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久，鬱染也越發“熟悉”秋楓的味道與要求。他閉上眼睛，讓自己慢慢沉浸在曾經的絕望之中。鬱染將不安的情緒放大，不斷從記憶宮殿調出令自己顫抖的回憶...... 秋楓透過耳機，淡淡安慰鬱染說：“別忘了，我在。” --- 《星途》前奏替換為鬱染充滿彷徨與恐懼的哼唱。 “陰雨綿綿，恰似與你相識那天。雲星點點，映出你帶笑的眉眼......” 臨近主調，口琴聲緩緩響起，在最後一小節的後半段處與低吟交織在一起。如一隻有力堅韌的手，將置身黑暗中的人拖拽出來，如一絲耀眼動人的希望，將幾近崩潰的意識揉碎重塑，如一根綿延纏繞的絲線，困住手腕再無分離。 除了前奏，《星途》最後一段副歌的結尾處也進行了相應的改動。 秋楓摒棄原有的情緒遞進，在最為血脈賁張的地方戛然而止，同樣換入鬱染的清唱。 與前奏不同，此處則是現在的鬱染，是站在黑暗盡頭享受光明的他。聲音幹淨炙熱，充滿了力量與生機..... “陰雨又起，星雲不見，隻有你一如從前。多年之後，你終成我今生所愛，如夢中所念......” 最後一句唱完，鬱染閉上眼睛。等待片刻後，他重新看向與自己相隔一麵玻璃的秋楓。 “完成得很好。”秋楓衝他笑了，滿眼讚許。 --- 毫無宣發的情況下，秋楓要求公司發布《星途》。 專業樂評人還未從《sleepy hummingbird》中緩和過來，隨即便又中了鬱染的“毒”，一齊淪陷在《星途》的世界中。 【《星途》的閃光點在於返璞歸真，所有炫技的編曲都比不上情感表達。毫不誇張的說，鬱染就是這首歌本身，他的聲音與旋律巧妙融合，刻上烙印。】 【很難想象第一次挑大梁進行演唱的鬱染可以用如此飽滿的情緒來詮釋歌曲，從最開始的恐懼，到高潮部分的磅礴雄渾，再到最終的釋然解脫。《星途》帶給聽眾的不僅僅是聽覺享受，還是一段動人的講述，一個我們都在經曆的成長故事。】 【這是秋楓這些年最具有個人特色的音樂製作。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將自己的名字打印在作品裏，他在打造屬於歌手的作品。《星途》是鬱染的作品，而鬱染的聲音和表達則是秋楓的作品。】 眾口好評，外加恰到好處的時機，鬱染被送上了四個熱搜，真的紅了。 “我不是主唱。”鬱染看著這一係列的發展，皺眉望向老羅，覺得有些搞笑，“熱搜是不是公司買的？” “當然不是。”老羅沉浸在漲粉的喜悅中，看著那些讚美評論就像是自家兒子終於揚眉吐氣一般，高興壞了，“寶貝兒，這次你太厲害了！” 秋楓坐在一旁，哼了一聲問：“他什麽時候成你的‘寶貝兒’了。” 老羅鐵打的直男，壓根不覺得這稱呼有什麽不妥，“按照他這麽紅下去，很快就不止是我的‘寶貝兒’，還是公司的‘寶貝兒’，所有粉絲的‘寶貝兒’，你等著瞧吧！” 坐在一旁的姚躍嘉忍不住笑，隨即湊到秋楓身邊說，“發歌的時機選得真不錯，早想好的？” 秋楓笑而不語，意圖明顯：不討論。 姚躍嘉又問：“《星途》在搖滾巡演第一場演出嗎？” “不了，口琴現場效果不好，他演出經驗也不足。不適合。” “真是給染寶想得周全。” 秋爸爸雖思索周全，奈何廣大網友和粉絲看不到這背後的推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鬱染身上。 兩首新曲接二連三進行發布，大量新粉湧入占領了鬱染的微博評論區。新鮮血液勢必帶來新的話題和觀點，原本和氣團團的微博也躁動起來，而這爭議自然是秋楓和鬱染的“情侶”關係。 【什麽？鬱染和秋楓是情侶？他們不是隊友嗎，誰給我科普一下】 【我不能接受，我的天呐，怎麽染寶寶和一個老男人在一起？？？】 【不可以，絕對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的鬱染和秋楓在一起】 【鬱染這麽寶貝，要配世上最好的男人，女人也行】 【啊啊啊，我心碎了，想給我染生猴子】 ... ... 早期入坑的粉絲多為cp粉，可現在的主力軍則變成了“女友粉”，對鬱染的“愛”更具有侵略性，評論的內容也大多在diss他與秋楓的感情。這樣的場景鬱染並不陌生，又到了他的專業領域範圍了。施炎和林君曉的粉絲成分亦是如此，以前掐架的時候沒少見到類似言論。