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丈夫出門了,上哪去,去了哪,她一概不知。


    將來她要如何統管六宮?


    後來又聽說他的身邊誰也沒帶,除了小喜子,就一個汾璽玉隨侍。


    她能不震驚嗎?


    紛紛聽到消息的美人還有側妃們也都趕到了她的內殿,要她拿主意。


    是啊,再不緊張,興許她的太子妃位子就岌岌可危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向本宮示威嗎?」燕蘭熏後麵跟著他比較眼熟的幾個妾室,挑這節骨眼來討債了嗎?


    「臣妾們不敢,是許久不見太子的麵,實在想念,大膽帶著眾姐妹們來向夫君問安。」相府千金,說話談吐絕對恪守分際,不過,這些似乎在今天都破功了。


    她開始急了嗎?


    君無儔好整以暇地坐下,隻手抵著下巴,用一種輕狂又帶難測的目光看著他底下的女人。


    他的目光掃到誰,刻意打扮過的美女們便趁機走出來給他行禮問安。


    原來他的妻妾還真不少。


    等見過禮,燕蘭熏妙手輕揮。


    「把東西拿過來。」


    隨身大宮女很快將高舉過頂的一隻明黃錦盒呈給小喜子,他又往上呈。


    「這是什麽?」他還是不動,慵懶至極。


    他對汾璽玉有著用不完的熱情,為什麽對這些妻妾卻可以冷靜得像千年寒冰?


    其實無關新舊,是原來就不愛她們。


    「太子打開看就知道。」


    小喜子乖覺地打開,盒子裏放的是立妃詔書、寶印、寶冊。


    「拿這個給本宮看,愛妃什麽意思?」


    「敢問太子的眼裏還有我這妃子嗎?您出遠門臣妾不敢說一定要帶上我,但是,許多風言風語不脛而走,傳到妾身耳裏,您可知道我有多難過?」她眉目依順,以退為進。


    「既然你都問了,那本宮就不妨告訴你,如果沒有把你放在眼裏,我不認為你還會在這裏。」女人若是耍起手段來真讓人厭惡。


    燕蘭熏有些驚悸不定。


    「爺——」


    「得讓你拿這些東西來提醒本宮你才是我明媒正娶、萬歲下旨意娶的太子妃,你真是用心良苦了,不過,你也知道我最厭惡這種小動作,老實說,太子我要是不高興……也可以廢了你。」


    她愀然變色,臉色鐵青。


    「臣妾自問沒有失職,你憑什麽廢我?」


    「你也會怕啊,本宮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左相是你父親,右相是你兄長,你一向不是心高氣傲,沒把誰放在眼底?這倒是湊巧了,你說本宮不夠尊敬你,大家彼此、彼此吧。」


    「臣妾嫁給太子一向恪守婦道,也不曾用娘家的勢力做什麽出格的事,太子不應該含血噴人!」


    「那就繼續,如果你不生事,本宮將來要是登基,那個皇後的位置一定是你的。」不是安撫,他說話向來算話。


    「一言九鼎?」她又驚又喜,幾乎要撐不住笨重服飾的重量,晃了下,侍女見狀連忙去扶。


    不隻有太子妃,他眼皮下的這些美女一個個代表著各自不同的家族勢力,互較長短過程精彩得可以編撰成史書留供後世茶餘飯後了。


    「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臣妾知道了。」


    「恭喜姐姐,賀喜姐姐。」側妃、美人趁機上前道賀,也想在貴人多忘事的太子麵前多突顯自己。


    「姐姐大人大量,我要是那位新寵夫人可能真要羞愧致死了,她啊,自從人府也不曾來跟姐姐問安,實在失禮。」


    的確,皇宮最重禮製,新來舊到,一點順序也不能亂的,不過最大的例外是受寵。


    「不需要。」君無儔說。


    他怎麽會不懂這些女人的心思,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太子……」眾女麵麵相覷。


    「她不會妨礙到你們任何人的位置,本宮有生之年她就是這個樣子了,不會有封號,不會有任何賞賜,這樣的她還要招忌嗎?」


    「但是您對她的寵愛卻遠遠勝過我們任何一個。」


    「做人呢,不要太貪心,吃皮連骨,好歹留點湯給別人吧。」把自己形容成桌上飧真不舒服。


    「那麽也就是說她什麽都不是,我們隨便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差遣指使她嘍?」


    君無儔的眼裏有很多不明的東西,他總是這樣,諱莫如深,即便倆人的關係是夫妻,她也從沒了解過他。


    「不要去碰她。」


    「爺,您的用心,臣妾真的不明白。」燕蘭熏沒有這麽好哄,心裏始終有塊地方覺得不對。


    不許碰,不能差遣,無需受她管轄,那個女人隻能是他的。


    那豈不是無敵了?


