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染直到這一刻還如置身夢境，難辨真實。 秋楓伸手輕捏鬱染的肩膀，予以慰藉，“好好演出，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 --- 妝容可以添補，情緒卻難以回歸平靜。 音樂響起，舞台上的燈光暗下來。綿延悠長的女聲由舞台正中央響起，聚光燈也營造出夢幻的氛圍，猶如沉睡中的公主慢慢蘇醒。 隨即，鬱染在舞台一側開口，由低及高，由顫音不斷向“上”，氣息聚至頭頂。 他眼神中是恐懼，聲音中是顫抖。在那技巧裹挾之下，是若有似為的情緒流露。 驚恐，彷徨，神經質，鬱染帶著這樣的情緒上台，卻正巧與《sleepy hummingbird》相得益彰...... 每一個音符都化作精靈，在鬱染的喉嚨口跳舞，而鬱染則幻成一隻捉摸不定的蜂鳥，與那美麗的公主一同蘇醒。 演播廳中的大屏幕上滾動著每個機位的數據，實時更新。從鬱染開口之後，跟拍他的機位數據便屢破新高。 原以為林君曉出場之時的數據已是今晚登頂之處，誰想鬱染竟在舞台的邊緣更勝一籌。 數據炸了，彈幕活了，鬱染今晚注定要火： 【啊啊啊啊，鬱染這次唱得怎麽這麽好！比以前唱的都好】 【我都要聽哭了，太美了】 【染寶寶的每一場演出我都聽了，這場最好】 【嚶嚶嚶嚶嚶嚶嚶最佳現場嗚嗚嗚嗚嗚嗚嗚感動死了】 【鬱染這樣有點病態的演唱，太好聽了吧】 ... ... 鬱染走下舞台，熱搜便登榜：#鬱染 《sleepy hummingbird》# 演出的視頻在隨後幾分鍾開始被瘋狂轉載，鬱染的每一個音都在自我情緒的加持之下變得更加完美。 演出直播的側重點和優勢是反饋及時，具有全網帶動性。幾個視頻網站率先對鬱染的演出視頻進行編輯，接著是微博和b站，最後連微信朋友圈這種較為私密的圈子也開始迅速傳播。 歪打正著也好，弄巧成拙也罷。林君曉今晚多此一舉刁難鬱染，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沒想到被秋楓看了個正著，更沒想到“三魂出竅”的鬱染竟能讓自己完全融入曲目之中，發酵出更香濃的演繹。 人在做，天在看。機關算盡，終是一場空。 --- 鬱染在台上演出，秋楓則站在距離他最近的黑暗處，如影隨形。 一曲唱完，鬱染走下舞台。秋楓迎上去，抬起雙臂將他重新摟進懷裏：“我送你回家。” “老羅呢，不跟他說一聲嗎？” “說過了。”秋楓手臂上掛著鬱染的外套，拿起來給他披上，接著便往大門口走，“你不用擔心。” 離開之前，鬱染遠遠與站在走廊盡頭的林君曉對視。林君曉想必也關注了實時數據，也意識到今晚的行為無形之間將鬱染送上了熱搜。他眼中的凶狠在積聚，緩緩轉化為恨意，讓人不寒而栗。 秋楓帶鬱染離開演播現場，為他打開車門，接著自己坐上駕駛座。自始至終，秋楓沒有開口，可兩人卻時不時透過後視鏡四目相對。 鬱染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清了清嗓子：“林君曉去找你了？” “嗯，上周，來了一天。我打發他走了。” “他說......”鬱染說不出口，轉而道：“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晚飯那會兒。” 鬱染點頭，又問：“不是打電話說，晚點回來？” 秋楓嗯了一聲。 “你騙我。”鬱染小聲嘟囔，心中是千回百轉的心思：一部分怪他讓自己的情緒起起伏伏，另一部分又感謝他今晚及時出現。兩者相較，感謝的情緒便占據主導。鬱染自責且後怕，若是沒趕上直播還不知道要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秋楓看著前方的路，反問道：“怎麽，不高興我回來。” “老騙子。”鬱染低聲“怨”他，可心裏卻覺得算了吧，不跟他計較，說到底也是自己非要賭那一口氣：“以後，能不能別這樣了。” 秋楓說好，隨即減慢車速，緩緩開進小區。 --- 鬱染下車，秋楓隨他下來，鎖車。 先前幾次秋楓送他回來，都不曾上樓進屋，而此時卻抬起手臂摟住鬱染的肩膀，帶著他往前走。 “我哥哥在樓上，來幫我喂田田。”鬱染到這兒才想起來，連忙停下腳步，不知是應該讓秋楓回去，還是讓他上樓。 “怎麽，怕我見你哥哥。”