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歌心中生起擔憂的情緒,他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可又怕這是墨菲定律。


    灰鴿團的人身手很好,將三個嫌疑人幹脆利落地銬起,並且用黑色的封條貼住了他們的嘴。


    一隻年輕的灰鴿子掌心捧著被拐賣的幼崽,有些手足無措地哄著流淚的幼崽,那隻幼崽看起來像是未化形的小倉鼠,膽子小極了,哭都不敢哭得太大聲,嘴巴一直緊閉著。


    據說這隻小倉鼠是被人販子塞到衣服口袋裏,被悶了很久,灰鴿子的成員們找到倉鼠寶寶時,小家夥有氣無力,把人販子的口袋哭濕了一角。


    這隻小倉鼠看到誰都害怕地發抖,無論是年輕的灰鴿子,還是年老的灰鴿子,尾巴抖出了節奏感,像是在水裏遊動的蝌蚪尾巴。


    上朝啟自告奮勇地上前,把手裏那個“可能壞掉”的善惡儀給小倉鼠看,沒有啟動的善惡儀就和幼崽們的玩具小球一樣。一想到剛剛善惡儀測量何如歌的負麵情緒時顯示出數值0,上朝啟就忍不住按住善惡儀上的開關,對這隻幼崽測量。


    善惡儀上的數字變成了49。


    這是恐懼、不安、無助、焦灼的負麵情緒,負麵情緒的警戒線是60。無論什麽樣的負麵情緒,隻要高過60,就會對自身或者旁人造成危害。


    毛正棋曾經對抑鬱症患者使用了善惡儀,上麵跳出來的數值就是69。這說明他已經深陷負麵情緒的泥沼,如果無法逃脫,隻能溺死自己。


    麵對拿著“玩具”笨拙安慰自己的上朝啟,小倉鼠抗拒地後退一步,捂住嘴無聲地掉眼淚。


    上朝啟的笑容漸漸凝固。他沒有組建家庭,沒有孩子,所以沒有與幼崽們相處的經驗。


    何如歌最看不得幼崽哭,他走近被一堆鴿子包圍的幼崽,摘下口罩對那隻淚眼婆娑的幼崽露出和善的笑。


    小倉鼠怔愣了一瞬間,看著何如歌的笑容都忘記哭。不隻是幼崽,別的灰鴿團成員看到何如歌後,也是看呆的模樣,有一隻年輕的鴿子叫了一聲,喃喃道:“這也太好看了吧……”


    何如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了摸幼崽的小腦袋,柔聲道:“乖孩子,不怕,你現在安全了。”


    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那隻一直緊閉嘴巴的小倉鼠終於哇得哭出聲,腮幫子裏藏好的儲備糧掉落一地,看到辛辛苦苦塞好的糧食沒了後,小倉鼠哭得更大聲了。


    “沒、沒了。”倉鼠寶寶癟起嘴,失去儲備糧的悲傷讓他無法承受,他化悲痛為力量,抱住何如歌那根手指,噔噔噔衝到何如歌的掌心,以要在何如歌掌心安家的氣勢,手腳並用抓住五根手掌,帶著濃濃的哭腔道:“抱。”


    何如歌趕緊抱住了這隻可憐的小倉鼠,掌心的小倉鼠縮成倉鼠球,毛絨絨的溫熱軀殼裏盛著顫抖不安的靈魂,他用指腹撫摸幼崽的後麵,聲音柔得像一汪水,“沒關係,我等會給你更多好吃的,好不好?”


