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新手。”沈芷蘭將茶杯放回桌上,“既然他不反感你,你就該在他情傷極度需要治愈的時候,趁熱打鐵,快刀斬亂麻。” 沈峭寒一愣。 沈芷蘭沒解釋,笑著站起身,問:“我剛來就被你們嚇了一大跳,還沒參觀你的房子呢,不介意我隨便轉轉吧?” 沈峭寒:“當然不,我帶你看。” 參觀了公寓格局,沈芷蘭注意到客房果然有長期住人的痕跡,客衛主衛也是分開使用的,笑著搖了搖頭。 回到樓下,她又去廚房旁觀了一會兒陶筱做飯,然後趕自家兒子去打下手。見兩人合作得十分熟練默契,她抬起手,用指節叩了叩下巴,勾起嘴角笑了。 陶筱這還是第一次被長輩旁觀做飯,而且對方還是沈峭寒的母親,他就難免有點緊張。 手腳一慌,他忘了擦幹剛剛洗過的菜鏟,拿起來直接伸進了熱油裏,引得一陣劈裏啪啦,一滴油星迸濺出來,落在他卷起袖子的小臂。 “啊!”陶筱疼得一跳,丟下菜鏟,捂著胳膊。 沈峭寒趕緊扶住鍋鏟,伸手關了灶,然後去看陶筱。 “油濺到了?”他皺著眉頭,扳開陶筱的手,“別拿手碰,過來。” 他拉著陶筱的手,將燙傷的位置放在水龍頭下,用涼水衝洗。 “多衝一會兒,我去拿藥。”說完,沈峭寒轉身離開廚房,上樓去找藥箱。 沈芷蘭走進廚房,打開冰箱,見裏麵凍了冰格,稍稍鬆了口氣。 她找來一隻碗,撬了些冰塊出來,正巧沈峭寒拿來藥箱,她便翻出醫用紗布,包裹住冰塊,遞給陶筱。 “冰敷一下傷處,等感覺不到疼了再拿掉。晚飯讓冬冬做,你別動了。” 陶筱就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他明明挺擅長下廚的,誰知道,平時根本不會犯的錯誤,偏偏就在沈峭寒母親的眼皮子底下犯了。 這……回頭該不會被她當成笨手笨腳不會幹活的人吧? “我沒事兒,就是崩了一下。”陶筱試圖轉圜自己的形象,“做飯嘛,難免的,我一會兒就好!” “你去歇著吧。”沈峭寒接手了做飯的工作,“最後一個菜了,我來弄。” 陶筱隻得點了點頭,按著冰塊,在餐廳裏坐下。 等到飯菜上齊,還沒動筷子,沈峭寒就先抓著陶筱的胳膊看。 見傷處隻是發紅,沒有起泡,他鬆了口氣,從藥箱裏取出燙傷膏,遞給陶筱。 陶筱嘀嘀咕咕地抹藥,沈峭寒盯著他抹完,確認沒有問題,這才讓他去洗手準備吃飯。 沈芷蘭坐在兩人對麵,看著他們的動作和眼神,並不著急催促,反而抬手抵著下巴,露出一抹微笑。 一頓晚餐賓主盡歡,陶筱的手藝得到了沈家母子兩人的一致稱讚。 又在飯桌上聊了幾句家常,陶筱就覺得,沈峭寒的母親還挺好相處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高高在上,反倒很溫柔,很平易近人,而且,好像……還挺喜歡他的。 陶筱本就想努力給沈峭寒的母親留一個好印象,於是調動了他在酒吧裏練出來的表情和肢體語言控製,把一個開朗活潑、熱情善良的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 等到聊過天,消過食,沈芷蘭滿足地吃著陶筱切成小塊的水果。 見沈峭寒洗完碗碟,從廚房出來,她隨意指了指仍然靠在大門邊的行李箱,說:“幫我把箱子拿到樓上客房吧。” 沈峭寒一愣。 隨即驚問:“你今天要住這兒?” 沈芷蘭笑道:“當然,我這段時間都會住這兒。月底你們跟我回趟蘇省,給你外公過生日。” 沈峭寒顧不得回蘇省的事,短促地吸了一口氣,說:“家裏隻有兩間臥室。” 沈芷蘭微笑不變,挑起眉梢:“我知道呀。我看你主臥那張床挺大的,反正你們兩個都是男孩子,擠一擠也沒關係,應該能睡下。” 沈峭寒……突然就理解之前母親說的“快刀斬亂麻”是什麽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媽,你想讓我對自己的身體做什麽???第1章 同床共枕 晚間, 沈峭寒拎著客房的枕頭和被子回到主臥, 將它們與自己的寢具並排鋪好。 陶筱抱著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飛快地躲進了主臥內的衛生間。 機械地刷牙洗漱完畢,陶筱撐著洗手池, 看向鏡中的“自己”, 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 他有點緊張——除了之前喝醉斷片的那一宿,這還是他第一次要和沈峭寒同床共枕。好吧, 雖然他們現在是互換狀態,誰也不可能真的對誰做什麽,但“同床”這件事本身, 就存在著一種無比曖昧的氣息。 尤其是, 他清楚地知道,沈峭寒仍然在追求他。 “沒事的,陶筱。”他對著鏡子,輕聲安慰自己,“反正一人一個被窩,就當是睡通鋪,沒什麽大不了的。” 當年剛到燕市那陣子, 他為了省錢, 去工地宿舍租過床位, 睡過通鋪,真沒什麽大不了的! 做好心理建設,陶筱拉開衛生間的門, 抿著嘴,慢慢走到臥室床邊。 沈峭寒正坐在一旁的扶手椅裏看書。