    她的心不隻沒有著落,反而像是被什麽撞破了個無底洞。


    「你們來不過就是要一個說法,說法我給了,可以了,你們都下去吧。」不想再應付,一起轟走。


    「這說踉沒說不一樣^」不滿意的大有人在。


    「或者你比較想要本宮削去你的封號,趕你出去?」


    管不住嘴巴的人噤聲住嘴了。


    她們要是被攆出府,別說娘家回不去,已經掌權的兄弟們肯不肯讓她們回去都還無解。


    燕蘭熏動了下嘴唇,「妹妹,別說了。」她完全懂得其中的厲害。「臣妾們跪安了,不打擾太子辦公。」


    她識大體、懂進退,絕對比這些隻懂爭寵的妹妹們更懂君無儔。


    一群來興師問罪的娘子軍終於離開了紫金宮。


    一室清空,小喜子擦掉一頭冷汗胃他絕對不會誤看方才太子妃臨走前看他的眼光,那一個冷啊,會讓人腳底生寒。


    「爺,小的鬥膽,小的不明白。」抱著一肚子疑問,老實說他也想問一問究竟,究竟太子爺把璽玉夫人怎麽擺。


    君無儔身軀微傾,傾向桌案,眼睛看著滿桌的公文。


    「本宮也希望這麽做不會錯……」


    小喜子還不及做出回應,門外小內侍唱喏。「太子殿下.陛下有旨,請您上一趟璜胄宮。」


    「我父皇可說是為了什麽事?」


    「皇上沒說,小的也不清楚,不過,有錫國特使在。」


    「嗯,本宮馬上過去。」


    先是他的正妃來找碴,向來不管事的人又突然有了動作,這讓君無儔沉思了。


    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嗎?


    不是他,多疑.而是所有的事情來得未免太過湊巧。


    「小喜子,更衣。」


    掌燈時分。


    璜胄宮向來是皇帝召見群臣的地方,君無儔來到後,卻讓等候多時的內侍領到了暖閣。


    暖閣裏炕暖燈亮,筵席酒酣耳熱,山珍海味如流水般地送上來,禦膳房的大小太監忙得在大冷天裏汗流浹背。


    君無禱知道父王酷愛食,不管大宴小酌,都有名目,環顧在座的人,這回,不像要談國事,比較像是家宴了。


    「兒臣拜見父王。」跪地請安,禮不可少。


    「大家子規矩多,既然都是自己人吃飯,那些繁文縟節就免了。」身穿一鬥珠絳色團龍暗花夾狐腋常服的相帝留著三綹小胡,年紀將近五十,卻因保養得宜,看起來隻有四十出頭。


    「謝父王。」君無儔躬身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他一身細絨白羔皮衣裘看起來氣定神閑,英俊神武,搜住了所有人目光。


    「知道朕找你來所為何事嗎?」


    「兒臣愚昧,兒臣不知道。」


    相帝一示意,一旁聽差的太監馬上把放在案幾上的紙卷呈給了他伸出的手掌。


    「你過來看看這張小像裏的人。」


    「父王,兒子已經有了太子妃,不需要美人了。」


    「說到這個,你跟太子妃的感情可好?你母後說她總是悶悶不樂,再怎麽說她可是宰相的掌上明珠,別讓人太難看了。」


    「兒臣知道該怎麽做,家務事讓父王母後操心了。」


    「朕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這美女圖你就看看吧。」相帝很堅持,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


    於是君無儔從內侍的手裏接過了畫軸一畫軸徐徐展開,一個端莊秀麗,眉目圓潤的女子端坐在大石上,垂放的發,水絲衫子,令人看得目不轉睛。


    君無儔臉色變也不變。


    這張小圖像跟汾璽玉有九分神似,但是那不是她。


    天下有跟她長得這冬像的人,隻有她的姐姐汾善善。


    「不知道父王這張小像是打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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