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內,徐倩怡目送兩人離開的身影,嫌棄地搖了搖頭,偏頭對葛然說,“你現在要跟我說他倆沒在一起我都不信。”  “其實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一起啊,”葛然探著頭,小聲說道,“不過看著還挺配的?”  “你好像不是很傷心?”  “傷心,我傷心得快死了。”葛然沉著而冷靜地回答自己的閨蜜,“可是有什麽事能比磕cp更讓人感到快樂呢?”  徐倩怡:“……你說的對。”  人,可以表白被拒,也可以失戀。  但是磕的cp必須結婚。  ……  那兩人已經走出了校門。  晚自習剛結束,校門口四處都是回家的學子,冬裝厚重,圍巾遮住傅予寒半張臉,沒什麽人注意到兩位大佬正並肩從自己身邊走過去。  “我餓了。”傅予寒突然咕噥了一句。  “阿姨應該燉了湯。”聞煜看了他一眼,“還是你想吃別的。”  “我聞到了一股烤紅薯的香味,”傅予寒頭向上抬了抬,把鼻尖暴露在圍巾外,嗅了嗅,“你聞到沒有。”  “聞到了。”聞煜又無奈又好笑,“你鼻子還真尖,那家店很遠。”  傅予寒翻了個白眼:“那你不是也聞到了,為什麽要說我。”  “那你想不想吃?”  “想啊,不然我說出來幹什麽。”  “那走吧。”聞煜腳步一頓,換了個方向,“正好我突然想起要買點東西——往這兒走。”  他們走向了另一條岔路。  這條路跟回家方向不順,所以即便傅予寒知道這裏有很多東西吃,卻也沒在非周末的日子來過這裏。  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  傅予寒是個畫畫的,有時候走著走著就會盯著某樣東西怔怔出神,據說是在“觀察事物的形狀和顏色”,聞煜知道他這個習慣,一般不太在這時候跟他搭話。  最多過馬路的時候牽著他點,免得撞車。  今天也是,快走到拐角處,傅予寒才從長長的影子裏回過神,問了句:“對了,你要買什麽來著?”  “一點小東西。”聞煜說。  傅予寒挑起眉。  無傷大雅的事還遮掩著不說總讓傅予寒有種微妙的不爽,但聞煜白天已經跟他保證過自己會改掉這個習慣的,他決定忍一忍。  轉過彎,路邊的學生又多了起來。課業繁重的深夜,腦細胞消耗巨大,學生們的肚子容易餓,這會兒,街邊每家販賣小吃餐點的店鋪裏都聚著不少人。  他倆往前走了一段,才終於看見那家香飄十裏的烤紅薯。  有五個人在排隊。  “你在這兒等一會兒。”聞煜說著朝隔壁走,“我買點東西就回來。”  傅予寒張了張嘴,卻沒喊他。  他走過去的地方是一家清冷無人的花店。  十點多了,又是冬季,正常花店早就關門了,這家店卻還開著。  傅予寒不是個很自作多情的人,但除了聞煜無聊到情人節深夜給他買一束玫瑰花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去花店的理由。  好在沒多久,聞煜就從店裏出來了,手上帶了一把簡單的香水百合。  “你買這幹嘛?”傅予寒盯著那束花。  聞煜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唇:“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表情很平靜,沒有任何為難、猶豫或是傷心難過,以至於傅予寒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不會是送給我的吧?”他壓低了聲音。  “不是,”聞煜搖搖頭,又看了他一眼,“還是你喜歡花?”  傅予寒用一個寒噤表達自己的抗拒。  他喜歡生長著的花,願意跑很遠的路去看一山春色,對這種幾天就凋謝的禮品鮮花卻敬謝不敏。  聞煜難得沒跟著逗他兩句,沒有惡劣地提出再去買束花送他。  傅予寒買了一顆巨大的紅薯,捧著往回走。路過鮮花店,他好奇地朝裏麵看了一眼:“說起來,這家店這麽晚不關門啊?”  “嗯,有一天深夜路過這裏發現沒關,我進去問了問。”聞煜笑了笑,“老板說他家裏有礦,開店就是個愛好,心情好就開久一點。”  “那你怎麽知道他今天開著?”  “因為今天是情人節。”聞煜說,“老板說鮮花店就應該為了這種日子開。”  “聽上去店老板還挺有趣的……”傅予寒說著,朝聞煜那邊看了看,路燈下,對方的側臉深邃,五官分明,眼睛部分浸在劉海和眉弓投下的陰影裏,無端多了幾分陰沉。  他什麽話都沒多說。  傅予寒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有某種奇異的直覺——  聞煜好像心情不是太好。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整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想不出所以然來,目光便自然而然落到那束百合花上。  “聞煜。”  “嗯?”  聞煜偏過頭,恰好看見傅予寒眼皮一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便專注地看著他,眼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很喜歡看傅予寒這樣看他,於是笑了:“怎麽了?”  “忘記跟你說了,在外麵考試的時候想到你,給你帶了不少特產回來。”傅予寒說,“太重了,不想拖行李箱去學校。”  “那我周末去你家拿?”  傅予寒點點頭。  聞煜的臉色看上去終於好了一點,他很滿意。  聞煜家並不遠,傅予寒捧著他的烤紅薯進門,把書包放下,脫掉外套,熟門熟路地進廚房找了個碗,把那個紅薯掰成兩段放好,又去看電飯煲。  電飯煲裏溫著一鍋黨參烏雞湯,他挑了幾塊肉出來,盛出兩碗,端著到客廳裏去。  “煜哥?”  傅予寒從廚房出來,看見了聞煜的外套、書包,他的畫箱、畫袋……就是沒看見聞煜本人。  “人呢……”  他說著將湯碗放到餐桌上,往臥室走:“聞煜?”  隔壁始終鎖著的小門忽然開了,聞煜從裏麵探出頭來。  傅予寒被他嚇了一跳:“煜哥?”  聞煜垂眸想了想,抬眼道:“白天的時候我想跟你解釋一下,但不知道要怎麽說。”  “解釋什麽?”  “解釋我……我為什麽會這麽讓你討厭。”聞煜笑了笑。  “我什麽時候討厭你了?”傅予寒莫名。  聞煜搖搖頭:“我是說,‘不相信你’這件事。”  傅予寒看著他。  “進來吧。”聞煜向他勾了勾手指,退開些許。  隨著他身體讓開,小門露出了一條黑洞洞的門縫,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正等待著下一個倒黴鬼的進入。  傅予寒目光輕顫。  這是聞煜的秘密。  他想了兩秒鍾,沒再猶豫,走過去推開了那扇門——  “為什麽不開燈?”  剛進去的那一刻,傅予寒什麽都沒看清,隻聽見聞煜在門邊說:“這裏沒裝大燈。”  “小燈呢?”  “小燈……有,”聞煜頓了頓,“你等等。”  聞煜曾將這個房間描述成“一個夢”。  傅予寒見過他把壞掉的解體匠機帶進來,也見過他拿出誰也沒見過的筆記本電腦,所以傅予寒一直以為,這是他的“玩具小屋”。  事實上也確實和玩具小屋沒有太大差別——眼睛即將適應室內黑暗的那一刻,聞煜走到角落開了盞小燈,傅予寒因此看清了他麵前幾乎占據了半個房間的海洋球池。  周圍的架子上,手辦、投影儀、各個品牌的遊戲主機、電視、台式機、筆記本、老電影光碟……將這個狹小的次臥填得滿滿當當。  幾個博物架之間留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通向這個房間的另一側。  那一小半是空的。  地上放著張矮桌,聞煜點的燈就在矮桌上,是一個寫作業用的書桌燈。  桌上隨意地放著一袋用到一半的抽紙,顯然房間的主人時常會進來。那束成迷的香水百合隨意地放在桌上,靠牆支著。  而在那張矮桌背後的牆上,掛了一幅頂天立地的大照片。  全彩,半身,正麵,一個女人溫婉地對著這個世界微笑。  有一瞬間傅予寒還以為他掛了幅蒙娜麗莎。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這個女人和方婉靜有五六分相似,氣質卻更典雅一些。  他隱約有所猜測。  “這是……”  “我媽。”聞煜抬眼,語氣平靜地說,“親媽。”  傅予寒張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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