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池邊的淩佩竹還想伸手去撩撥一下水,身子還未傾下便被人抱了一個滿懷,淩佩竹瞪大了眼睛,不敢回頭去確認,但是狂跳的的心已經確定了這人的身份,他好狠的心,居然將她丟在這裏一月之久。


    「我是誰?」淩佩竹的聲音悶悶的,就是不回頭去看他。


    「我想想看。」聞人舜倒是知道她才生氣,卻故意順著她來說。


    這人怎麽這般氣人?


    「聞人舜,你不要以為我真的那麽好的脾氣。」淩佩竹站起身來拍掉環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他不要以為她溫柔了幾日,就忘記當初在山寨時的鬥嘴。


    「小竹兒倒是真生氣了。」他輕聲的笑了,一月不見他居然這麽想念她的聲音,甜軟進他的心裏。


    「誰是你的小竹兒?」淩佩竹真是抬手就捂住臉頰,他怎麽能在外麵就這麽稱呼,多羞人!


    「我的?」聞人舜走向前刮了刮她的鼻尖。忍著笑意。


    又上了他的當!


    「哼!」淩佩竹跺了跺腳,真是每次都鬥不過這人,他的心思轉的怎麽那麽快,可是他別想自己這麽容易就原諒他。


    「這些日子委屈你了。」聞人舜突然收起了戲謔的語氣,用溫柔的話語對她說著。


    「我從不覺得委屈。」淩佩竹看向聞人舜的眼,隻要能留在他身邊,她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即使在將來,她的心中也不會對青蓮有任何褻瀆,更不會奢侈讓讓他忘記青蓮。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聞人舜伸手將她攬進懷中,替她撩順了耳邊被吹亂的發絲,其實很想讓她每天都在笑,可是卻總讓她在掉淚。


    不管眼圈泛紅,不管是不是心痛難熬,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心,雖然有時候真相是殘忍的,可是比起一個個虛而不實的謊言,都是可以忍受的。


    「王爺想收你為義女,而我也想再重新迎娶你一次,這段日子讓你受了委屈,日後該打該罰,都是聞人夫人說了算。」他將她的小臉抬起,在額頭上印了一個吻,手掌摟住纖腰就將她禁錮在懷裏。


    「你快放開我。」淩佩竹根本顧不得想他話中的意思,生怕路過的下人會看到他這麽不顧忌的舉動。


    「不但不放,還要這樣。」聞人舜將她橫抱在胸前,「如今真的隻剩下竹葉的輕重了。」


    「你亂說。」淩佩竹倒是沒有真的掙紮,靠近了他的胸膛,努力讓自己亂跳的心冷靜下來。


    「我有很多的話要對你說,讓我抱著你走。」聞人舜慢慢的說臥房走去,低聲安撫著她。


    淩佩竹不再回答,隻是放心地環著他的頸子,眼眶一個勁兒的泛熱,她終於又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真希望此生都不再有分離。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絹紅色的繡花鞋,踏著潔白的雪地,茸毛披風一解,丟在長廊的木柱邊,穿著鵝黃色錦緞小襖的淩佩竹,躲過所有下人的耳目,偷偷的溜至那所謂的禁園,順手掰下一枝開的甚是好看的梅花,琢磨著一會回去一定要畫上一幅雪中梅。


    淩佩竹原以為聞人舜會帶著她在秋天來到前,就會回到錦王寨或鳳涼城區,但是轉眼已經入冬,初雪都已經揚灑了兩日,真不知道何時才會離開雋王府。


    「淩姑娘,收到你的家書了。」翠屏一路尋來,看到淩佩竹的時候趕緊將書信遞出。


    太好了,她等這封信已有半月。


    淩佩竹急不可耐的拆開了信,希望可以看到大姐帶來的好消息,瞞著聞人舜送了這封家書回去,就是想讓大姐幫她開始追尋青蓮屍骨,如果是請動那個已經歸隱的人,應該是可以查到下落的。


    翠屏看著淩佩竹的欣喜,倒是想到自己還有活要做,轉身就要離開。


    「翠屏,你等等。」淩佩竹還未看完信,先抬頭叫住了翠屏,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問。


    「有事嗎?」翠屏腳步一頓,生怕淩佩竹問出什麽為難的話來。


    「那個上了重鎖的門院,是什麽地方?」淩佩竹想到不久前那個院子,如果不是被翠屏喝止了,她大概已經進去看過了。


    「姑娘,那裏不過是個廢院子,你就別問了,這王府裏肯定是有不能去的地方。」翠屏臉色一變,她若是說出來就一定會被割了舌頭,而且她有她的苦衷要保密。


    淩佩竹看著翠屏閃躲自己的目光,倒也不在追問,心裏有了主意,「好了,我不問便是了。」


    翠屏點點頭,轉身匆匆離去。


    這王府裏其實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秘密,唯獨這一件,是會惹到殺身之禍的。


    話是那麽說,可是凡事都會有好奇心的淩佩竹怎能忍住。她也有試圖問過一些奴仆,可是大家全部都是搖頭不答,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樣,但是翠屏一定知道些什麽,卻不能說出來。


    那裏莫非是藏了什麽人?她匆匆的看著手中的信,突然眼睛瞪大,大姐居然在信裏寫了一個這麽大的事,青蓮的屍骨下落似乎已經有跡可循,隻是……


    十皇子為何會失蹤了?