隻是沒想到，現在主角成了自己和秋楓。以前為秋楓鳴不平，可現在卻感覺夾在了中間，左右都不舒坦。 鬱染看不下去，於是換了自己的同人號。剛一上線，“得不到太太”就有幾百個at，都是在鬱染微博下麵聲援#秋楓欲燃#這個cp的。鬱染編輯了一段又一段回擊的話，最終卻都刪除。他點開新微博發布界麵，寫下： 【秋楓：在《星途》裏，你努力掙脫黑暗帶給你的恐懼。 鬱染：你是我心中最亮的那顆星，就是我的力量源泉。 #秋楓欲燃#】 --- 楊瑜退出《最強樂隊》，導演組有意將第二季的冠軍稱號留給施炎。 幾組樂隊雖然可以呈現極佳的演出效果，可名氣與施炎不能同日而語，更無法帶動節目的流量。 “我拒絕了。讓那些孩子自己比賽吧，最終的結果也讓他們自己決定。”施炎在總決賽開始之前和鬱染說起這些，語氣隨性，壓根沒將“冠軍”當回事。 《最強樂隊》第一季的冠軍導師沒有參加這一季的節目，因此從一開始便被媒體猜測，最終結果會鹿死誰手。雖說這“冠軍”頭銜對導師沒有實質性的幫助，可從人氣以及噱頭來說，也可認為是娛樂圈中的軟實力...... 半決賽錄製結束，參與的樂隊在采訪時聊起娛樂圈文化與樂隊的現狀，引人深思。 “絕大多數的搖滾樂是簡單直接抒發感情，但演藝圈地文化大多時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兩者本身存在分歧。” “玩兒樂隊的很少有人可以‘成功’，按照普世標準，我們可能都是失敗者。那些成功的人變成了以前討厭的樣子，對社會沒有了抱怨，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這一代的孩子，沒有了那麽多的憤怒和恐懼，做出的音樂也和我們那一代很不相同。” “當年覺得自己可以永遠呐喊下去，現在卻要來參加娛樂節目。” 幾個成員的采訪內容都體現出自我掙紮，在“他人關注”與“保持自我”之間徘徊抵抗，不知是怕失了曾經的“清高”，還是擔心摒棄過往會落個一無所有的結局。采訪中，“成功的人”四個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施炎，畢竟他也是樂隊出身，現在卻成為實力派歌手。施炎坐在一旁聽著，瞧不出任何不悅，想必對這樣含沙射影的諷刺見怪不怪。 鬱染坐在一旁，心中思索的確是其他。掙紮徘徊的導火索是曝光率，無關年齡，無關經驗。鬱染不過二十出頭，之前的幾個月也經曆了相似的心理狀態，因此聽到這些話後分外有感觸。 隻是鬱染何等幸運，在秋楓一步一步的指引下，沒有走偏，沒有陷入情緒難以自拔。 二十出頭的年紀，進入娛樂圈半年時間，經曆炒作買熱搜、被吐黑泥、合約戀愛刷cp，鬱染完成的蛻變或許他人需要幾年時間...... 鬱染回頭望向舞台一側的黑暗處，那裏站著秋楓。 那是他的神，也是他的精神指引。 --- 《最強樂隊》的決賽落下帷幕，施炎的團隊輸了。最終節目播出的時間正巧是鬱染發新曲之後的一段時間，而《最強樂隊》的決賽收視率闖了新高，成為全年最賣座選秀節目。 與鬱染一樣，這一時間段的林君曉也在新歌打榜時間，而節目組竟將《最強樂隊》的冠軍渲染成為林君曉的功勞，為他炒作，將人氣推上新的高峰。 鬱染與林君曉，莫名有些“視同水火”的意味，甚至有好事的媒體又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最初參與節目時，鬱染與林君曉實力懸殊，媒體都在唱衰他，粉絲也都在喊“君曉委屈”。一季綜藝節目之後的現在，鬱染與他分庭抗衡，粉絲的戰鬥力也旗鼓相當。 《最強樂隊》的節目組利用兩人新歌造勢，更是在節目中當作bgm來使用，博人眼球。節目圓滿結束，登上了綜藝節目話題榜首位，皆大歡喜。 對於比賽的結果，鬱染沒有深究，畢竟選手盡了全力而自己也無愧於心。至於節目組和林君曉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貓膩，鬱染不稀罕知道，也不想知道。世界的運轉法則依靠資本，而資本永遠不會因個人意誌轉移。鬱盛能通過錢來改變節目的人員，收視率和觀眾期待至自然也能改變比賽結果。 --- 節目錄製完成，秋楓馬上就要投入搖滾巡演之中，一天都沒有耽誤。 