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住院,金紹棠行程大亂。


    往常他隻負責幫客戶做造型,行程安排、客戶交涉全問彌生,現在不成了,彌生這一病,客戶們全找他。有的說要談合作方案,有的想敲他檔期,有的要約他跟明星出國拍攝mtv,有的想拜托他當唱片專輯的藝術指導,隻要他不同意的,他們立刻人情關說,把他煩死!


    堅持不準彌生將工作帶去醫院的結果,他血壓直飆,脾氣暴躁。兩天內得罪三個客戶、四個好友、五名經紀人、六位大明星。


    最衰的是謹臧跟姍芭,他們做事沒彌生伶俐,常捉不住老板意思,老挨罵,私下隻好苦著臉祈禱彌生快回來。


    今天下午,金紹棠又為了找不到的文件,衝出辦公室咆哮。


    “春季流行服飾的演示文稿歸哪了?有一批跟廠商訂的化妝品還沒到嗎?你們有盯廠商嗎?明天要用啊!”


    “呃……”姍芭搖頭,“那份資料啊,我不知道喔。”


    金紹棠眯起眼睛,“謹臧,你也不知道嗎?”


    “嗯……”謹臧冷汗狂飆,“這個我也不清楚……”說完低頭拿手機趕緊撥電話求救。


    金紹棠問:“暉芯?”


    “那個喔……”泰暉芯感冒中,她邊擤鼻涕邊說,“你最好問喬姐,這都是她處理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可以問她。她生病,我不想吵她,她不在你們什麽都不會嗎?”他發標,吼得大夥兒膽顫心驚。


    “鈴——”他的手機響了,一聽是彌生就罵:“不休息還打電話?我不是叫你好好的……嗯……喔……嗯……哦,我知道了,嗯,嗯……是啊,我明天要用啊。這樣喔,好,我叫謹臧等到六點。嗯,第六層櫃子嗎?對啊,我正在找……好,不用啦,沒事啦,你好好休息。這邊很好啊,沒問題。行了行了,你安心養病……”


    金紹棠對著手機溫柔說話,謹臧轉身給大家比了ok的手勢。嘿嘿,幸好他即時撥電話給彌生,不然又要被罵到臭頭了。


    講完電話,金紹棠清清喉嚨,朝大夥兒說:“好了,我去攝影棚,你們忙吧,有事打電話給我。今天不回辦公室了,謹臧記得鎖門。”說完就走了,大家這才放鬆下來,感激彌生搭救。


    k雜誌拍攝工作,因為明星遲到,延遲收工時間,金紹棠不時低頭看表。


    “怎麽,還有事?”幫他帶衣服來的陳祖偉問。


    金紹棠指示助理將衣服歸類,“彌生住院,我想給她帶晚餐——”


    “什麽?”祖偉一臉驚駭。


    “哇,你幹嗎?”看陳祖偉臉色發青,金紹棠拍拍他的臉,“你傻啦?”


    “彌生住院?”他心愛的人兒住院了?他揪住紹棠,“她怎麽了?她沒事吧?要不要緊?很嚴重嗎?”


    “嘿,冷靜,急性盲腸炎,已經開刀了……”他將那晚事情經過說給陳祖偉聽。


    陳祖偉聽完罵他:“你太差勁了!”


    “我?我怎了?”


    “彌生為你做牛做馬,她不舒服你都沒發覺?要不是她命大,你……你差點把她害死,你實在夠差勁了!”


    哇,第一次見陳祖偉這麽激動,他說:“我也很內疚啊!”看看時間,他拍陳祖偉肩膀,“祖偉,我跟飯店訂了養生便當,你幫我領了拿去給彌生吃,我來不及過去了……”


    “算你有良心,給我她住的醫院房號。”陳祖偉抄了就走。


    茵茵伸直雙手要抓桌上花瓶,喬鑠雅揪著女兒衣服,茵茵哭鬧。


    “我要、我要啦——我要花花——”


    彌生頭痛,“茵茵,花不可以拿喔。”彌生怕茵茵把紹棠買的花瓶打破,“乖,你坐下來,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


    “不要!”茵茵回頭瞪她,“你都騙人,你才不會來找我。”


    嗬嗬,彌生哭笑不得。


    鑠雅哈哈笑,“活該,你每次都來這招。”


    “姐,你帶茵茵去吃飯啦,我沒事。她這樣吵,我頭都痛了。”


    “說什麽,我故意帶她來,讓你感受孩子的活力,你以後有小孩就知道。”


    “我才不會有小孩。”


    “你總會結婚吧?”


