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了!


    淩佩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眼再閉緊,然後胡亂抓著身邊的衣衫去遮著臉,結果卻被身邊的聞人舜用力的抽走,幹脆就用手去掩住臉。


    「還在羞?」聞人舜又撥開她遮掩臉的雙手,低聲笑了。


    「你笑我,你居然笑我?」淩佩竹轉身對著他的胸膛捶了幾下,卻是舍不得用上力氣,被他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用在懷中。


    「到了雋王府,你要乖乖的聽我的話,我們才會盡快的回鳳涼城。」聞人舜抓住她的粉拳,給了她一句保證。


    「嗯。」淩佩竹用力的點點頭,隻要他說了她自然就會信。


    而接下來的幾日,聞人舜並沒有急於再帶淩佩竹趕路,而是留在這裏養傷,淩佩竹守著心中的小小幸福,不去想將來要麵對的事,祈禱發生的一切是一個美夢般,永遠不要醒來,隻因夢醒後會什麽都沒有了,好在聞人舜並沒有對她變得冷淡,隻是偶爾會看著天際失神片刻。


    聞人舜終於恢複了七八成的功力,兩人便共騎一匹馬向京城趕去,一路上淩佩竹都將背貼在他的胸膛前,她已經是他的人了,隻求他可以真心待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不論這樣的幸福能有多久,她都會好好的珍惜。


    想著這樣的話,淩佩竹看著道兩旁飛過的樹影,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原來一旦動了情,她的心情就隨著聞人舜的反應在變幻,隻要不再看到他冷漠的樣子,就真的足夠了。


    終有一日,他們會一起回到鳳涼城或是山寨去過平靜的日子,不是嗎?


    雋王府的兩個門人看到馬上的聞人舜,頓時眼前一亮,趕緊向門內喊了一聲。「姑爺回來了。」然後迎了上來,在看到淩佩竹的同時,笑容就散去了許多。


    「王爺呢?」聞人舜沒有注意其他,隻是問了一句,耽誤了這些時日,一定是急壞了雋王。


    「王爺等的急死了,現在正在書房。」一個門人看著兩人下馬後,趕緊牽了馬就走,另一個則是一路陪著。


    淩佩竹跟在他的身後,一直也沒有開口,就覺得沿路走來,許多目光都投在身上,猶如芒刺在背,讓她極為不舒服。


    「翠屏,先帶淩姑娘去休息。」聞人舜看到以前服侍青蓮的丫鬟,交代了一句。


    翠屏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淩佩竹,便點了點頭。


    「我……」淩佩竹的手懸在半空,在她抓住他衣袖的之前,聞人舜已經快步的離開了。


    走的還真幹脆,就將她留在這裏。


    「姑娘這邊走。」翠屏聲音冷冷的,沒有半點暖意,一路上不曾再開口。


    淩佩竹苦笑一下,是她要強跟來的,這時候受了點冷眼就覺得委屈,也說不過去,隻有慢慢的跟在翠屏的身邊,看著一路的花草,殊不知這樣一別就是半月。


    原本兩人間融洽的氣氛,在來到雋王府的那一刻全部煙消雲散,淩佩竹心裏想過聞人舜會觸景傷情,但是在他這麽突然改變態度的時候,她麵對的則是雋王府眾多下人的冷漠對待。


    她明白,這些人對自己的敵意來自哪裏。


    這裏是青蓮的家,青蓮貴為郡主,又是那麽出眾的美人,而聞人舜畢竟也是雋王的女婿,她的身份就變得極為尷尬,可是住在外麵聞人舜又不同意,說是她已經被人盯上了,除了雋王府,這京城沒有安全的地方。


    就當他是霸道的為自己著想,淩佩竹倒是覺得心裏安慰了許多。


    可是來到這裏已經半月,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將他給忘記了,淩佩竹每日就是看看花草,向翠屏要上幾本書冊來看,打發無聊的時間,隻有她每天在梳洗照鏡的時候,可以清楚的知道她的笑容已經所剩無幾。


