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 電視裏全是關於汶川大地震的報道, 一周後辦國喪,所有網頁都變成灰黑色的,遊戲, 音樂供應商全部暫停服務。


    他感覺到譚睿康和黎菁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譚睿康回家不給黎菁帶東西了, 兩人似乎會偶爾拌嘴吵架。


    遙遠沒網上,隻能坐在家裏看書, 譚睿康回來的時候有點疲憊, 遙遠道:“怎麽了?別老吵架,心情不好說出來。”


    遙遠有點期待地看著譚睿康,譚睿康道:“黎菁她以前……交過男朋友。”


    遙遠道:“還以為多大的事呢。”


    譚睿康說:“她不是第一次了。”


    遙遠道:“我操, 這是什麽話!處女情結嗎!就是因為這樣, 所以你才要好好對她啊,你想, 她以前被別的男人傷害過, 你怎麽還能計較這個?”


    譚睿康忽然明白了什麽,點頭道:“我知道了,弟,你說得對。”


    遙遠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但譚睿康還是和黎菁吵架, 有時候是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黎菁實在忍不住,朝遙遠抱怨。


    “你哥那個人。”黎菁說:“半夜一直打呼嚕, 吵得睡覺都睡不著。”


    遙遠笑道:“以前他不會的,可能隻是最近太累了吧,你給他燉點天麻吃看看能不能緩解。”


    “我不會燉你們廣東人的湯。”黎菁道:“學學吧。”


    過了幾天,黎菁又說:“弟,你有空幫我說說你哥。”


    遙遠道:“他又怎麽了?”


    黎菁道:“晚上九點多還不回家,也不說一聲,打電話也不接……”


    遙遠想起昨天晚上林子波和一個女孩確定關係,請他們一起去海邊燒烤了,打電話問黎菁吃了沒黎菁說吃了,他就沒帶宵夜回來。


    黎菁:“……好不容易打通了,旁邊全是女的在笑。”


    遙遠道:“是應酬,沒接那會應該是喝酒呢,他喝酒會讓秘書開車接送,你直接打電話給他秘書就行。應酬常有的事,他要拉貸款,和銀行經理吃飯,我知道那女的是誰,都是應酬,嫂子,你別放心裏。”


    黎菁說:“做生意的人怎麽都這樣,是不是還經常請去洗腳按摩什麽的……”


    遙遠對著書轉筆,說:“是啊,但是我哥那人絕對不會**,你放心吧,全天下男人有錢了出軌,他也絕對不會出軌的。”


    黎菁說:“我沒說他**,但他老不回家也不行啊,早上七點起來就走了,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以前還沒發現,他怎麽總這樣。”


    遙遠笑道:“我爸以前也這樣,習慣就好了,而且我哥這周也才應酬了三天麽,其他時間還是有回來吃晚飯的吧。”


    黎菁道:“吃個晚飯一堆電話,我說他他就說在賺錢,他聽你的,你幫我說說他吧。”


    遙遠道:“哦,你別生氣了。”


    數天後,遙遠又聽到他倆在吵架。


    黎菁打開房門,說:“弟,嫂子問你……”


    “別扯上他!”譚睿康道:“有什麽事你給我說。”


    遙遠微微蹙眉,說:“怎麽了?沒事,你說。”


    譚睿康道:“沒事,你別理她。”


    黎菁道:“怎麽又不能說了?”


    遙遠:“說啊!有什麽問題。”


    譚睿康示意黎菁回房,黎菁道:“譚睿康!”


    譚睿康道:“你回不回去?”


    黎菁黑著臉,回了房間。


    譚睿康坐在沙發上抽煙,遙遠沒理他,繼續看書,許久後譚睿康道:“看什麽書?”


    “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遙遠道:“這次又吵什麽?”


    譚睿康說:“她弟今年畢業,要來深圳找工作,想先找個地方住。”


    遙遠一聽就頭疼,說:“親弟嗎?租個房子讓他去住唄,咱們家裏小,等換了你們婚房再招待他去家裏玩吧。”


    譚睿康說:“哥也是這麽想的,她還要問能不能讓他弟來公司裏幫忙……”


    遙遠幾乎能猜到所有前因後果了,他說:“嫂子呢,她自己不去找個工作嗎?”


