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拎著袋子出了店門,往回走。 夜裏,剛剛下完雨的地上還有點潮濕,街上沒什麽人,人行道上隻有稀稀拉拉路燈的倒影。 顧懷邊走,和齊卓程又聊了兩句,就聽見那邊的場控在叫他上場。 顧懷道:“掛了,你去忙吧。” 齊卓程那聲“好的”的剛剛傳過來。 顧懷身邊猛地劃出一道刺耳的引擎轟鳴。 一輛拉風的黑色跑車在路口一個急刹車,掛了個倒擋,“轟”一下又退回來了。 車子招搖的停在馬路邊上,車門推開,後排當先下來一人,另外三人也跟著那人下車。 最先下車的江瞳晃晃悠悠的攔在顧懷麵前,皮笑肉不笑的:“嗬,顧先生。好巧啊。” 江瞳的這一句話被電話那頭的齊卓程聽得清清楚楚。 齊卓程一震,下一秒,顧懷就把電話掐了。 此時,會場裏燈光全暗,音樂聲緩緩響起。 陸霜連忙推了一把齊卓程:“還愣著幹嘛,上台了。” 齊卓程一個激靈,深吸了口氣,收好手機,從容的走上舞台。 心下的顧慮再多,工作上,他依然是無法懈怠,依然要保持最佳狀態。 齊卓程表演的十分出色,他下台後,陸霜鬆了口氣:“等會兒一起回酒店,明早的航班,你自己飛燕市,不要睡過頭了。” 齊卓程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一遍遍撥打著顧懷的電話,可是對麵始終無人應答。 “不用了,我還有事,明天我會去燕市的。”齊卓程匆忙奔出會場,跳上保姆車,“機場。”第50章 夜燈下,又開始飄落茫茫細雨。 江瞳和他三個不怎麽正經的朋友把顧懷堵在路邊。 “顧先生,原來你住在這附近。” 顧懷皺緊眉:“與你無關。麻煩讓讓。” 顧懷說著要從他身邊繞開。 “嘩——” 顧懷手裏的塑料袋被其中一個人突然一把搶過去,交給江瞳。 江瞳拿出藥瓶看了看,冷嘲熱諷:“原來顧先生有心悸。” 江瞳逼近顧懷,他滿身都是酒氣,一走近,便是一股嗆鼻的酒精味。 顧懷往後退了兩步。 江瞳把藥瓶把玩在手裏:“顧先生,我最近沒什麽通告,都快閑得發黴了,隻好和朋友出來喝喝酒,飆飆車。……你知道是誰搞掉了我的通告嗎?” 顧懷懶得抬眼看他:“我沒興趣知道。我早就說過,你再這樣折騰下去,這個圈子的天花板是你自己要撞的。” “不是!是齊卓程!是他斷了我的資源!” 江瞳一把揪住顧懷的衣領,凶神惡煞的嘶吼,“上次你在雲森遇到的那個外國佬,是我安排的。這件事被齊卓程知道了,他故意截了我的資源。蔣寰澄信了他的胡言亂語,居然也不理我了!” 江瞳還在罵罵咧咧,顧懷卻沒有聽進去。 他僅有一句聽明白的,卻是這人說上次在雲森,自己遇到的那個差點強了他的人,竟然是江瞳一手安排的。 “嗷!” 顧懷驟然抓住江瞳的手臂,往下狠狠一掰,再是一拉,頓時卸掉了他的右手臂。 江瞳痛出一聲慘叫,鬼哭狼嚎的叫嚷:“抓住他!” 一個江瞳,顧懷還能趁機偷襲,再來三個壯漢,他怎麽都是打不過的。 顧懷被兩人抓住手臂反扣在背後。 江瞳捂著自己脫臼的右臂,惡聲惡氣的說:“從柏林到雲森,顧先生,你對齊卓程還真是很好。我要是用你威脅他,你說他會不會乖乖就範。” 江瞳朝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打開手機錄像,閃光燈亮起一道白光,對準顧懷。 顧懷不由得撇過頭,閉起眼睛。 江瞳單手擰開藥瓶,陰笑著說:“你不是要吃藥麽,那就多吃點。” 錄像那人捏住顧懷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 江瞳笑容猙獰,把瓶子裏的藥片喪心病狂的灌入顧懷口中。 忽然,幾人背後亮起一道刺眼的強光,伴著巨大的轟鳴,一輛重金屬機車直撞而來,江瞳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往邊上一滾。 