    “結婚了也不生孩子,我要跟先生過兩人生活,環遊世界。”


    “嗬嗬嗬,想得真浪漫,就不知道你的先生在哪?莫非還奢望那位金先生?”


    踩著彌生痛處了,彌生賞她白眼。


    鑠雅挨近,笑望她,“怎麽,死心了?”


    “哼,你猜錯了。你看看,你看看牆上的畫,你看地板的波斯地毯,你看dvd,你看那盆盛開的百合……”


    鑠雅看了,“然後呢?”


    彌生笑著得意道:“全是他幫我弄的,我生病他緊張死了。怕我悶立刻送來dvd,怕濕氣重就鋪地毯。他說環境舒服我才好得快,他對女朋友都沒那麽關心,他發現我對他很重要,所以——”


    “停!”鑠雅聽不下去,“你對他當然重要,那個男人不論公事私事都依賴你,你病倒他當然緊張,這跟愛無關,純粹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


    彌生氣嚷:“你就一定要——”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陳祖偉一手拎便當、一手抱玫瑰花。他先跟喬鑠雅點頭致意,然後笑望住彌生。


    “我給你帶便當過來,”他將便當放下,“還有……玫瑰。”


    “花花!”茵茵搶了花就跑。


    “茵茵!”鑠雅去追。


    “那是我姐姐。”彌生介紹,她指了指椅子,“坐吧,紹棠跟你說我住院?”


    “是啊。”祖偉坐下,表情關心,態度拘謹,“彌生,你覺得怎樣?還有哪不舒服嗎?”


    “很好啊,再三天就出院了。”


    陳祖偉環顧病房,“第一次看到這麽豪華的病房。”布置得像飯店房間。


    彌生嗬嗬笑,眼睛發亮,“是紹棠,他說環境舒適病才好得快,你知道他對這些東西很挑剔的。”


    陳祖偉神情一暗,笑得勉強,“喔,是。是啊,他很注重美感。”


    “飯飯!”茵茵跑過來進攻便當,鑠雅趕緊拿起便當盒,看見飯店卷標,“嘩”了一聲。


    “哇!你跟他們訂便當?”


    “呃……”陳祖偉還來不及解釋,鑠雅打開便當又嚷——


    “嘩,這是給病人吃的養生便當嘛,一個要一千塊啊,你對我們彌生真有心啊!”鑠雅笑得曖昧,遭來彌生白眼,陳祖偉笑得含蓄。


    他說:“醫院的飯不好吃……所以……”


    “所以就幫彌生訂便當?”鑠雅笑睨陳祖偉,“你很關心我妹妹啊!”她打量他,五官端正,襯衫燙得整齊,一副好好先生樣,“還送我妹妹玫瑰?有什麽特別意思嗎?”


    “呃……”陳祖偉臉紅,彌生掐姐姐大腿,鑠雅嚷痛。


    陳祖偉起身拿花,“我去把花換起來。”


    “不用——”彌生喝斥。


    “怎……怎麽了?”陳祖偉驚訝。


    “呃……”彌生尷尬,“先別換,晚一點再弄。”


    “這百合都枯了,還不換幹嗎?”鑠雅抓了百合扔到垃圾桶,將花瓶交給陳祖偉,“喏,去把玫瑰插起來。”


    “喔。”陳祖偉拿了花瓶和玫瑰去廁所換水,他打開水龍頭,同時聽見外邊刻意壓低的爭吵聲。


    “幹嗎扔掉百合?”


    “都枯了還留著幹啥?”


    “我就喜歡百合,那是他買的,你雞婆。”


    “你別死心眼,這男的對你不錯,要好好把握。”


    “關你屁事!”彌生動怒,“你回去好了。”


    “說什麽啊你……”


    陳祖偉走出廁所,她們及時停止爭吵,彌生繃著臉,彌生的姐姐倒是笑嘻嘻。


    陳祖偉擺好花瓶,“我回去了。”


    “好。”彌生說,“開車小心。”


    鑠雅拉住他手臂,“走什麽走,留下來聊天啊!”