    在一旁的鴿子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羨慕何如歌還是小倉鼠。而席歸璨的大醋壇子又打翻了,都快酸得冒泡,他從前在遊戲裏還是小白虎時,隻想快快長大,這樣就可以把何如歌放在肚皮上,放在背上,可以保護何如歌,還能夠飛上天帶他去看星星。


    可是看到霸占何如歌手心的小倉鼠後,席歸璨才發現原來體型小也有好處——


    能被喜歡的人捧在手心。


    可是喜歡的人把別人捧在掌心,這個認知就讓席歸璨很不爽了,哪怕對方是乳臭未幹的幼崽。


    小倉鼠在何如歌的掌心汲取到一絲安心的溫暖,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透過指縫看到了一旁虎視眈眈的大白虎,小倉鼠受驚地啪嘰躺下,把自己蜷縮成球,怎麽也不肯露出頭。


    “這是天賦很高的尋寶鼠幼崽,尋寶鼠幼崽的外形和倉鼠幼崽很像,可是你看他的尾巴,尋寶鼠的尾巴尖是金色的,這隻幼崽的金色很濃鬱,金色越濃,就代表天賦越高。”上朝啟望著何如歌掌心的倉鼠球道:“把這樣一隻尋寶鼠幼崽放到黑市上去賣,可以賣出驚人的天價。”


    “如果隻是拐賣普通的幼崽,那個人販子最多隻能被判無期徒刑,可如果拐賣尋寶鼠幼崽,等待他的就是死刑。”上朝啟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向被抓起來的人販子。


    “尋寶鼠這一族生育困難,再加上總是有人打尋寶鼠的主意,就導致這個種族的人數越來越少。一些星際海盜花費天價買下尋寶鼠幼崽,把幼崽培養成尋寶機器,那些透支生命力去使用天賦技能的尋藥鼠壽命往往隻有短短十年。”


    “你要把他們扭送給警察嗎?”何如歌問上朝啟。


    “拐賣尋藥鼠的要被判死刑,身體藏毒的是三十年的有期徒刑,另一個小偷交罰款後隻需要被關押一個月。”上朝啟道:“你不覺得這些人被罰得太輕了嗎?為什麽聯邦法律要對這些人渣這麽仁慈?有很多東西是不能碰的,譬如毒品,譬如犯罪。”


    “隻要開了一個頭,就會一條路走到黑。吸過一次毒的人,他們這輩子就再也忘不掉毒品帶來的快感。我知道一個從戒毒所出來的人,他一生做了大大小小三百多次禁毒的演講,可是你知道這個人臨死前的心願是什麽嗎?”


    上朝啟一字一頓道:“他死前想再吸一次毒。”


    “這些人渣在牢房裏呆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有什麽用?他們出來就能洗心革麵了嗎?這麽多年的牢獄經曆是他們無法磨滅的恥辱,很少有單位願意聘用一個坐過牢的人。你說,一個扒手,他嚐過不勞而獲的快樂,這種感覺就像吸毒一樣,他體驗過這種快感後,還願意克服各種艱難去腳踏實地地工作嗎?”黑夜之下,上朝啟整個人好像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上朝啟的手指微動,不小心碰到了善惡儀上的開關,掌心的善惡儀對準了上朝啟,跳出了數字78。


    “他們真的應該被判死刑。”上朝啟輕聲道,字裏行間藏著淡淡的殺意。


    在上朝啟說完這句話時,何如歌能感覺到掌心的尋藥鼠幼崽哆嗦了一下,幼崽們對惡意的捕捉其實是很靈敏的,即使看不到善惡儀上的數值,尋藥鼠幼崽還是本能地抗拒上朝啟,並且主動去親近何如歌。


    這不僅僅是單純的外貌因素。


    何如歌用指腹輕撫尋藥鼠幼崽,抬眸看向上朝啟。他覺得上朝啟的想法有些偏激了,人販子槍斃他能理解,並且讚同,可是把一個小偷槍斃,就過於極端。


    試想一下,如果小偷小摸就要被槍斃,就說明隻要極小的惡,便和死刑劃上了等號。可是沒有人是純善的,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有一些小惡,如果小偷小摸要判死刑,那麽一些更小的小惡就要有懲罰,比如車上逃票的人要去坐幾年的牢,又比如吃霸王餐的人得進監獄。


    這樣看來好像世界上就沒有人敢做壞事了?可是真的會這樣嗎?