    咬緊了牙關,淩佩竹的額頭已經滲出冷汗,她實在不敢去想,難道是聞人舜將十皇子擄來了不成?


    淩佩竹抓起有些礙事的棉裙,四下看了看沒有人在看著自己,便一步步地向那個蕭瑟淒涼的庭院走去。


    丟下手中的梅花枝,她小時候練就的翻牆本事,倒是此時派上了些用場,出嫁後似乎安份太久,連翻牆的功夫都不拿手了,不過雖然擦破了掌心,但是倒也進了院子。


    「越是神秘兮兮,我就偏要知道藏了什麽。」吹了吹被掌心,淩佩竹四下打量,看著一片淒涼的景色,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她隻是想確定到底是不是這裏藏了一個十皇子。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能掐會算的本事已經都沒有了,就算現在讓她卜卦,她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從大門到裏麵有一小段路,淩佩竹忍不住心裏有些緊張,這裏該不會是有什麽冤魂吧?走出去很遠了都沒有看到人,枯葉滿地樹已死,好生荒涼。


    「有人在嗎?」淩佩竹小聲的問道,像是怕驚到什麽一樣。


    一陣冷風卷起片片落葉,在她的身後慢慢地刮過,讓她頓時毛骨悚然,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你找不到……你找不到她……青蓮是我的……我貴為皇子……」一個沙啞的聲音開始嘶吼,在空蕩的院子裏飄蕩,不斷的重覆著一句話。


    淩佩竹吞了吞口水,腳像被釘子釘住一般,這麽淒厲的吼聲配上這樣的境地,她腦中隻剩恐懼。


    突然一隻手臂將她向後一攬,下一瞬便跌入男人溫暖的懷中,「為何又亂跑?」


    得救了!淩佩竹剛剛慘白的臉色恢複了點紅潤,聞人舜的氣息平複了她的恐懼感,「我、我迷路了。」


    聞人舜並沒有戳破這個蹩腳的謊言,隻是她不該到這個地方來,手中的梅花枝塞進她手中,「這個你忘在了牆外。」


    「嗯。」淩佩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跟著自己的,居然知道這花枝是自己丟下的。


    而且她現在確定這裏關著一個人,還是一個發了瘋的男人,淩佩竹雖然有太多的疑問,卻在看到聞人舜帶著恨的眸子時,猛然一驚。用力的回想剛剛耳邊聽到的那一句話,心中瞬間就明白了。


    聞人舜真的那麽做了!


    「你把十皇子關在這裏?」淩佩竹知道聞人舜有恨,可是他居然將十皇子抓來,弄的瘋瘋癲癲,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佩竹,你在說什麽?」聞人舜輕輕的撫著她的臉頰,確認的問道。


    「我、我……」淩佩竹說不出第二遍,她害怕他用這麽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不想被他厭惡。


    「說出來,別怕。」聞人舜的手掌托住她的臉蛋,卻又很好的控製了力道,他自然不舍得弄痛她。


    「我什麽都沒有聽到,是真的迷路了。」淩佩竹垂下肩膀小聲的說著,就是因為她知道十皇子所作的事,永遠是聞人舜心中的一個痛,所以她也不忍心說出已經知道的那些往事,就怕再一次揭開他心頭的瘡疤。


    聞人舜見她的布靴已經被雪浸濕,邊彎身將她抱起在胸前,向外走去。


    「舜,我們什麽時候回鳳涼城去?」那時,她應該可以將青蓮的屍骨完好的交付給他吧。


    「用不了多久了。」他說。


    她當然相信他,因為除了相信他,她還能怎樣?而到時候,她會讓聞人舜不再被仇恨蒙蔽了心。


    夜色已深,看著天上的繁星許久,淩佩竹轉身吹熄了蠟燭,又是幾日未見,真不知道聞人舜的心底有沒有記掛著她。


    褪去衣衫躺下,翻來覆去許久。倒也沉沉的睡去。直至子時,緊閉的房門被聞人舜推開來,進了她的屋子,便去掩緊了窗子,將那滿月之光攔阻在外,其實更是怕淩佩竹的美被別人覬覦了。


    近日隻顧得與雋王處理一些事宜,他無法分身顧及她的是不是吃睡都好,仔細算來已經有七日沒有見到了,不過聽翠屏說她隻是每天就是用膳後就到處找新奇的東西來玩,倒是覺得很開心的樣子。


    又變回沒心沒肺的丫頭了,聞人舜無奈的笑了笑,虧他在百忙當中還要分神想著她的笑臉和嬌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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