    “呼——”彌生打個大大的嗬欠。


    陳祖偉隻好說:“彌生困了,我改天再來。”


    “困?”鑠雅冷笑,瞪住妹妹,“她是剛睡醒吧?”


    彌生眼角抽搐,想打人了。


    鑠雅不敢造次,笑嘻嘻地揮手,“好好好,讓她休息,茵茵,回家嘍!”她抓住趴在窗前看月亮的女兒。


    “我送你們。”祖偉說。


    彌生忙道:“她們坐出租車——”


    “好啊。”鑠雅笑盈盈地跟著陳祖偉離開。


    可惡,一想到姐姐肯定會跟陳祖偉亂說話,彌生就覺得氣悶。她當然知道陳祖偉對她好,問題是她不喜歡他啊!


    護士進來幫彌生換藥。換完將藥包放桌上交代道:“吃完飯記得吃藥。”


    彌生忽然拜托她,“可不可以幫我把花瓶的玫瑰扔掉?”


    “嗄?”護士奇怪,“這花好好的啊,你要扔掉?”


    “我不喜歡玫瑰。”


    “那給我好了,扔掉太可惜了。”


    “好啊。”護士將玫瑰帶走,彌生心頭一陣輕鬆,又瞥見陳祖偉帶來的便當。


    “我才不吃!”她慪氣,拉了被子睡覺。


    茵茵吵著要吃麥當勞的薯條,陳祖偉好脾氣地安撫孩子,將車駛進麥當勞點餐區,幫茵茵買了兒童套餐。


    “她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鑠雅讚美他,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她又說:“彌生到現在都沒男朋友,要是能找個像你這麽優秀的,我就放心了。”


    陳祖偉聽得飄飄然,“姐姐在哪高就?”


    “我做投顧的,開發客戶、理財規劃等等。”鑠雅將名片遞給陳祖偉。


    陳祖偉邊開車邊看名片,“專門幫客戶投資理財?”


    “是啊,常常要挖掘客戶,往年景氣好,客戶自動捧著錢上門,現在不成了,業績差多了。唉,壓力很大,這個月隻做了三百萬,被經理罵死。”


    陳祖偉為了討好彌生,立刻就說:“我戶頭有一筆六百萬定存,放著也沒什麽利息,不如姐姐你幫我管理吧。”


    鑠雅樂壞,“好啊,就這麽說定,找一天到我公司開戶。”哇,這個陳祖偉太棒了,彌生不愛他要愛誰啊!


    和攝製組搞定雜誌相片,走出工作室,金紹棠看表,十二點了,天空飄著細雨,長街幽暗冷清。他伸進外套拿煙,發現最後一包煙已經抽完。走進便利商店買煙,結賬時瞥見剛上架的雜誌,這本雜誌是流行界精英製作,是時尚圈必讀刊物。他拿了結賬,迫不及待撕開封套,邊走邊翻,陡然看見某前輩評論本地十大造型師——


    我最讚賞的是錦棠造型的金紹棠,他近期幫e雜誌拍女星安娜,故意不遮掩臉上雀斑,好拉近群眾距離;卻刻意刷亮唇色,展現平凡中那抹豔,手法不落俗套。反之蔣耀雲設計師,老是無法將格局拉大,慣用的還是那幾種手法……


    “yes!”他大叫,太棒了,抓著雜誌,走向他的跑車,一坐入車裏就撥電話給彌生。


    “彌生彌生?你看見這期的雜誌嗎?”


    “嗄?”彌生將電視關掉,金紹棠在那頭嚷嚷,他將雜誌的內容念給彌生聽,歡快的口氣惹得彌生嗬嗬笑。


    “太好了!”彌生笑道,“蔣耀雲該服氣了,你真厲害。”


    “你睡了沒?”他心情大好,想跟她說話,想看見她。


    “還沒呢,天天躺這裏,悶死了——”話還沒說完,他拋下一句——


    “我現在過去!”


    喬彌生放下手機倒回床上。她望著天花板,想了想又坐起,將頭發梳整齊。


    跑車馳往市立醫院,經過二十四小時花鋪,金紹棠煞車,他搖下車窗,望住鋪裏繽紛妖豔的花兒。


    女店員走出來,“先生要買花?”