首場演出就在幾天之後，而施炎的加入正是首秀，意在打個漂亮的開場，為後續巡回進行造勢。 所有人都投入緊張的彩排，而老羅則對鬱染提起了一個他從未想過的話題。 “公司看你發展的很不錯，有意把你打造成新一代流量小生。” 鬱染點頭，嗯了一聲後表達感謝。 老羅清了清嗓子，又說，“你和秋楓有一年的合約戀愛，現在已經過了半年。公司的意思是後麵這半年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你們倆的‘關係’，保持你單身的形象，更容易吸粉。” “怎麽這麽突然？” “一點也不突然。你應該已經看到了，現在湧入的大部分粉絲對於你和秋楓的感情不太買賬。他們粉的是你，你的名字和秋楓固定掛在一起，影響形象。從元旦之後開始，你還會參加更多活動，慢慢脫離樂隊......” “什麽意思？”鬱染的心底深處縈繞一層不安與悲傷，突然抬高聲音，無法接受，“什麽叫脫離樂隊！” “你緊張什麽？”老羅被他嚇了一條，皺眉解釋說，“不是說樂隊解散，就是說將主推樂隊的資源放在你身上。這是好事，你應該高興。” “我......”鬱染深吸一口氣，問：“秋楓知道我們要結束‘戀愛合約’嗎？還有公司的那些安排，他知道嗎。” “我前幾天把公司的計劃書給他了，還有解除戀愛的合約也給他了。不過秋楓最近一直在忙巡回首場排演的事情，估計沒時間看。你也知道他這幾天就差吃住都在演出現場了，所有事情都得親自核實。” “......” “從公司的角度來說，擁有你們倆的經濟約，這種事沒什麽商量的餘地，隻是怎麽操作、什麽時候開始罷了。你可以和秋楓商量一下，看看合約裏麵有什麽需要商榷的細節內容。” 明白了，言外之意就是“分開”的舉動勢在必行，由不得鬱染不同意。所謂的“商量”不過也是走個過場，征求一下當事人的同意和意願，對最終的結果產生不了任何改變。 “我知道了，那我先看看合約吧。” 那些強烈的戀愛感覺還在鬱染的胸口裏亂撞，他和秋楓，是在戀愛。 而這“戀愛”之前，還有“合約”二字。 老羅不提起，鬱染都忘記了。第64章 64 鬱染一字一句，認真將收到的合約從頭看到尾。 其中提到“戀愛”兩字的部分，更是著重標注，恨不得用記號筆劃下來。 鬱染和秋楓目前對外的狀態是“情侶”，時長一年。新合約中標注，隨後的半年公司將用“軟著陸”的方式讓兩人回到普通隊友的關係。同時，合約中強調了鬱染隨後的個人發展，包括以非樂隊成員的名義參加各類綜藝活動，以及借由現在的人氣為他籌備新專輯。 鬱染“研讀”兩遍合約，打給老羅，做最後的掙紮。老羅一句話便對鬱染解釋，既然鬱染有變現能力，那公司就會讓他好好掙錢，別被秋楓這種非主流的音樂人“拖累”。 老羅隨即又對鬱染解釋道：合約戀愛本就不是長久之計，現在的演藝圈也不適合樂隊長時間發展。最開始公司簽下秋楓，為他定製樂隊計劃，也是為了賺錢，為了打響名號，為了冷飯熱炒。半年時間，鬱染在這個過程裏收攬了人氣，公司對他有其他安排也是理所應當。演藝圈非常殘酷，粉絲“明天”便不會記得“今天”的事情。信息更替那麽快，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新鮮，保持話題性和獨特性。 老羅還對鬱染提起，單獨發展的想法不是這幾天才有的，之前為鬱染開微博，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公司為他打算，鬱染自己也得努力爭氣。 仔細回想，鬱染這才發現以他名字開的微博裏麵都是屬於他的消息，從沒有#熾夜#的字樣。 話題說到微博，老羅順便交代一句：“你自己的號以後也得好好營業，多上點心。還有，你自己的號別出現秋楓的名字，咱們慢慢滲透。” “那樂隊......以後怎麽辦？我看合約上沒有提及解散樂隊。” “難得你開始看合約了......”老羅笑他一句，隨即解釋，“樂隊不需要解散，熾夜還可以繼續發作品，這些都隨你們。隻要有觀眾喜歡，有人願意掏錢，你們的作品就有市場。” 以樂隊或者組合出道，擁有人氣之後選擇獨自站上舞台，單飛取得更大的市場...... 這樣的套路在演藝圈中比比皆是，光是今年就能數出好幾個因此成為“爆款”的藝人。 鬱染掛了電話，無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