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還可以。”洛行平常很自信,但是霍行舟一問他突然就覺得有點不太自信了,想了想又說:“不知道好不好,那些題有一點難。”


    “別擔心,你肯定比別人考得都好。”霍行舟一笑,攥著他的手感覺焐熱了才放到口袋裏,牽著他往前走。


    洛行不能吃辣,這附近正好有家蘇幫菜,霍行舟就先定了,點好了菜看時間差不多才出來接他。


    一進店。


    霍行舟便給他倒了杯微燙的溫水讓他喝一口散散涼氣,洛行抿嘴喝了兩口,沒一會菜便端了上來。


    霍行舟拿過他手裏的杯子放在一邊:“少喝點水,喝飽了哪有肚子吃飯。”


    “好香。”洛行聞到蟹黃豆腐的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笑說:“我早上吃得少了,考試的時候就有點餓。”


    霍行舟失笑:“肚子餓扁沒,我摸摸。”


    “沒有沒有。”洛行躲了躲他的動作,小小聲求饒:“這裏好多人,你別掀我衣服。”


    霍行舟一笑:“那沒有人的時候,我可以掀嗎?洛老師。”


    洛行不知道他怎麽總是這麽曲解他的話,忙不迭舀了一小勺蟹黃豆腐塞進他嘴裏,“快點吃飯,待會還要回去休息呢。”


    霍行舟把豆腐咽下去,不依不饒的問:“洛老師,能不能?”


    洛行的頭埋得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回、回去再說。”


    ——


    兩人吃完飯,霍行舟打了車回酒店。


    在樓下遇見薛箋,他應該也是剛吃完飯回來,和霍行舟打招呼。


    洛行手指一緊,腦海裏忽然想起薛箋說的那句話,抬手攥住霍行舟手指,小聲說:“我們上去吧,我有點困了。”


    “好。”


    洛行垂眼,他覺得自己有點壞,明知道霍行舟不喜歡自己,卻還是要吃醋。


    可是。


    他心裏好在意薛箋說的那句,曾經和霍行舟很好,一起打球吃飯,除了睡覺和上衛生間一直在一起的話。


    他不想讓霍行舟和別人這麽好……


    “我今天考完試,薛箋來找我說話。”


    霍行舟正換衣服,聞言一怔,又笑道“他找你幹什麽?對答案?”


    洛行看著他的後腰腰線,咽了咽口水,小聲說:“他說……你們以前感情很好,後來就不好了,因為你很恨他。”


    霍行舟換了衣服進被窩,目光緊緊的鎖在洛行的臉上,半晌忽然冷笑了一聲:“他還敢來你麵前裝可憐。”


    洛行指尖一緊,不由自主的掐住掌心,小心翼翼的說:“那件事……和班長也有關係嗎?”


    他聽薛箋的語氣,好像和葉俏俏也非常熟悉,據他所知,霍行舟和葉俏俏是青梅竹馬,他們這麽熟,應該也是一塊兒長大的。


    洛行咬著舌尖,他不僅嫉妒葉俏俏,還嫉妒薛箋,嫉妒每一個和霍行舟親密的人。


    霍行舟沉默了下,說:“嗯。”


    洛行心口一緊,果然。


    他低下頭不想聽了,忽然就後悔問這件事了,眨了兩下眼睛又抬起頭說:“睡、睡覺吧。”


    霍行舟攬著他的腰似乎是歎了口氣,洛行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霍行舟,不由得緊張起來,卻又舍不得移開眼,錯過任何一個字。


    “我初三的時候,認識一個姑娘,叫閔謠。”


    閔謠是行知中學不遠那個職校的學生,比霍行舟他們大一歲,人很爽朗,打起架來完全不輸男生。


    有一次她過來堵人的時候,看見了薛箋,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


    那時候霍行舟已經不怎麽打架了,薛箋更是學校拔尖的好學生代表,人也很溫柔,閔謠就那麽深陷了。


    她為了薛箋架也不打了,頭發規規矩矩的染成正常顏色,換上保守的連衣裙,每天就在學校大門外不遠的地方等他。


    閔謠怕他覺得困擾,也不靠近,那段時間正好有人勒索學生,所以每天就默默的送他回去然後扭頭就走。


    閔謠長得漂亮,人又率直,很快就和葉俏俏變成了好朋友,漸漸地融入了他們這個小圈子,和薛箋見麵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薛箋這個人,心思很深,幾乎不對別人吐露內心。


    霍行舟覺得,隻有陸清和這種怪胎才能稍稍看透薛箋心裏在想些什麽。


    他對談戀愛沒興趣,也沒過問他們之間的感情進展。


    對於閔謠的追求,薛箋沒有明確的拒絕過,但也沒答應。


    每次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就又給她一絲絲希望,吊著她。


    “別看閔謠打架打得凶,其實她一點酒都不能喝。”霍行舟捏著洛行的手腕,不輕不重的揉了下,語氣沉的可怕:“薛箋和他的朋友在酒吧喝酒,打賭說他讓閔謠出現,就算她現在翻牆,也會從學校出來。”


    他發了條短信,沒隔多久閔謠果然來了,一頭長發被風吹的稀亂,緊張兮兮的抓著前台的人就問:“我朋友在這兒喝醉了,讓我過來接他,在哪兒?”