    譚睿康沒說什麽,遙遠道:“你不想給他弟進咱們公司是嗎?既然要養人家,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該包裝的包裝,該花錢的花錢,別既一副養她養一輩子的樣,又舍不得在她身上花錢。”


    “實話告訴你吧,哥,咱們家現在跟那些大老板比起來,根本就不算有錢的,那群做房地產的身家全是上億,咱們新房小區裏停的都是好車,還有開勞斯萊斯的,你看看咱們,一共也就多少?沒到擺闊的程度。”


    譚睿康嗯了聲,說:“我是想等到結婚以後就給她找個大學念,九月份開學去讀,再請個保姆給你們做飯吃。”


    遙遠道:“嗯,讀出來以後找份清閑點的工作給她做也可以,哥,咱們不有錢,沒多少錢,幾百萬身家真的沒什麽好得瑟的,別老一副大老板的模樣,也別對著人擺譜。我知道你覺得自己賺得多,在她麵前就擺大男人模樣是不是?別這樣,沒意思。”


    “知道了。”譚睿康說。


    遙遠:“真的知道了嗎?”


    譚睿康點頭,像個小孩般乖乖挨訓,末了又問:“讓她弟來麽?”


    遙遠想了想,招黎菁的弟進來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她未必就想瓜分走什麽了,好歹都是她親弟,過來幫譚睿康幹活很正常。


    要扶不上牆的話,隨便安排個閑職,每個月給他發薪水就算了,也花不了多少錢。


    “讓他簡曆先拿來我看看。”遙遠說。


    職高畢業……遙遠看了就頭疼,又不能當著她的麵說,遙遠老板當慣了,就怕說錯話被誤會成瞧不起人。


    他想了很久,問譚睿康:“讓他弟再去進修行不?咱們出錢。”


    譚睿康想了想,去和黎菁商量,最後給出的答案是她弟不想再讀書了,也不是讀書的料。


    黎菁的弟弟還是職高裏學sh的,估計光陰都浪費在打遊戲上了,遙遠看了一會,覺得來自己公司沒用,既然喜歡打遊戲不如就讓他去學點遊戲製作和策劃,也正好符合他的興趣,於是半夜兩點,給遊澤洋打了個電話。


    “誰啊——”遊澤洋半夜被叫了起來。


    遙遠:“還錢。”


    遊澤洋鬼叫道:“沒有!全套著呢!”


    遙遠:“不還錢嗎?”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遊澤洋道:“你殺了我啊——”


    遙遠:“不還錢可以,問問你們hr,幫譚睿康的小舅子找個工作,職高的。”


    遊澤洋:“你怎麽知道我當頭兒了——顧小婷給你說的嗎?你給我塞個職高是要我命呐!我們現在都招清華北大的了,大爺您饒了我吧,半夜別找我尋開心行嗎?”


    遙遠:“你當頭兒了?太好了,就交給你了,你在追我妹嗎?你小心我和馬騮去跟我妹說幾句,你就人財兩空了哦。我這邊一堆王老五要找老婆的,有英國海歸,有本碩連讀……”


    遊澤洋:“別!千萬別!你妹的!好吧好吧,你讓他明天簡曆發到我郵箱裏,我去幫你問問,別再打來了,爹!我加班快48小時了……”


    遙遠掛了電話,數天之後簡曆發過去,遊澤洋答應招他進自己部門做做看再說,遙遠就讓譚睿康去給黎菁說,別說是他找的,就當是譚睿康幫找的,事情解決了。


    數天後譚睿康又在和黎菁冷戰,遙遠要被搞瘋了,他本意隻是想既然要結婚了,總不能讓她在外麵租房子住,譚睿康住自己家裏,這樣說不過去,對別人女孩也不公平,但熱戀期一過就開始吵架,仿佛是個亙古不移的真理,他明白他們肯定是互相喜歡才會吵,但還是覺得很煩。


    “你這婚還結不結了?”遙遠道:“想分手趁早說,我要趕人收拾房子了,這次又吵什麽?!”