    金紹棠指著店前豔紫色毛茸茸的花兒,“這什麽花?長得好怪。”


    女店員笑著解釋說:“是繡線,很特別吧?”


    “嗯,都給我。”買了花,駕車離開。


    十五分鍾後,“砰”的一聲,病房門被推開。


    金紹棠來了,“彌生?”


    彌生坐起,即刻笑了,亮亮的眼睛望著趕來的心上人。


    金紹棠捧著一束紫色鮮花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另一手揚著雜誌,“快看,我樂壞了!”放了花束,翻開那一頁秀給彌生看,“你看你看……”他得意得就像考了滿分的孩子。


    彌生低頭微笑著看完,“嗯、嗯,說得好、說得好,蔣耀雲肯定氣死!”


    她分享他的成就,他因她的分享而感到滿足。討論完雜誌,金紹棠將花兒插進瓶裏。彌生微笑地想著,幸好把玫瑰扔了。


    “這叫什麽繡線,長得很怪吧?顏色倒挺美的,不是那種很俗的紫。”


    彌生直讚:“漂亮漂亮,我喜歡。”重要的是買花的人。她喜歡金紹棠。


    金紹棠又跟她抱怨工作:“明星遲到三小時,差點要弄到早上……氣死了,真想把她弄醜!你今天都幹嗎?”


    “悶死,正打算看影碟。”她指著床鋪上打開的片子。


    他低頭看,“《新娘不是我》?拜托——沒營養的文藝片,謹臧都租啥啊?”隨手扔了片子。他走向桌子,翻找箱裏的片子。“《星際大戰首部曲》?好,看這個。”


    “拜托,”彌生哼他,“一堆怪物打來打去,我不要。”


    “看這個啦,特技很棒!”他堅持。


    彌生瞪他,“是我要看還是你要看,少∴隆!


    “拜托、拜托——我工作辛苦需要娛樂,你陪我看啦!”


    彌生眯起眼睛,“我要看《新娘不是我》。”


    結果,他們看怪物打架,中途還因為聲音太大,而被護士警告。


    看了三分之一,金紹棠提議,“不如我們把燈關了,那就像電影院了。”


    彌生讚成。他起身將燈關了,走回床鋪挨著彌生看影片,他靠得很近,彌生可以聞到他的氣味,混雜香煙的男性氣味,電視演什麽彌生無心理會,怪物是誰、星際大戰戰什麽,彌生看得心不在焉。隻是不住地深呼吸,感受他存在的氣息。影片演到一半,彌生肚子餓得咕嚕叫了。


    “彌生,是你的肚子在叫嗎?”他詫異。


    彌生很尷尬,糗紅著臉。


    “晚上沒吃嗎?”怪了,不是要陳祖偉送便當來?


    彌生扁嘴,“我想吃泡麵。”


    “泡麵?”他訓斥,“生病的人怎麽可以吃那種東西?沒營養的垃圾!”


    “醫院的食物太清淡,好懷念又辣又香的方便麵啊……”說著她肚子又叫了,她可憐兮兮地瞪著肚子,“我真的餓了。”


    他笑了,真稀罕,生病果然讓人脆弱,嘿,幾時看彌生這樣軟弱了?“好吧,我去買。”他暫停影片去買泡麵回來,很快地衝好兩碗牛肉麵。


    “哇,好香。”彌生猛扇空氣。


    他哈哈笑,“我破例陪你嗑一碗。”合緊泡麵紙蓋。


    好幸福喔!彌生看他小心地將麵放到托盤端過來。唉唉唉,感謝那該死的盲腸,讓她有幸受他照顧。他將托盤擱床鋪上,又去把燈關掉,按下影碟按鍵,星際大戰繼續打,彌生忙掀開蓋子,香氣噴湧,口水快流下來,她深呼吸,由衷讚歎。


    “爽。”埋頭呼嚕呼嚕扒麵吃。


    看她吃得滿嘴油,他微笑,拿紙巾揩她嘴角油漬,“吃慢點,小心噎到。”他也掀開碗蓋,香味凶猛。“哇哇,還真香。”