季昱跳下機車,二話不說一拳揍在江瞳的臉上。這人手下沒留情,這一拳砸出重力,江瞳當場昏死過去。 其餘三人還想抓住顧懷當人質,季昱根本懶得理會他們。 他出手極快,電光火石間,把顧懷救下,拳打腳踢,儼然一派專業訓練出來的身手。 四個人橫七八豎的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著。 季昱報了警,趕到的警察聽完敘述後,直接把四人帶走了。 顧懷臉色慘白,剛剛被扣緊的臉頰,此時臉上還有著淡淡的紅印。 季昱不安道:“哥哥,你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 “你怎麽來了?”顧懷重重的籲了口氣。 “卓程急死了,他怕江瞳對你不利。” “他知道江瞳要搗鬼?” 季昱語塞了,斟酌著解釋了一下,“江瞳的事,他是不想你費心,所以就沒告訴你。” 顧懷看了看散一地的藥片,心髒無章序的亂跳著,他輕聲道:“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朝自己的小區走。 季昱望著他的背影,焦急的給齊卓程打了電話。 “人救下來了,不過樣子好像不太好,你哥哥知道了雲森的那件事。” 齊卓程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冷冽,像此時不停絕的雨水。 “江瞳呢?” “被帶走了。” “還想給他一條生路,他既然不要,就算了。”齊卓程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聽上反而更多了幾分果決。 “把那些料抖出去,我要錘死江瞳。” “行。對了,哥哥剛才買的藥都灑了,你要不給他帶一點。” “知道了。登機了。” —— 下半夜,雨勢越下越大,敲在窗玻璃上,敲得顧懷心煩意亂。 他裹在被子裏,把自己蜷緊了,但仍止不住周遭覆上來的寒意,那種刺骨的森寒如冰錐一樣,一下一下,鑿在他的心上。 心髒不受控製的狂跳著,時輕時重,抽///痛的越來越凶狠。 腦中浮現出曾經的那些夢魘,仿佛無數張牙舞爪的觸手,要把他扯入無盡的黑暗中。 他像是被遺忘了,一個人沉入黑暗,身旁的人點了光,卻偏偏不願告訴他。 當年的林雅書是,一聲不吭的,完全不告訴顧懷,說離婚就離婚,說死就死。 如今的齊卓程也是,明明和自己有關,可做了什麽,又完全不告訴他。 是認為他太脆弱? 還是認為沒必要讓他知道? 彼此之間的羈絆,到底是有多寡薄。 …… 模模糊糊中,隱約響起急促的門鈴。 顧懷聽得火大,掀開被子,光著腳過去開門。 他剛拉開門,門外便卷進一股寒風。跟著,自己跌入一個滾燙的懷抱。 齊卓程把人摟緊了,顧懷卻沒什麽反應。 齊卓程抱著他,柔聲道:“我沒告訴你,是怕你心軟。” 顧懷抬頭看他,這人眼底湧滿強烈的擔憂,麵上的歉意亦是不加掩飾。 齊卓程連夜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外套上的雨滴還沒有幹透。 “江瞳一次次踩我禁區,我警告過他,但他不識趣。哥哥,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不想放過他了。” “放開我。” “不放。” 顧懷閉了閉眼:“我不是不同意你動手,我隻是希望你下次動手,告訴我一聲。” 顧懷輕推開他的手臂,“我不喜歡被人瞞著,尤其是和我有關的事。” “好。”齊卓程鬆了口氣,眸色都亮了。 他從背包裏拿出兩瓶藥,諂媚的放到桌上:“季昱說你的藥灑了,我來的時候買了些。” 顧懷:“……” 齊卓程洗完澡,嬉皮笑臉的賴在顧懷的房間裏。 “我們又不是沒有睡過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