    「淩姑娘,你的午膳。」近些日子一直都管她吃食的李大娘來了,放下了菜飯轉身就要走。


    「大娘留步。」淩佩竹起身走上前,她知道她不該開口去問,可是她已經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了。


    「姑娘可是有吩咐?」李大娘看了看淩佩竹,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淩佩竹撩了一下耳邊垂落的發絲:「我是想問他可曾回來?」


    「姑娘可是問我們姑爺?」冷笑一聲,李大娘看了一眼淩佩竹,眼底完全是不屑的神色,這樣的女子也配的上姑爺,隻可惜郡主早逝,白白斷了一份大好姻緣。


    臉色一白,淩佩竹知道這大娘是看不慣自己的,畢竟她是嫁給了她們的姑爺,就算是被這麽嘲諷,她也隻能強顏歡笑,這是雋王府,她不能給聞人舜添了麻煩。


    「他回來的話,大娘就告訴我一聲吧。」淩佩竹頷首,轉身又走回了屋內,繼續對著窗欞發呆。


    李大娘看淩佩竹倒也沒有嬌氣的發脾氣,隻是默默的走來,倒也覺得自己是過份了些,歎了口氣向自己的廚房走去。


    飯菜並沒有碰,翠屏來收碗盤的時候停住了手,她看著淩佩竹一天天的消瘦,也覺得為難,若是姑爺看到了淩姑娘,會不會覺得是她照顧不周。


    「姑娘,你多少也吃些。」翠屏倒不是對淩佩竹格外的冷,隻是她從來就不是熱心的性子,性子看到她經常連日不進米粒,覺得是在虐待自個兒的身子。


    淩佩竹幽幽的轉過身來,對著翠屏笑了一下,「我隻是吃不下,翠屏你真不像外表那麽冷漠。」


    翠屏站在原地呆愣一下,她到底第一次被人這麽說。


    「你在雋王府多少年了?」看到翠屏,淩佩竹就忍不住想到靈兒,現在應該和葉獅在一起很快樂吧。


    「十五年了。」翠屏老實的回答,她是從小陪著青蓮郡王一起長大的。


    「你是……青蓮的丫鬟?」淩佩竹抬頭對上翠屏的眼,她知道自己應該是猜的八九不離十。


    翠屏點了點頭,自從郡主去了之後,她也閑了下來,並沒有別的活再安排她去,她除了每日懷念郡主之外,就是打掃郡主的屋子。


    「她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吧。」淩佩竹站起身來,看著牆上的衣服字畫,下麵提著青蓮的名字,能寫出這樣的一副好字,真是讓人感歎。


    「姑娘認識我們家郡主?」翠屏看著淩佩竹的反應很非比尋常,倒是有些好奇。


    「若是真能相識便好了。」淩佩竹想親眼看看,那撼動聞人舜心扉的女子,到底是什麽模樣。


    翠屏看了看淩佩竹,眼中倒是升起一份憐惜,不知道為何她看到淩佩竹就覺得這姑娘是心地善良的人,讓人忍下住想要關心。


    「若是姑爺回來,我會早日告訴姑娘。」翠屏低聲說道,畢竟已經和姑爺成親了,這麽多日不見,一定是會焦急的,這些她都懂。


    淩佩竹眼裏突然有了那麽一絲光亮,「謝謝翠屏了。」


    倒是幾日後,淩佩竹自己走去書房的時候,迎麵碰到一個氣宇非凡的人,雖然已是兩鬢有些微白,但卻看得出當年也是頗為英俊的人。


    「可是淩丫頭?」雋王停下腳步,手中握著幾本書冊。


    既然知道她的姓,又有這般氣度,淩佩竹立刻猜到了此人身份,趕緊要一拜下去,「王爺。」


    「不必多禮,你與舜兒既已成親,也是一家人了。」雋王笑意盈盈的看著眼前的淩佩竹,真是一個靈氣的丫頭,不卑不亢的態度,一看就是教養極好的千金。


    沒想到王爺既然這麽隨性的與自己談話,淩佩竹倒是放下一顆心來。


    「舜兒近日為我忙碌一些事,冷落了丫頭,也是情有可原啊,」雋王看到氣色很差,看來是多想了。


    淩佩竹不笨,她知道雋王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也不能讓他老人家操心,於是便笑著點了點頭。


