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下唇破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鮮紅著還在冒血,不知是因為這點紅還是因為陸淮從沒出現過的衝動,薑衢這麽看著,才覺得他是一個同等年紀的少年,炙烈,蓬勃。 陸淮抬手,用手背擦掉唇上的血。 薑衢看著他手背,拉開門,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虐,別著急,等下一章。第75章 薑衢走了。 陸淮追到樓下, 連背影都沒看見。 院子裏那兩盆雛菊其中一盆有些打蔫兒,陸淮蹲下身, 感覺小腿骨隱隱發疼, 他盯著雛菊看了半晌,最後用拇指撥了撥,上樓。 衣撐子上還掛著薑衢的外套,陸淮從桌上拿起薑衢扔下的盒子,指尖扣著塑料邊緣。 薑衢是帶著他的一切來的。 陸淮卸了力氣般,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桌麵,揉了揉眉心。 錯了。 哪裏都錯了。 他像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終於掉下了最後一層遮掩麵具, 露出猙獰醜陋的臉龐。 他知道薑衢的脾氣,雖然平時幹什麽都隨意, 可一旦是心裏在意的東西, 是一點都不能給人家比下去的, 他肯什麽都和lu說,無非是仗著lu和他天南地北永遠見不上麵的人。 陸淮心知不該騙薑衢,但又舍不得lu這個身份。 心機和手段都被薑衢挑破,他才是真的怕了。 他像一隻腳踩進懸崖的人, 恨不得抓住峭壁上每一寸茅草。 沒有任何優點,沒有任何留住薑衢的辦法,他被薑衢用真心塞進去的自卑再次衝到每一寸血液裏,凶猛地沸騰。 他想從那個吻裏確認薑衢不會討厭他, 不會離開他。 衝動像被拉到極致的皮筋,被人從中間剪開,徹底崩開。 他垂下頭,額頭抵在薑衢撞過的位置。 * 薑衢幾乎是用他最快的速度衝回了家。 下午四點多,姥姥不在家,薑衢開門以後,整個人虛脫,直接倒在沙發上。 他無力地垂了垂眼皮,像即將昏昏睡過去的人。 他就沒幹過臨陣脫逃的事,在陸淮這兒是頭一回,真夠丟臉的。 閉上眼睛,薑衢就想到屏幕上lu的昵稱,他苦苦等過幾次,就為了讓他像愛情導師一樣給自己支招。 氣是真的氣,比起陸偷偷淮跟著他兩年,這種明晃晃的欺騙讓他更難以接受。 不存在情有可原。 一想到lu鼓勵自己那些話,薑衢就覺得臉頰到耳根都發燙,羞於再想。 他艱難地吸了口氣,轉過身臉朝下躺著。 白天睡太多了,現在連短暫的,用來平複情緒的小憩都做不到,正好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薑衢想也沒想就拿出來看。 是陸淮。 他沒想過陸淮會立刻來找自己。 剛吵過這麽凶的一架,按道理按流程他們都得冷靜一會兒。 腦子裏的倔強讓他不許看,可手指還是點進去了。 陸淮:[我在你家門口] 薑衢反手把手機一扣,心裏慌糟糟的。 嗡嗡又是一抖。 他和手機較勁了兩分鍾,熬不過,又翻過來看了一眼。 陸淮:[薑衢,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他聽的夠多了。 薑衢給他回複:[別和我說話] 陸淮的消息很久才回複過來:[明天早上坐車嗎] 薑衢直接關機。 姥姥回來的時候把他罵了一頓,擰了他耳朵,說他淩晨五點跑出去玩也不說一聲。 