    彌生哈哈笑。


    兩人吃泡麵,看完《星際大戰》。彌生又吵著要看《新娘不是我》,他嚷著要看《香草的天空》。結果又是彌生妥協,陪著他看《香草的天空》。其實,她不在乎看什麽,她想看的隻有他。


    彌生出院那天,金紹棠請員工唱歌,謹臧買花送彌生,姍芭訂了大蛋糕,暉芯幫彌生求了某某宮的平安符。


    “彌生,你不在,公司一團糟。”金紹棠說,“我瘦了三公斤,他們啥都不會。”


    彌生嗬嗬笑,幺人抱怨。


    “大姐,你不在時我們好慘啊!一天到晚被老大罵……”


    謹臧翻著歌本,“老大東西找不到就罵我們。”


    暉芯可憐道:“客戶遲到也罵我。”


    姍芭按著遙控器輸入歌號,“總之你不在,老大什麽都不爽啦!”


    “請你們唱歌了還抱怨!”金紹棠拿歌本k他們,彌生哈哈笑。


    唱完歌大家還覺得不過癮,嚷著要金紹棠請吃宵夜,於是一行人又殺到居酒屋,謹臧跟姍芭劃酒拳,暉芯拚命點小菜,幫大家烤肉。


    彌生跟金紹棠窩在一處,兩人一小杯、一小杯幹著清酒。


    “我明天要去日本搞春季秀。”


    “我知道。”這是預定的行程。彌生幫他溫酒,“九點的飛機吧?我七點到你家,行李都弄好了嗎?”像往常一樣,她送他上飛機。


    “今天住我家吧,已經很晚了。”她身體剛好,他不希望讓她一大早跑來跑去的,“你載我到機場以後,就把車開回去,明天別上班,在家休息。”


    “薪水照領嗎?”


    “笨,幾時跟你計較這個了?當然照領。”他唉聲歎氣,一副好慘的模樣,“你這一病,把我嚇死了,下次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說。”


    敢情發現她的重要了?彌生笑著點頭,是錯覺嗎?覺得他對她更好了。是吧?他知道她有多重要了吧?


    散會後,跟同事道別,他們回金紹棠住處。金紹棠坐在床鋪上翻閱工作資料時,彌生在旁邊幫他確認行李。


    “那邊氣溫很低,多帶一件羽毛衣。工作證帶了嗎?毛襪呢?一定要穿毛襪才行!”她打開衣櫥,拉開抽屜,拿出未拆封的襪子放進行李箱。金紹棠擱下文件,看她忙進忙出的。


    “口罩也要,感冒藥帶一點吧。”彌生又去醫藥箱找了成藥放進去。


    他索性側躺床上,撐著臉看她收拾東西。她把領帶卷起來免得壓。皺了,又將毛衣拿出來重新折好,將物品收得整齊……


    發現他的目光,她轉過臉瞪他,“幹嗎?”


    他笑嘻嘻,“彌生,我覺得好奇怪。”


    “嗄?”


    “要是別人動我的東西,我肯定跟她拚命,可是看你幫我收東收西的,我覺得很幸福。要是沒有你,我怎麽辦?”


    那就娶我啊!彌生微笑,將拉鏈拉上,幫他設好密碼,“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我說過了,沒有我你就慘了。”


    “有啊有啊,我對你很好哩,姍芭他們老抗議我偏心。”


    唉——彌生歎息。笨,聽不出她的意思,不過至少有點開竅了,也不算太壞啦。再給點時間,他肯定會明白。


    翌日清晨,機場道別時,彌生將報紙遞給他,知道他吃不慣飛機餐,另外買了早點。


    他右腋夾著報紙,左手握著咖啡,右手朝彌生揮手。


    “走嘍,車子和屋子拜托你了。”通過海關,走一段路,像是想起什麽,他回頭望,果然看她還在,他揮手趕她走。


    彌生點頭,朝他微笑。


    是她的錯覺嗎?他像有話要說,往常他一出海關就不回頭,這次卻停步望她。這次,他好像特別不舍呢!她目送金紹棠直至消失,才舍得離開。


    兩天後,金紹棠回國前,給彌生電話。當時彌生已經睡了,迷迷糊糊接了電話。


    “彌生,我明天回去。”


    “我知道。晚上六點,我會去接你。”


    “好,順便幫我訂dream的位子,我……”他語氣神秘,“我有話跟你說。”


    “嗄?什麽事啊?”這麽神秘?