    譚睿康歎了口氣,沒有說話,片刻後點頭道:“我自己去解決。”


    翌日譚睿康上班去了,黎菁在客廳看電視,遙遠出來,說:“嫂子,有吃的嗎。”


    黎菁道:“沒有,我給你做飯唄,我做的飯你們兩兄弟都不愛吃……”


    遙遠笑了笑,說:“哪有,你做的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心道連這都知道了,他吃飯確實比較挑,趙國剛在的時候他隻吃父親做的飯,連譚睿康的手藝都嫌,後來譚睿康學著做粵菜了,他才勉強吃譚睿康的,吃習慣就無所謂了。


    黎菁做的飯味道比譚睿康做的更奇怪,而且準備材料的時候經常偷懶,遙遠基本隻是象征性地吃點就不動筷子了。


    譚睿康剛開始與黎菁談戀愛的時候有愛情支撐著,黎菁給他帶的飯譚睿康都吃完了。


    現在大家也不經常做飯吃,偶爾坐一桌,黎菁的做飯風格遙遠不喜歡,譚睿康吃著吃著也發現不喜歡,最後又變成譚睿康自己下廚,遙遠等吃。


    黎菁做了幾次知道自己的飯不好吃,也懶得去做了。


    黎菁:“你哥說鑽戒買好了,20分的。”


    遙遠:“太小了是嗎,你們昨天就是吵這個?”


    黎菁在廚房裏慢悠悠說:“沒有啦,我挺喜歡呀,款式很獨特呢。”


    遙遠沒有說那個鑽戒是譚睿康的生日禮物,他知道黎菁嫌小了,說:“你讓他買darry ring的,買個一克拉的吧,每個男人一輩子隻能買一枚。個人資料都是全球聯網的,買過以後就永遠不能再買它家的鑽戒了。”


    黎菁說:“你還知道這個。你才像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你哥跟你比起來就是個土包子。”


    遙遠蹙眉道:“別這麽說,他在賺錢養咱們呢。”


    黎菁尷尬地笑了笑,沒說話。


    遙遠意識到剛剛那句話也有點重,正在想要怎麽換個話題,黎菁又歎了口氣,說:“我過幾天去找個工作。”


    遙遠說:“嫂子你想創業嗎?在家裏開個淘寶店也可以,去淘寶商城注冊,專門做小資們的生意,花點錢刷到五鑽,來錢很快的。”


    黎菁說:“我又沒本錢,哪像你們啊。”


    遙遠:“……”


    遙遠這麽說的意思明顯就是幫她出本錢給她找點事做,現在感覺完全就沒法溝通,她隻要點個頭,遙遠就會去給她安排,結果來了這麽一句。


    他心想這女的到底是怎麽了?譚睿康到底喜歡她哪點?算了不管了,隨便他們自己去折騰吧。


    什麽以後大家一起過,這樣搞法,怎麽一起過?遙遠從最開始就沒打算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到時候讓譚睿康留個房間,反正自己也快出國了,大家一了百了,各自過安生日子。


    當天譚睿康回來得很早,和黎菁商量婚禮的事,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結婚了,婚禮是一場隆重的戰役,要發請柬,看場地,找婚慶公司,請車隊。


    譚睿康的意思是包一輛大巴,回黎菁的老家把親戚接過來喝酒,找個酒店讓他們住一晚上,翌日再送走,黎菁又想在這裏請一次,回去請一次,兩人在茶幾邊說了半天,都有點煩。


    辦個婚禮要動的工程很浩大,基本所有人都被牽扯進來了,黎菁這個要請那個要請,說了一大堆,譚睿康被折騰得焦頭爛額,又要訂酒席又要包車,一直搞了足足三天。煩躁得要死。


    遙遠本來一直不想管的,實在看不過去了,接過資料朝桌上一扔,說:“我來吧。”


    譚睿康道:“我名單都記了,你嫂子又要臨時往上加。”


    遙遠道:“印一千張請柬,五百張給她,女方家要請誰,讓她和她爸媽商量確定,最後名單給你就行,讓酒店多準備五桌,客人多了不倉促,沒來夠就把這些菜分一分朝其他桌上端。反正不缺這點錢。”


    譚睿康鬆了口氣,說:“對對,還是你聰明。”


    遙遠道:“看你這架勢起碼要擺五十桌,咱們男方這邊,初中同學和高中同學請一下就行了,大學同學在外省的就別通知了,顧小婷她們離得近的,願意來就來。老家那邊老人多,老頭子老太太的全是長輩,也別讓人跑來跑去的了,等你們結了婚,回家擺一頓流水席,請鄉親們吃飯不收紅包,讓人吃到飽,順便去祭祖掃墓。”