聽見陶筱出來,他沒有抬眼,依舊盯著書頁,低聲說:“你先睡,我再看會兒書。” 陶筱抓了抓頭發,“哦”了一聲,辨出自己的被子枕頭,默默鑽進去,翻了個身,背對沈峭寒躺下。 臥室內驟然安靜下來,隻餘兩個人淡淡的呼吸聲。 燈光幽微,隻點亮了沈峭寒周身的一小片地方,陶筱背對著他閉上眼睛,基本不會受到什麽影響。 但不知為什麽,陶筱就覺得周圍太亮了,書頁偶爾翻動的聲音太吵了,枕頭太軟了,床鋪太硬了,被子太輕了——總之就是,周圍的一切都不得勁兒,鬧得他完全睡不著。壓著枕頭的耳中響著砰砰的心跳,一聲趕著一聲,好像電影背景裏渲染緊張氣氛的鼓點。 陶筱就這樣側躺在床上,也不太敢動彈,就閉著眼睛假裝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陶筱注意到,書頁翻動的聲音已經許久沒有響起來了。 沈峭寒在做什麽?為什麽不翻書了? 該不會生物鍾到了,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吧? 現在已經入秋,晚上氣溫低,燕市還沒到來暖氣的日子,屋裏還挺涼的,他可別感冒了…… 陶筱越想越擔心,最後,他一咬牙,翻了個身,假裝自己迷迷糊糊醒來,朝扶手椅的方向看了一眼。 唰。 沈峭寒翻了一頁書。 然後他“注意到”陶筱醒了,輕聲問:“燈太亮,睡不著?” 陶筱裝模作樣地含糊“嗯”了一聲,又翻身回去,繼續裝睡。 耳中返回來的心跳節奏變快了許多,他感覺自己更睡不著了。 然後,他聽到沈峭寒放下書本,聽到沈峭寒起身,聽到沈峭寒走進衛生間,聽到花灑水流的聲音,聽到水被關掉,又聽到浴室拖鞋踩在地麵擠出水漬的吱吱聲,緊接著沈峭寒刷了牙,用了護膚品,最後拉開衛生間的門,換上室內拖鞋,走了出來。 陶筱暗中咽了下口水。 身邊響起織物摩擦的微弱聲音,緊接著,剛剛沐浴過後的淡淡清香縈繞而來。這張床鋪著上好的乳膠墊,所以並沒有明顯的震動感,但陶筱還是能感覺到,沈峭寒在他身邊躺下了。 燈光驟然熄滅,室內一片昏暗。 沈峭寒那邊非常安靜,連呼吸都低不可聞。 陶筱在黑暗中聽著自己砰砰作響的心音,覺得今晚他可能要失眠了。 然後,他就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睜開眼睛的時候,陶筱還有點懵。 他捏了捏被他抱在手裏的織物,是綿綢柔順的觸感,還帶著體溫。 ……體溫? 一聲輕笑在他頭頂響起:“手感不錯?” 陶筱猛地一驚,這才發現,他懷裏正抱著沈峭寒的……不對,抱著他自己殼子的一條胳膊。 胳膊的臨時主人這時正躺在床上,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屏幕裏是陶筱看不懂的外文網站。 雖然“自己”早晨躺床上刷一會兒手機這場景好像挺正常的,但是擱在沈峭寒身上,陶筱就怎麽都覺得不太對勁——這是什麽詭異的賴床日常?沈哥平時這時候不是早就起床洗漱準備晨跑了嗎? 陶筱訕訕放開沈峭寒的胳膊,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把它從床邊即將滑落的狀態挽救回來。 沈峭寒狀似淡定地看了陶筱一眼,問:“我才知道,你習慣裸睡。” 陶筱抱著被子,嘿嘿笑:“沒裸啊,穿著內褲呢……嗬嗬,嗯,今天怎麽還不起床?不晨跑了?” 沈峭寒勾了一下嘴角,用手機指了指窗戶的方向:“聽。” 陶筱靜靜辨別了一會兒,才終於聽到窗外傳來的輕微唦唦聲——下雨了。 除此之外,他還隱約聽到臥室門外溢進來的、非常微弱的音樂聲。 陶筱驚訝:“你媽已經醒了?” “嗯,她醒了。”沈峭寒放下手機,“現在可能在做瑜伽。” “哦,”陶筱垂著眼睫,想了想,說,“那我們也起床吧。” “嗯,”沈峭寒說,“好。” 然而,沒人先動。 安靜持續了好一陣,陶筱終於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繼而一發不可收拾,逐漸演變成控製不住的哈哈大笑。 沈峭寒扭頭看他,嘴角已經不知不覺翹了起來。 陶筱笑著轉向沈峭寒,眼睛亮晶晶的,嗓音裏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原來你也會口是心非?” 沈峭寒思索了兩秒,回答:“下雨賴床,天經地義。” 陶筱就接著笑。 沈峭寒也沒說話,繼續陪他躺著。 陶筱笑過了勁兒,還是不想起床,就安安靜靜抱著被子,翻出自己的手機,刷微博。 沈峭寒也重新按開手機,默默讀之前那篇外語文章。 臥室裏沒有人說話,但兩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這種平靜帶著歲月與生活的味道,沒有太重的酸甜苦辣,淡淡的,令人無比安心。 沈峭寒忽然就理解,自家母親為什麽非要安排他和陶筱同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