    想要把所有人都關進滿是荊棘的狹小鐵籠裏,就要做好那些人心中的猛獸破籠而出的一天。凡事都不能逼得太緊,否則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


    不過何如歌不會去和上朝啟爭論,他不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行施加給別人,他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那就堅持自己,隻要上朝啟不會危害到別人,他就和上朝啟井水不犯河水。而且這種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也不會隨著他的幾句話就能改變。


    世界上最不缺的一種人,就是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去強行改變他人的想法的正義使者。


    當負麵情緒超過警戒線時,善惡儀會發出警報聲。沉默的上朝啟被警報聲驚醒,那些負麵情緒也如潮水般退散,等他平靜下來後,過高的數值也隨之降下。


    目前善惡儀的功能還不夠完善,有很多的不足。如果沒有設置自動測量模式,那麽除了按下開關,善惡儀不會自動測量。


    能夠抓住拐賣尋寶鼠幼崽的人販子,也是因為那隻人販子利益熏心,心裏一直想著賣了尋寶鼠能賺多少錢,過高的貪欲暴露了這個人。


    十七個善惡儀發出警報,灰鴿團抓住了三個罪惡之徒,另外十四個人他們隻是在某一瞬間負麵情緒暴漲,很快就冷靜了一下。


    有時間當你一個人行走在黑夜中時,有那麽一瞬間也會被負麵情緒吞沒。


    “何先生,既然這個幼崽這麽依戀你,在找到他的家人前,就麻煩你先照看這隻尋寶鼠幼崽。”上朝啟閉口不談剛剛他自己負麵情緒過高的事情,對何如歌道。


    何如歌自然是一口答應,他對照顧幼崽很有經驗,答應完後,何如歌感覺如芒在背,他轉過頭看見了席歸璨有些心碎的眼神。


    “我們……還要去遊樂園。”席歸璨想起自己準備了很久的約會計劃,他還沒有和何如歌正式地約會過。


    “那正好帶上幼崽去遊樂園,幼崽們不是最喜歡去這種地方嗎?”何如歌將手心的尋寶鼠幼崽舉高高,笑著問道:“想不想去遊樂園呀?”


    在一旁的灰鴿團成員們明顯能感覺到元帥閣下的臉黑了下來,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了。


    席歸璨:“……”


    明明是兩個人的約會,為什麽會多出一個電燈泡。


    何如歌也注意到了席歸璨的低氣壓,他雖然喜歡幼崽,可是心裏最在乎的還是席歸璨,“歸璨,對不起,我不應該一個人答應下來,照顧幼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如果你不願意……”


    “沒關係,我不介意。”席歸璨打斷了何如歌的話。他看了一眼何如歌掌心的尋寶鼠,反正那隻幼崽丁點大,就當是最小號的電燈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可以忽略掉,再加上這是一隻尋寶鼠,那些把幼崽當成命根子的尋寶鼠肯定早早就報案,接到消息一定會馬不停蹄趕過來。


    隻用忍一段時間就好。席歸璨了解何如歌,如果為了他不管那隻尋寶鼠幼崽,何如歌心裏會難受的。


    何如歌聽到席歸璨善解人意的回答,忍不住踮起腳尖摸摸席歸璨的臉。他家的淼淼,真的長大了。


    席歸璨輕輕抓住何如歌的左手,將臉貼在何如歌的掌心,藍眸微眯,席歸璨俯視著何如歌右手上的尋藥鼠幼崽,神情高貴冷豔又高深莫測。


    察覺到殺氣的尋寶鼠幼崽躺在何如歌掌心裝死。


    和何如歌黏黏糊糊了一會兒後,席歸璨走向吃飽狗糧的灰鴿團,對上朝啟問道:“聽說你和相中錚在準備一個係統,這些善惡儀是為你們的監測係統做準備?”