薑衢捂著耳朵不說話,低眉順目地吃飯,然後和姥姥說回房間學習,反而把姥姥嚇的不行,敲開他門問他是不是出去打架傷著哪兒了。 他搖搖頭。 他沒傷,受傷的是陸淮。 被陸淮按著接吻的那段時間,他是真的不服氣,腿腳上也沒收力,還習慣性對著人小腿骨踹。 不隻腿上……他嘴巴上應該也有一個傷口。 薑衢揉著頭發,書桌上的英文字母好像都粘連在一起,變了形。 他不得不合上書,躺到床上強迫自己睡覺。 不知道是沁沁還是嫣然說過,半夜切忌胡思亂想,切忌做任何決定,薑衢便死死閉上眼,打定主意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說。 這一覺他睡的難過極了,腦子裏總在想陸淮腿會不會疼,嘴上破的口子有點大,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炎。 但他還是起的比平時早,正好可以避開陸淮來接他的時間。 薑衢用毛巾草草擦了臉,挽起書包帶:“姥姥,我出門了。” 姥姥輕輕應他,然後回頭觀察。 薑衢拖拖拉拉穿鞋,慢吞吞出門,一直下到樓梯口。 陸淮已經等著他了。 和他一樣,眼底都是明顯的烏青。 薑衢垂眸:“你自己走吧,我今天不坐車。” “那你騎車去,我走路。”陸淮把腳撐打下來。 薑衢不看他:“不用了,我想走路。” 他下意識抬頭,發現姥姥在窗台上,目光裏滿是憂心忡忡。 “別老買那些辣麵當早餐!趕緊上學去!”姥姥在樓上喊。 薑衢應她:“知道了。” 他瞥了陸淮一眼,從他車邊上擦過去,拐出巷子。 風吹到臉上的時候,他想起外套落在陸淮家了。 就這麽聯想到到陸淮,他下意識回頭,見陸淮慢慢騎著小電驢跟在他身後,因為速度不好控製,經常要伸腿下來刹一刹車。 薑衢不知道昨天到底傷著陸淮多少,心裏舍不得他這麽一直拄著車,幹脆停下腳步,等著他過來。 “你別跟著我,騎到學校去,”他語速很快,“我不喜歡這樣的。” 陸淮鬆開閘,說:“好。” 他沒有從薑衢麵前騎走,而是掉了個頭,換了條路線。 薑衢咬著牙,不知道在較什麽勁,但他討厭陸淮這樣沉默無言的樣子。 都不像陸淮了。 他聽姥姥的話,給自己買了包子雞蛋豆漿,看上去特別養生健康。 而他前腳進教室,後腳就聽到付申奧陰陽怪氣的語調:“哎喲,陸神嘴破了……” 看見薑衢以後,那語調就更意有所指了:“嘖嘖嘖,猛啊薑爺,太他媽凶悍了。” 薑衢把玻璃瓶裝的豆漿往桌角重重一放。 付申奧眨了眨眼,覺出不對勁兒,很識相地跑了。 薑衢從後麵跨進來,桌上放了一套和自己一樣的早餐,他收拾了還給陸淮:“自己吃,還有,別和我說話。” 陸淮接過去,確實沒有發出聲音。 冷戰對薑衢來說無比難熬,盡管他決心不去看陸淮,但眼尾的餘光卻完全控製不住。 第一節課陸淮似乎有些難受,手一直在按眉心。 第二節課的時候陸淮應該是困了,一直打哈欠,扯到唇上的傷口,又隻能輕輕慢慢地,後來實在撐不住,倒在桌上睡了十來分鍾,醒來的時候習慣性伸手在薑衢腿上搭了搭。 薑衢撇開腿以後,陸淮才僵著手縮回去。 現在,陸淮正伏案寫著什麽,頭低下去,露出頸後流利的線條。 薑衢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眼睛,在兩人中間堆了座書牆。 忍不住就擋住。 不多久,陸淮伸手,繞過書牆,往他桌上放了一張折成小正方形的便利貼。 薑衢把紙給他扔回去。 陸淮便換了一個小正方形放過來。 “我不要。”薑衢再扔回去。 陸淮鍥而不舍,執著地往他桌上放。 薑衢又給他塞回去。 他倆小學生似的來來回回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