秋楓隨他停下，站定後側頭看著鬱染：“還是，你不想我上去？” 怎麽可能不想？鬱染心裏千百萬個想。“誰說我不想。”他衝著秋楓搖頭，這會兒又有了點“久別重逢”的害羞感，“我是怕你不願意。” “走吧。”秋楓淡然一笑，“不管你想不想，我都要上去。” 秋楓有力的手臂包裹著鬱染的身體，他感到安全，感到平靜，同時也感到緊張。 以前秋楓過門不入，好像在兩人之間留下了一道空白和距離。 此時他摟著鬱染，主動打破了這最後的壁壘，闖入了屬於鬱染的私人空間。 鬱染側頭看著他，低頭小聲說：“我家，不怎麽整潔。” “沒事，我幫你收拾。” --- 果不其然，鬱盛在屋裏。鬱盛聽見門響，轉頭喊了一句：“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不是說演出得......” 鬱染低頭換鞋，一陣尷尬感襲來，就好像被哥哥發現喜歡同性那天一樣尷尬，“我演出結束，就提前回來了。” 鬱盛看到秋楓隨他一起，揚起眉毛沉默片刻：“好久不見。” 秋楓輕拍鬱染的後背，對他說：“把那些化妝品都洗掉。” 鬱染點頭，轉身便往衛生間去。 --- 幾分鍾之後，秋楓走到鬱染身邊，抬起雙手為他輕捏脖頸和肩膀：“情緒好些了嗎，還怕嗎。” 鬱染搖頭，雖還能感覺到一些心悸，可也無大礙了。他接著擦拭自己的眼角和嘴唇，透過鏡字看著秋楓：“我哥哥呢？” “被我打發走了。他跟你一樣，話多。”說著，秋楓突然用手臂環住鬱染的肩膀，將他緊緊摟在懷裏。秋楓的胸膛抵住鬱染的後背，兩件厚重的t恤也難擋迫人的體溫交纏。他湊到鬱染耳邊，低聲問：“我讓你想好要跟我說什麽，想了嗎？” “想了。”鬱染渾身一緊，手指都麻了，隻覺秋楓比那漆黑的屋子還要攝人心魄。 “說吧，我聽著呢。” 鬱染吞咽口水，眨了眨眼睛。 秋楓親吻他的眉梢，又問：“喜歡我嗎？” 鬱染一驚，睜大眼睛看向秋楓。 秋楓控製著他，不讓亂動：“問你呢，喜歡我嗎。” --- 喜歡我嗎。秋楓如是問。 喜歡。鬱染微微張開嘴，不確定自己是否將答案說出了口。 衛生間裏水汽氤氳，而經曆黑暗後被秋楓摟在懷中，這場景又讓鬱染似曾相識。 秋楓笑著輕揉他的頭發，拿起溫熱的毛巾幫鬱染把臉擦幹淨。仔仔細細，清理他白淨的皮膚，紅潤的嘴唇。秋楓將那愁眉推展，將他眼中的不安盡數吻去，“洗個澡吧，我在客廳等你。” 鬱染點頭，怕不聽話會壞了當下的氣氛，怕一不留神秋楓又回到先前一個月的“不冷不熱”之中。 秋楓轉身往外走，鬱染卻本能抓住他的手腕。秋楓回過身，抬起手捧住鬱染的臉頰，看出他的不安於是主動慰藉道：“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委屈了。以後，再不會了。” 老流氓果然什麽都知道，鬱染避開他的手，後退一步：“你就知道欺負我。” “不然呢。”秋楓隨著他上前，手指伸進鬱染的頭發裏，低頭將嘴唇湊在鬱染耳邊：“還是你想讓我欺負別人。” 鬱染渾身一哆嗦，四肢發軟好像下一秒就要鑽進他懷裏。 秋楓沒等他回答便拍了一下鬱染的屁股，“趕緊洗澡，別廢話了。”第71章 71 秋楓第一次隨鬱染進屋便遇到了鬱盛。 哥哥氣勢洶洶，見秋楓一道進門，揚起眉毛沉默片刻才打招呼：“好久不見。” 秋楓將鬱染打發到衛生間，走到鬱盛麵前：“你好。” 鬱盛見鬱染關上衛生間的門，這才開口“質問”秋楓，“我弟弟最近一段時間怎麽了？” “沒怎麽。”秋楓雙手插兜，神情自若：“我這段時間不在，他就是想我了。” “......什麽？”鬱盛一肚子數落，結果被秋楓這話嗆在嗓子口，堵住了，心想這人也太自戀了，“那你，那你就對他好點。” “我知道，多謝提醒。”秋楓指了指大門，說話倒是很客氣，“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陪他。” 鬱盛一邊往大門走，一邊不放心道：“別讓我弟弟受委屈，還有他......” “行了，走吧。” “你著什麽急，這是我弟弟家，我還不能多呆一會兒了。” 秋楓一邊點頭，一邊幫他開門，“今天不能。” “什麽意思，為什麽今天不能？” “我讓他明天給你打電話。” --- 送走了鬱盛，秋楓走進衛生間。他站在鬱染身邊，親吻他的眼角眉梢。 鬱染渾身散發著化妝品與恐懼雜交的味道，秋楓揉他的後頸，讓他洗澡，讓他放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