    上一次在永恒之塔的大廳碰到上朝啟,席歸璨就問過武成登,上朝啟過來是為了做什麽。


    “是的。”上朝啟點頭。


    “你們已經布置好了?”席歸璨繼續問。


    “還沒有,隻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構建,目前檢測係統的覆蓋麵積很小,隻涉及中央星的幾處公共場合,比如這個廣場、星芒公園……”上朝啟垂眸看向掌心的善惡儀,“善惡儀目前還不能批量生產,當它的價格能夠像監控器一樣時,就是檢測係統真正普及的時候。”


    深邃的藍眸有意無意地看向上朝啟掌心的善惡儀,席歸璨又轉頭看向身後在和尋寶鼠幼崽說話的何如歌,他走向何如歌,脫下黑手套,伸出食指把像球一樣的尋寶鼠幼崽推倒。


    正坐得好好的尋寶鼠幼崽猝不及防就被推倒在掌心,他懵懵懂懂地看向罪魁禍首,當對上那冰藍色的狹長眼眸時,尋寶鼠幼崽連吱都不敢吱一聲,老實趴在何如歌掌心裝死。


    然而席歸璨卻沒有放過可憐的尋寶鼠幼崽,他用兩根手指捏住尋寶鼠金色的尾巴尖,被拽住命運尾巴的尋寶鼠幼崽驚恐地蹬小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何如歌。


    “借用一下。”席歸璨對何如歌說完後,麵無表情地提著尋寶鼠幼崽來到上朝啟麵前,他就像釣魚人把魚鉤——尋藥鼠寶寶,拋向魚兒——善惡儀,然後冷靜道:“你的玩具,抱緊了。”


    尋寶鼠幼崽慌張地看向席歸璨,讀懂男人眼裏的暗示後,他又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上朝啟。


    上朝啟此刻有些苦笑不得:“你想要這個善惡儀?那就拿去吧,這個善惡儀估計是壞了。”他主動將手裏的善惡儀送到尋寶鼠幼崽眼前,就像拿著棒棒糖哄騙小朋友的怪叔叔,“這個小玩具叔叔送給,要不要?”頓了頓,上朝啟說:“善惡儀是球形,光溜溜的不太好拿。”


    沒想到尋寶鼠幼崽手腳並用,先是用肚皮壓在善惡儀頂部,接著四隻爪爪牢牢勾住光滑的表麵,為了抓得更加牢固,他還用下巴貼著善惡儀,“吱!”他中氣十足地叫了一聲。作為一隻天賦極高的尋寶鼠,他骨子裏就有抓住寶物的本能。


    席歸璨臉上浮現出細微的笑意,他捏著金色的尾巴尖,對上朝啟簡短地告別後頭也不回地走人。何如歌對灰鴿團的成員揮了揮手,像個操心的老媽子攤開手掌,將手放在懸空的尋寶鼠幼崽身下,“歸璨,不要捏吱吱的尾巴,萬一掉了該怎麽辦?”


    “他叫吱吱?”席歸璨看向盡職盡責抱住善惡儀的尋寶鼠幼崽,而後兩根手指鬆開,吱吱啪嘰一聲掉到何如歌掌心,哪怕是落地了,吱吱也牢牢抱住善惡儀。


    何如歌趕緊接住善惡儀,確認掌心的重量後,他鬆了一口氣。


    “對,很可愛的小名。”何如歌憐愛地撫摸吱吱的小尾巴,“你讓吱吱把善惡儀拿過來是做什麽?”


    此刻他們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席歸璨拿起善惡儀,藍眸帶著一絲審視之意,他低聲道:“為了驗證一個猜想。”


    手指按在善惡儀的開關上,血紅的數字跳出:


    100


    在善惡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前,席歸璨的手掌握拳,動用靈力將善惡儀捏得粉碎。


    “果然如此。”席歸璨鬆開手,善惡儀的碎片像沙粒般從指縫漏下。他拍了拍手,將垃圾清理幹淨,剛準備向何如歌解釋,就看到何如歌掌心的尋寶鼠幼崽拚命發抖,抖啊抖啊還流下了眼淚。


    吱吱作為一隻總是把自己縮成球球的尋寶鼠幼崽,親眼目睹了可怕的人將另外一個球球捏成渣渣,這種衝擊力有些太大了。


    “你嚇到吱吱了。”何如歌無奈地笑道,他低聲安慰手心瑟瑟發抖的吱吱,一旁的席歸璨沉默了片刻,不屑地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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