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臘腸,你愛吃嗎?”衛姨問。  徐涿側過腦袋笑著問:“子佑愛吃?”  “挺喜歡的吧,”衛姨說,“他不挑食,好像沒有特別愛吃的食物。”  徐涿想弄明白好久了,試探著問:“他……不喜歡吃甜食麽?”  衛姨長長地歎一聲,徐涿和杜先生關係好,她才敢透露一點往事:“我記得很清楚,杜先生小時候是喜歡的,但是有一次生日宴會上他連吃兩塊蛋糕,被老先生當著賓客的麵批評,說男子漢不吃那些甜膩的東西,之後他便戒了,所以現在應該是不喜歡的吧。”  徐涿抑製住罵人的衝動。怪不得當初杜子佑那麽寶貝那一盒巧克力,醉得迷迷糊糊的也不忘回去找,還揣在懷裏不肯鬆手。  他不是不嗜甜了,而是壓抑了自己的渴望,恐怕平時都沒試過偷偷給自己買甜品。  而這一切的源由,都是如今躺在病榻上苟延殘喘的老杜總。  徐涿甚至心裏閃過一絲惡毒的幸災樂禍——也許這就是天道好輪回,到底沒逃過報應。  “杜先生回來了。”衛姨突然開口道,外頭傳來聲響。  她趕緊把小籃子放到地上,拍拍手邁步走。然而太急了些,導致沒有看清腳下一小塊濕滑的泥土,“啊”地尖叫一聲摔倒在地。  “小心!”徐涿飛撲過去接住她,半個身體臥倒在了泥土中,好歹做了個緩衝,沒讓老人直接摔下來。  “哎喲、哎喲,我這把老骨頭……”衛姨跌跌撞撞爬起身,看到徐涿躺在地上,衣服上、四肢上都沾了上泥巴,又急又悔地結巴道,“徐先生你沒事吧?都怪我!你先別動,我去找醫生。”  “別!我好著呢。”徐涿忙止住她。  撞到地上的那瞬間的確有些痛,但是他有經驗,將傷害降到了最小,很快就緩了過來。  他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還輕快地蹦了下:“你瞧,我好著呢,不用擔心,快去給子佑開門吧。”  衛姨憂心忡忡,看他動作靈活笑容滿麵,的確不像是有事的,才遲疑地點頭:“那、那我先去開門,你不要跳了,小心地滑。”  她去開門,徐涿想拍掉身上的泥巴,卻因為濕度大的原因,泥都滲入布料裏,光拍的話壓根拍不下去。  算了,還是直接去洗澡換衣服。  他本來應該出去迎接杜子佑回家,再兩人一塊上臥室裏抱一抱、親一親,然後才下樓吃飯。但是現在髒成這樣,抱是不可能了,如果洗澡動作快,說不定還有機會。  如此想著,他換了雙鞋子踏上地板,上樓要經過客廳,他想和杜子佑說一聲,卻見從大門裏走進來的不是以為的人。  “徐先生,這是程醫生,找杜先生有事。”衛姨又對另一個人說,“您先在客廳等會兒,杜先生應該就快回來。”  徐涿朝他頷首打招呼。對方沒有提醫療箱,徐涿也沒有聽杜子佑說過生病看醫生的事,便猜測他來是有別的事情。  程醫生斯條慢理地掃了徐涿一眼,他穿著短褲和t恤,手腳和衣服都髒兮兮的,應該是來幹活的工人。他已經遇見徐涿兩回了,都是淡淡地瞥一眼,沒留下半點印象。  “衛姨,我先上去洗個澡,”徐涿說,“荷蘭豆不知道夠不夠,可能還要你再摘一些。”  “不用的,足夠我們三個人的量了,你放心洗澡去吧。”衛姨說。  徐涿正要走,卻聽到程醫生開口了:“衛姨你客氣了,我不留下吃飯,不用準備我的。”  衛姨愣愣地看向他,徐涿也怔在當場,空氣的尷尬漫延開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衛姨布滿皺紋的眼睛裏全是無措。  “咳,”徐涿清咳一聲,尷尬的氣氛是他最不能忍的存在,“食物不要浪費,衛姨你的手藝這麽好,我今晚是否有幸品嚐一番?”  “有!有!”衛姨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  徐涿對她笑一下,轉身上樓。程醫生看他一步兩階地跑上樓的身影,眼帶不屑。  不僅衣冠不整邋邋遢遢,還愛占便宜,連一頓飯這點蠅頭小利也不放過。  他本欲提醒一下衛姨,讓她小心這人手腳不幹淨。但這畢竟不符合他不管閑事的行事準則,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徐涿前段時間便將自己的一些衣物搬來杜家,杜子佑也給他買了幾件,好看是真好看,隻是那最少四位數的價格讓他穿上的時候戰戰兢兢,大動作都不敢做。  他自己家裏雖然也有錢,但是被糙養著長大的,平時多是幾百塊的衣服,正式場合才換上好幾萬的正裝,哪會像杜子佑一樣把昂貴的衣服當睡衣穿?  