    譚睿康說:“太好了,我正頭疼老家那邊怎麽辦呢,這邊的人哥都不好意思去遞帖子收紅包,咱們也不是要賺這一次的人,擺酒,婚慶,錢全部都咱們出了。何況這些總要還回去的,我也沒這麽多時間挨個去吃請,要麽咱們就寫紅包隨意算了。”


    遙遠道:“先去和你老婆商量一下。”


    譚睿康道:“不管她,女方的紅包登記,收完以後全給她帶回去,給她爸媽怎麽樣?”


    遙遠道:“也可以,咱們再添幾萬一起給她父母,以後別人請她家吃酒的時候讓她爸媽自己去還人情就行。”


    譚睿康:“嗯,哥想了一下,不如咱們這邊全部不登記,拿個盤子接紅包,給多少都不記,以後有動得著的關係要去吃請,再按人情包給他們。”


    遙遠道:“你這麽做,還不如在喜帖上寫,紅包隻收二十,取個成雙成對的好兆頭。派個人在那收紅包,當場拆開看一下,多出來的找給他們。”


    譚睿康哈哈大笑,說:“這個好,這個太好了。”


    黎菁打完電話出來聽見了,臉色馬上就黑了,問:“隻收二十塊錢的紅包?你們這邊是這種規矩嗎?”


    譚睿康說:“我們這邊是,你娘家收多少隨意。到時候給你爸媽,讓他們去支配。”


    黎菁道:“紅包不是給咱們的麽?”


    譚睿康一揮手,說:“用不到那些,你給他們說就行了。”


    遙遠很滿意,這樣也不用麻煩了,以後就不用到處去挨炸,錢的事還好說,老要去吃請實在沒那個功夫,累死人,況且譚睿康的人際關係很大一部分是他和趙國剛的,譚睿康這邊擺了酒收完錢,到時候別人可是隻認識他趙遙遠,他可不想是個人結婚就去賠笑。


    遙遠說:“嗯,這樣就少掉很多麻煩。”


    遙遠不敢讓趙國剛去幫聯係婚禮,天氣熱得要死,炎炎夏日,譚睿康和黎菁跑得一直吵架,雙方都煩死了,遙遠老以為他們說不定撐不到離婚就要一拍兩散,結果居然沒有,還是撐下來了。


    齊輝宇帶著他的女朋友回國了,目前在香港上班,遙遠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怔了那麽一怔,譚睿康什麽都不知道,給他遞了請柬。


    齊輝宇想約遙遠出去吃飯,遙遠實在沒時間,讓他婚禮後再說。


    七月二十,離奧運會開幕還有十八天,譚睿康和黎菁準備在本地的一家大酒店成婚。


    婚禮全是遙遠和譚睿康兩個人在安排,遙遠快要累脫了,前一天晚上睡了三個小時,被電話叫起來再次確定流程,說女方那邊又修改了,起來確認後繼續倒頭就睡。


    譚睿康在他的小房間裏住著,黎菁去和父母住酒店,預備明天早上接新娘。


    譚睿康結婚的前一天晚上,遙遠在房間裏發呆。


    “弟,你在做什麽。”譚睿康說:“哥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遙遠拿了份文件,出來道:“哥,我也有點事和你談。”


    遙遠出來,坐在餐桌旁,餐廳上的燈散發著溫暖的黃光,照在他們之間,世界一片黑暗,隻有這麽一小塊溫暖的區域。


    譚睿康的眉毛,頭發披著溫潤的光,低頭說:“弟,明天哥就要結婚了。有幾句心裏話想對你說。”


    遙遠笑了笑,說:“兄弟是一輩子的嘛。”


    “是。”譚睿康說:“是這麽說……不過哥還是想說。”


    “哥自從來了家裏,蒙你不嫌棄,把我當親哥,什麽東西你有一份,你都會給哥一份。與其說姑丈對我好,不如說是你對我好。姑丈給我的是錢,你給我的是一個家。”


    “我爸媽都去得早,爺爺奶奶也不喜歡我,有你這麽個弟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譚睿康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說:“弟,上次聽人說,別人家親兄弟還會吵架,你看咱倆這麽多年,從來沒動過粗,沒紅過臉,哥生病了,也是你給治好的……”