    前台被問的一頭霧水,等她形容完長相,才知道說的是那一幫學生,抬手一指。


    閔謠一看,薛箋和他的朋友們開心的聊天,根本就沒醉,一口氣鬆下來的同時也升起一股火。


    薛箋看見閔謠緊張的跑進來,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和其他人炫耀似地說:“看見沒,我讓她來,就算是半夜她都會出來。”


    幾個人一起看著閔謠笑,等她走過來的時候,薛箋甚至沒起身,偏頭看她笑了聲:“喝酒嗎?”


    閔謠攥緊手,咬牙問他:“你沒喝醉幹嘛騙我,讓我擔心你很好玩嗎,我晚上有課請假出來的。”


    薛箋不以為意:“我沒讓你一定來,隻是告訴你我喝醉了。”


    “你!”


    “嫂子,喝兩杯啊。”有人起哄,薛箋笑著踹了那人一下:“誰他媽讓你亂叫的。”


    閔謠神經再粗,再大大咧咧也感受到了薛箋這是故意羞辱她,咬著牙忍住眼裏的酸嗆,哽咽著問他:“薛箋,我喜歡你,所以你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踐踏我,是嗎。”


    薛箋看著她,用和平時的溫柔完全不一樣,很涼的聲音說:“我早就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你非要對我好,不是我踐踏你,是你自己在踐踏你自己。”


    閔謠點了下頭,含著眼淚笑,轉身就走。


    薛箋一把拉住她手腕,狠狠向後一扯,以口渡了一口很烈度數很高的酒,閔謠頓時傻了,呆呆的將這口帶著薛箋氣味的烈酒咽了下去。


    “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你,隻要你把這個酒喝了,我就答應讓你做我女朋友。”薛箋拎起一瓶剛打開的酒放到閔謠手裏。


    幾個人哄笑:“喝啊嫂子,才一瓶。”


    閔謠大概是太喜歡他了,而且那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躺在酒吧的後巷裏,衣服被撕爛的遮不住身子,身上、臉上全是不知道哪些男人的髒汙,已經幹成了垢。


    路過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當天上午網上鋪天蓋地全是她“不堪入目”的照片。


    閔謠雖然出格,雖然打架,可她到底是個女孩子,麵對這種鋪天蓋地的侮辱,還有網上那些人的指責,幾近崩潰。


    她把自己鎖在家裏,一遍遍的像自殘一樣翻陌生人的評論,最後在霍行舟和葉俏俏他們找來的時候,閔謠站在了天台上。


    她說:“俏俏,認識你我很幸運。”


    她還說:“行舟,別為了我去傷害薛箋,他不值得你動手。”


    然後她翻身從天台上跳了下去,都沒有來得及等霍行舟說一句話,就這麽眼睜睜的一條生命沒了。


    洛行聽完,呆呆地看著霍行舟的表情,他不知道兩人之間竟然有這樣的恩怨。


    “那、那閔謠喝醉了,他為什麽沒有把她帶走,怎麽會讓那些人……”洛行的手有點發抖,霍行舟握住他的手說:“他說自己喝醉了。”


    喝醉了。


    那天的事情,警方也調查過很多次,但一直都因為證據不齊全而擱置了,閔謠自己也沒有看見施暴的人,根本無從調查。


    閔謠死了以後,無論是學校還是她的家長都覺得這是個醜聞,不願意多談。


    薛箋去了一中,霍行舟和葉俏俏就來了二中,沒想到他轉了一圈又回了二中,還舊事重提,想洗白自己。


    盡管他最後喝醉了,可一開始呢。


    他不戲弄閔謠,這種事怎麽會發生,閔謠做錯了什麽,她唯一的錯誤就是喜歡上了薛箋,可說到底,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呢。


    如果薛箋一開始明擺著拒絕了她,事情也不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


    洛行咬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牽扯到一條人命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想了想,他動了動身子。


    “怎麽了?”霍行舟見他動了兩下,有點疑惑:“要什麽東西,我幫你拿。”


    “你……你抬一下頭。”洛行說。


    霍行舟不明所以的側過身,微微抬頭,就見他伸出手,整個人往上爬了爬然後兩手一伸,纖細的手臂從肩膀處抱住他,細聲細氣的說:“別、別難過了。”


    霍行舟身子一僵,鼻尖柔柔軟軟的氣息無孔不入的鑽進來,脖頸處細嫩的皮膚離他近的,幾乎隻要低頭就能親到。


    這小孩。


    抱著他的身子微微發顫,霍行舟抬手狠狠將他按在懷裏,頭低低地埋在他的頸窩處,用呼吸肆無忌憚的描繪著。


    洛行被他弄得腿軟,雙手幾乎使不上力,卻還是強自撐著,“你還記得閔謠,她會很高興的。”


    “嗯。”霍行舟將他拉開,垂眼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心尖幾乎被他揉成了一灘水,笑著抬手彈了下他的額頭。


    其實這件事,在霍行舟幾人的心裏成了一個永遠不會結痂的瘡,已經無法是用難過還是什麽來形容。


    “話是這麽說,可這一個擁抱就算安慰了嗎,洛老師太敷衍了。”霍行舟握著他的手塞回被窩裏,生怕他感冒。


    洛行咬住下唇,有些艱難的想了半天,然後低低埋著頭,手指發顫的拿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給、給你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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