不過今天不知怎的,他舉著手選了半天,最後還是落到心上人送的衣服上。  下到一樓時,杜子佑已經回來,正坐在沙發上和客人說話,臉色平淡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談話的兩人止了話看向徐涿,程醫生眼露詫異,他的這身……  程醫生是個講究的人,眼神也好,當然能看出服飾質地的細微差別。他眯起眼睛盯著徐涿——這人竟然如此大膽,到底占了主人家多少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青梅煮酒、居一龍的老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2章   沙發上的兩人像還有事兒要談, 徐涿不好打擾,便指了指廚房:“你們聊, 我去給衛姨幫忙。”  “程醫生在說我父親的事,”杜子佑看著他說道,“你想聽嗎?”  此言一出,一坐一站聽到的兩人都有些詫異。  坐著的程醫生是不明白杜子佑為何讓一個外人參與這種談話,他分明一直是個非常注重隱私的人啊!  站著的徐涿則是驚喜。他不願放過任何了解杜子佑的機會, 縱使杜家的事是一灘渾水, 為了心上人他也得去趟。  心底想著,他一屁股從到杜子佑旁邊。程醫生皺起眉, 說:“老杜總的事情不好讓外人知道,希望您三思。”  杜子佑冷眼掃來:“他不是外人。”  這下程醫生更加驚駭, 心裏飛快閃過萬千念頭,猜測徐涿的身份, 猜測他到底給杜子佑灌了什麽迷魂湯。  徐涿已是很久不見杜子佑冷若冰霜的模樣,要知道他在自己麵前可是貼心可人的小寶貝,此時乍然見他對別人擺臉色, 得意又甜蜜的同時,還有點不好意思,便開口打圓場:  “老杜總不是在老宅休養麽,上次子佑回去見他沒見到, 他近來可好?”  程醫生似乎接受了徐涿旁聽的事實,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杜子佑, 說:“我昨天被叫去看老杜總,他受到激烈的情緒衝擊,病情惡化,現在還處於半昏迷狀態,可能挺不過今年。”  “你想讓我回去探望?”杜子佑語氣平淡,“他看見我恐怕會更加氣,可能挺不過這個月。”  程醫生說:“大少也提到過讓你回去,這次秉優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實不相瞞,一些人……已經在看杜家的笑話了,你們兄弟倆再不團結,隻會給別人增添談資。”  徐涿沒想到他會說得如此直白,但是更沒想到他管得這麽寬!  杜子佑抿著薄唇,眉間蘊著怒意。程醫生接著道:“就算你不在意這些,老杜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唯一有機會接觸到他的是大少,等到老杜總百年這後……”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完,聽的人卻一下子便了解他的意思。雖說大部分股權已經劃分到兩個兒子名字,可是還有許多資產尚未分配,此時遺囑便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杜永封近水樓台,遺囑必定會更有利於他。  程醫生大概以為這番話能引起杜子佑的關注了,哪裏杜子佑反而舒展眉頭,似笑非笑地看他,緩聲道:“我無所謂。他生病以來都是大哥照顧,家產分給大孝子不是應該的麽,我這樣的不孝兒沒臉要錢。”  “反倒是你,”杜子佑繼續道,眼帶狐疑地打量他,“我們認識也挺多年了,你從來不是好管閑事的性格,還是我看走眼了?”  程醫生頓一下,眼睛著閃現著不明的光,沉聲道:“我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你為我好,”杜子佑毫不講情麵,“沒記錯的話,程家內部也不安寧,你有心思管我們家的事,還不如回去管管你那幾個親人,我可聽說哪一位剛去局子裏逛了一圈,問題可比秉優嚴重得多。”  他一番冷酷的話劈裏啪啦地打下來,將程醫生砸得臉色發白,端坐的身體都歪了歪,徐涿都有些可憐他了。  他沉默半晌,終是無力地垂下頭,道:“抱歉,是我愈距了。”  說完站起身準備離開,杜子佑卻一動不動,沒有起來送客的打算。  