    遙遠笑道:“別提那事了,能好是你的命好。”


    譚睿康點了點頭,說:“別人都說,再好的親兄弟,也不過是這樣了,你看看這個。”


    他把文件攤開給遙遠看。


    “這份文件你先簽個字。”譚睿康說:“因為這是咱們一起打拚出來的公司,裏麵有你的一半,先把協議定好,這也是姑丈的意思,哥想了一下,他說得很對。”


    “娶老婆能過一輩子最好,就怕以後和你嫂子那邊有什麽經濟糾紛鬧不清楚。哥的意思你懂的,不是說分家,是先寫清楚,寫上你的名字,以後這個公司還是哥給你經營,錢你要多少有多少,別的人都沒權管。”


    遙遠忽然就想起六年前的這個時候,同樣是七月,同樣是夏天的夜晚。


    那年他剛高考完,正是人生中最快活的時候,趙國剛把他叫到餐桌旁,拿出文件,讓他簽字。


    遙遠道:“我也正想說這個呢。”


    他取出一份文件,說:“你說得對,哥,但我想讓你簽我這份,這個公司以後就送你了,當做你的結婚禮物,你照顧了我這麽多年,長兄如父,你一直是我的榜樣,沒有你的話我從高中就不知道墮落到哪兒去了,我沒有什麽能報答你的,隻有錢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不要嫌棄。”


    “還有,哥,以前說我治好了,其實是騙你的,我還是愛著你。不過我不打算和你們一起過日子了。”遙遠笑著說:“你別因為這事有什麽負罪感,好好過你的生活,這裏還是你的家。你想起我了,偶爾回家看看我就行,我不介意的。”


    譚睿康靜了一會,看著遙遠,忍不住大哭起來。


    “不,小遠。”譚睿康大哭著說:“你為什麽不說?你當時為什麽不說?!”


    遙遠笑道:“別這樣,你別哭……你……哎。”


    這是他記憶裏見到譚睿康哭得這麽誇張,哭得跟個小孩一樣又笨又滑稽,鼻涕都出來了,譚睿康難以置信地大哭,仿佛失去了什麽。


    “簽文件。”遙遠把筆按到他手裏。


    譚睿康憤怒而痛苦地吼道:“我不簽——!”


    遙遠道:“那等你冷靜點再說。”


    遙遠自己到沙發上去看電視,譚睿康哭了一會,平靜下來,遙遠說:“你不簽也沒用的,到時候我隻要簽個放棄所有財產的合同,無償贈予你就行。你快點簽,免得我又要去跑來跑去的,累死了。”


    譚睿康道:“哥舍不得你,你怎麽不說?!怎麽不說!”


    遙遠道:“哥,世界上沒有這麽多完美的事,真的,你要這個,就要學會放棄那個。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比什麽都強,別像我爸一樣。我這人生性固執自私殘忍,說一不二,別的人要怎麽做沒辦法,但隻要是我不願意的,我一直都不會去配合。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所以咱們還是各過各的吧,我真心的祝你幸福。”


    譚睿康滿臉眼淚,坐在餐桌旁發抖,雙眼紅得可怕。


    “明天開始。”遙遠說:“我不是那個喜歡自己哥哥的趙遙遠了,我隻是你的弟弟,就像你以前跟我說的那樣,別把你當做我愛的那個人,單純當做哥哥,分成我喜歡的譚睿康和我哥譚睿康。”


    “你現在也得學會這麽看我,把我分成喜歡你的小遠,和你弟小遠。咱們彼此都要習慣,慢慢來,一切都會調整過來的。你想我了就回來看看我,你有老婆陪著,她很依賴你,你不會經常想我的。你弟弟小遠答應和你一起住,但喜歡你的小遠不能和你一起生活,因為你有老婆了。”


    譚睿康痛苦地大叫,哭得渾身發抖。


    遙遠看著譚睿康那模樣,自己也有點不忍心,他說:“文件記得簽,別睡得太晚,明天還要結婚。”


    說著進了房間,疲憊地長籲了口氣,反手鎖上了房門,有種近乎變態的,自殘的快感。心想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不要錢我隻想要你?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都去結婚吧,都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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