錯。”


    “你小心點悠著點,這至少得有四五米高,別跌下來啊。”楚歌很操心。


    娃娃臉一邊看著頭頂,一邊在心裏嘀咕,這讓他以後怎麽正視遊樂園裏這樣的木質屋頂?


    以後每回進來玩,他說不定都得忍不住抬頭向上看,擔心有人趴在房梁上,盯著下麵的人群,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


    方拾一聽見楚歌的提醒,微微點了點頭。


    他放低重心,仔細看屋梁上的每一處痕跡,這上麵明顯不同覆灰程度的痕跡,更是證明了應辭剛才的說法是正確的:


    不久前,的確有人爬過這個屋梁。


    他微斂神,手指輕輕擦過屋梁橫木邊緣的凹刻。


    這些凹刻像是被小刀劃過一般,留下了粗糙卻深刻的痕跡。


    “我找到了。”方拾一出聲,“我找到證據證明,屍體是被人為操控,偽裝成遊客混入雲霄飛車乘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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