徐涿無奈地輕捏一下他的手,自己當了回主人翁,把他送到門口車旁。  夏日的黃昏時分天還很亮,程醫生臉上的表情藏不住,又青又白,著實不算好看。  他終於認真地用目光在徐涿麵上逡巡,張了張口想和他說什麽,最後還是沒出聲,鑽進車裏開車走了。  徐涿回到客廳,對倚著沙發的人說:“這麽生氣啊?氣鼓鼓的都成河豚了。”  杜子佑不爽地剜他,忿忿道:“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麽邪,非得來找我不痛快。”  “你真不知道原因?”徐涿彎起嘴角挨他坐下。  杜子佑不解地看他:“莫非你知道?”  徐涿一手攬上他的腰:“他說是為你好,這我是相信的。”  “他就是我圈子裏的熟人,外加近幾年的私人醫生,”杜子佑皺起眉頭,“平時的交流也多是醫療相關,關心我的健康還差不多,關心到了我的家事又是為何?”  徐涿不知該說他遲鈍好,還是說他天真無邪好。他們倆才認識一月,就互相表白心跡在一起了,他還以為杜子佑對這方麵的事情很敏感,誰知根本是反著來的!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徐涿說,“你以後離他遠點,沒必要的話別和他有聯係。”  雖然他也覺得程醫生被暗戀的人厭惡有些可憐,但是情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決不可能退半步!  杜子佑懵懵懂懂地點頭,沒有追問。徐涿又道:“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遺囑的事?杜家有一部分產業是你母親的嫁妝吧,那是你理所應得的。”  範惠茹娘家人早已不在人世,她嫁入杜家裏帶了不少嫁妝,再加上後來繼承的,雖然比不上夫家,但也是不小的一筆財產。  “最重要的是秉優,父親幾年已經將股權交給我,母親其他的產業也大部分在我手上,”杜子佑說,“所以情況沒你們想得那麽糟糕,就算父親一分錢不留給我,我也懶得生他的氣。”  徐涿聳聳肩:“你開心就好。行了,我們別說這些煩心事,我正好要問一下,武導最近有沒有參加你們的聚會?”  “你找他幹嘛?”杜子佑問。  “公司的一個項目,甲方指定要武導,但是我聽說他這些天都會很忙?”  “他是好玩樂的性子,再忙也會到處湊熱鬧,”杜子佑思索一下,“過幾天有一個酒會,他應該會出席,我正好也要去,你一起?”  徐涿嘻笑著臉靠近來:“上次是我邀請你當家屬,所以這次輪到你邀請我當男伴?”  杜子佑臉頰微紅,囁嚅道:“什麽男伴……帶朋友去不行啊……”  嘴硬的時候最可愛了,徐涿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一口,然後就被“哐當”的巨響嚇了一跳,兩人齊齊循聲望去,隻見衛姨從廚房出來,還保持著端盤子的動作,盤子卻已經在地板上粉身碎骨,香噴噴的煎雞塊灑了一地。  她嘴巴大張,難以置信地瞪著客廳裏的兩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剛才看到的驚世駭俗的一幕。  徐涿為陳屍地板的美味佳肴心痛了一秒,站起身叫了一聲:“衛姨?”  這一聲將她從震驚中喚醒,渾身一個哆嗦,手足無措地看向灑了一地的菜:“不、不好意思,人老了手腳不聽使喚——我這就去打掃,你們先吃!”  說完踉踉蹌蹌地跑去拿掃帚,徐涿見了都有點不忍,她這麽大年紀了,想必難以接受他和子佑這種關係。  杜子佑起身走去餐桌:“我們去準備開飯。”他嗓音緊繃,說完全不在意衛姨的看法是假的,畢竟相處了二十多年,怎麽也算是半個母子了。  徐涿進廚房一一將菜端出,衛姨低著頭在門口打掃,眼神躲躲閃閃不肯看他。  徐涿不打算逼她太緊,和杜子佑吃完飯後一同開車離開,衛姨立於院子內看轎車遠去。  近來杜先生時不時會在外留宿,雖然沒直說是去徐先生家,但是她也能猜得到,並且為杜先生的改變而高興。  隻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她緊鎖眉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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