    “到時候你就知道。”他笑著掛上電話。


    結果彌生失眠了,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他什麽意思?dream,很有名的求婚餐廳啊,很多情人在那求婚呢!莫非他想……彌生跳起來,他想跟她求婚?


    翌日彌生盛裝接他,在機場大廳裏來回踱步,心跳撲撲想著他即將跟她說的話。他很可能會說——


    “彌生,這次你生病,我發現不能沒有你。”然後緊抱住她說:“我們交往吧!”或是“彌生,我發現我愛你!”然後深吻她,像文藝片對白。或是“彌生,跟我結婚吧!”然後從口袋掏出戒指幫她戴上。


    天啊天啊,彌生拍拍發燙的臉頰,要自己停止亂想。


    “彌生——”熟悉的呼喚,彌生猛地抬頭。看他微笑招手,瀟灑走來,她一顆心即刻淪陷。


    “紹棠……”彌生目光閃動,怔望著他。


    “彌生。”紹棠停在她麵前,低頭望她。


    “嗯。”她傻呼呼地微笑。


    “等很久了?”


    “才一會兒。”她心跳激動。


    “飛機耽擱了半小時。”


    “喔。”她臉頰發燙。


    “彌生……”他凜容,忽地執起她的雙手。


    彌生登時腦袋一片空白,頭昏了,“幹、幹嗎?”


    “我有東西給你。”他說。


    她看他伸手進口袋,睜大了眼睛,當他拿出個方盒子。天啊——她呼吸困難,血壓驟升,上帝、佛祖、感恩——感恩啊!


    “送你。”盒子遞向她,他熱絡地望著她笑。


    彌生覺得自己就快心髒病發,顫抖地接下方盒,目光激動,“這是?”


    “打開就知道,快、快打開!”他神秘兮兮地笑著催促。


    嗚嗚——太幸福啦!彌生打開盒子,當當,瞬間臉上黑線條急閃。


    “這是什麽?”盒子裏有一隻微笑招手的貓咪。等等,戒指咧?彌生拿起貓咪用力地甩甩盒子。戒指?她的戒指呢?


    “喜歡嗎?”他笑著說,“玉做的招福貓啊,可以避邪,保佑你身體健康。”


    她撇過臉去,心中淌血。嗬嗬嗬,虛弱啊,彌生欲哭無淚。天地不仁啊,這……這跟她想的差太多了吧?天!正當她憂鬱得想撞牆時,一陣尖銳高亢的呼聲傳來。


    “紹棠……”


    什麽彌生轉頭,遠處,一個穿紫色套裝的女子笑著奔過來,雲般飛揚的鬈發,燦爛的笑容,這可人兒直撲向金紹棠——


    彌生即時擋在金紹棠前,手按住可人兒額頭。


    “唉呦——”女人撞上彌生,還無所謂地哈哈大笑,“真是,你擋我幹嗎?”說話帶點日本腔,很嗲。


    “小姐,你是?”彌生端出秘書的招牌笑容,打量眼前女子。


    女子嗬嗬笑,豪爽地拍拍彌生肩膀,“你好啊,我是——”


    金紹棠隔開彌生,環住女子,跟彌生介紹。“她是丁菲菲,中日混血兒,京都當紅的造型師,她來見習,日後可能跟我們合作。”


    “是啊!”菲菲攬住金紹棠手臂,“說是見習,其實啊,我是為他這個大帥哥來的啦,哈哈哈哈,往後多指教嘍!”


    指教?指教個——彌生眯起眼睛,撥去額前劉海。唉,看來,又是個迷上金紹棠的花癡。


    “喂!”彌生鎮定思緒,她問金紹棠,“不是有事跟我說,要走了嗎?”不怕,彌生安慰自己,上次他說過再也不戀愛了。


    他攬住彌生肩膀,右手挽起丁菲菲,“我們去餐廳再說。”


    “嗄?”彌生震驚。她也去,花癡也去。


    “要吃飯了?好期待喔,是你說的那間餐廳嗎?我好餓喔——”丁菲菲嬌嗔地說。


    彌生真想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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