    「丫頭可是來找書看,要不要看看這幾本。」雋王將書冊遞給淩佩竹。


    接過那幾冊書,她翻看幾頁便覺得很有趣,「那佩竹就謝過王爺了。」


    雋王隻是笑笑:「這是青蓮從前最愛的幾冊書,本王無事也會拿出來翻看幾次。」


    淩佩竹摸索著書冊,看著雋王那副思女的難過,也覺得不是滋味起來,想到家中的父親,突然覺得自己有時是太過任性了些。


    「王爺,你要保重身體才是。」她輕聲的勸慰。


    「淩丫頭,想不想聽聽青蓮和舜兒的事啊。」雋王知道有些事淩佩竹既想知道,又不可能去問聞人舜。


    淩佩竹抿了抿唇,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又是半月過了,雋王府的蓮花池邊,淩佩竹身著一襲白色紗慢慢的坐下來,烏絲結髻,上麵隻是插了幾隻素釵,臉蛋清麗脫俗,肌膚賽雪。隻是那水袖下的手腕纖細的過了頭,原本眼中常含的笑意如今變得略顯憂愁水,失去了笑意的嘴角許久沒有再露出那兩個小梨窩。


    不遠處的小橋上走來一人,水墨色的長衫,身軀凜凜,黑眸緊鎖在淩佩竹的身影上,她又消瘦了幾分,也越發變得安靜,自從來到這雋王府,她就如同變了性子一般,聞人舜站在橋柱邊就這麽默默的看著她,不免心頭多添了幾分憂擾。


    雋王走過來,拍了拍聞人舜的肩頭,青蓮已去了三年多,就算他傾盡所有也不可能換的回愛女了。


    「這是個好姑娘家,舜兒莫不要錯過。」


    「我是不是負了青蓮?」聞人舜的手掌不自覺的握成空拳,何時他需要用這樣的話語來提醒自己?而且,在此同時居然讓淩佩竹為自己如此哀傷消瘦,一月的忙碌與避而不見,讓他的心中也極為矛盾,他到底是作對還是作錯?


    「不是要你去忘,隻是變為懷念,思念遠遠比愧疚好上太多。」雋王是過來人,若是聞人舜心中的內疚永遠不去,那終究誤人誤己。


    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懷念,如何對得起青蓮?一日不找到青蓮的屍首,他日有何顏麵在泉下相見?


    「舜兒,你可要想清楚,珍惜眼前人,這姑娘也許是你的緣分,這是天注定。」雋王看事一向透徹,淩佩竹在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頗有靈氣,他也非常喜歡的想收作幹女兒。


    「嶽父,我的確是對佩竹動了心。」聞人舜看著淩佩竹的目光愈加溫柔,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一份牽掛,不論他身在何處,都會想念她的笑顏。


    「你還記得叫我一聲嶽父大人,本王也算頗有安慰,擇日我想收了這丫頭做義女,再給你們重新辦一次婚事如何?」


    聞人舜看著雋王,似乎是了解雋王思女的苦心,以及對自己的期望。


    雋王點點頭,轉身離去的背影已不如當年,但是青蓮會高興身為爹爹的他做了這樣的抉擇,畢竟舜兒是女兒寧願舍命去換的人啊。


    站在原地又是許久,聞人舜終於深吸一口氣,一番天人交戰後,他知道就算再否認也沒有用,他的心中如今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


    她為自己改變的太多,卻依舊執著,而他卻遲疑了這麽久是在太不應該,補償說來容易,到底該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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