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不敢打電話,他給邱言接連發了幾條信息,均沒有回應,分秒流逝,都令人擔憂不已。


    任燚疑惑道:“那些人之前埋伏在什麽地方?為什麽一開始不出來,如果一開始就在的話,你寡不敵眾,基本上沒有勝算。”


    “我覺得那些人是紫焰派來的,很可能連黃焰自己都不知道。”


    “哦?”


    “就像你說的,如果黃焰有幫手,他有什麽理由藏起來,明明這會讓他占據絕對優勢。”宮應弦分析道,“我猜,要麽是紫焰不信任黃焰,要麽是見這麽多次都沒能弄死我們,不得已留了這個後手。這些人一看就是雇傭的,不是組織的人。”


    “紫焰為了殺我們,專門雇傭殺手,真是……”任燚苦中作樂道,“還挺有排麵。”


    宮應弦雙眸冷凝:“他各種方法都用過了,還沒能得逞,自然是越來越瘋狂。”


    “他成天說要用火淨化什麽邪惡,結果現在是不惜一切手段殺人滅口,他就不怕他的信徒質疑他嗎。”


    “當那些人把他視為精神領袖之後,大多會無條件地擁戴他的每一個決策、每一句話,他總能找到理由自圓其說。”


    “那麽白焰就是洗腦不徹底的。”任燚皺眉道,“可是他幹的事反而是最喪心病狂的。”


    “他這種人,本來就要犯罪,有沒有紫焰引導都……”宮應弦突然一把按住任燚的胸口,同時悄悄“噓”了一聲。


    倆人刹住腳步,躲進了門洞裏,他們看到倉儲區三樓的圍欄處有人影一閃而過。


    宮應弦指了指頭頂,示意他們上去。


    躡手躡腳地上了樓,宮應弦低聲道:“我們從兩邊包他,如果你先遇上他,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製造聲音通知我,千萬不要硬碰硬。”


    任燚點點頭,他剛要走,餘光一掃,突然發現了牆上的消防箱,他打開箱子,從裏麵提出一個滅火器罐,嘀咕道:“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宮應弦用大手握著他的後脖子,輕輕捏了捏:“小心。”


    “放心。”任燚提著滅火器,貼著牆往前挪。當他用手感受著這份熟悉的重量時,他想象自己此時要走進火場,那一刻,所有的擔憂和恐懼都化作了戰鬥的勇氣,他恢複了冷靜,即便麵對的是未知的敵人,也不值得他害怕,因為每一次出警,他都在麵對未知的危險。


    心神一定,任燚感覺自己連看東西都清晰了一些——又或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在黑暗中視物,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便輕輕拔掉了滅火器的保險拉環。


    不想那拉環鏽得厲害,拽下來的同時也散了架,分段掉在了地上。那樣細微的、啪啦地脆響,原本引不起什麽注意,可惜四周安靜到落針可聞,這一聽就是人為的動靜簡直成了定位器。


    前方不遠處的一間辦公室的門,突然被粗暴地推開,一個黑影閃了出來,任燚在驚詫的同時,大腦也迅速做出了下一步的決策——把滅火器朝那人砸了過去。


    這種幹粉滅火器,長期不用幹粉就可能結塊,用前都需要搖晃,而且冬天剛剛過去,就算是搖晃也未必能散開,噴是多半噴不出來的,重量倒是輕輕鬆鬆能把人砸暈。


    滅火器一脫手,任燚轉身就跑,他所處的通道是繞中空的倉儲區一圈建設的,寬度隻有兩米,沒有什麽躲避的空間,他也不可能跑得過子彈,於是在槍聲追著他響起之前,他已經用肩膀撞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狼狽地撲了進去。


    進去之後,任燚又後悔了,這間辦公室非常小,同樣無處可躲,自己簡直是主動入甕,他隻能往桌子底下鑽。


    身後傳來急迫地腳步聲,但還沒有踏入辦公室,槍聲再起,那腳步聲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退了出去,快速往前跑。


    任燚知道宮應弦來了,又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正好見到宮應弦閃進辦公室,急急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剛剛是不是沒打中?”


    “沒有。”宮應弦不甘地說,“他應該在角落那間辦公室。”


    “那現在怎麽辦?”


    宮應弦從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工具書,從窗戶裏伸了出去。


    一聲槍響,僅僅是冒了個頭的工具書,就被對穿了一個洞,焦灼的邊沿還在散發著絲絲熱煙。


    宮應弦將書扔在地上,沉著臉說:“幸好他不知道我們隻剩下一發子彈了。”


    任燚感覺頭皮發緊。現在兩方都不敢出去,都在較量彼此的耐心和定力,但其實在這點上他們是較量不過的,因為對方的子彈一定比他們多。


    宮應弦從懷裏掏出一個電燈泡手榴彈:“隻能用這個做掩護,我要從這裏跳到二樓,繞到他後麵幹掉他。”


    “好,我掩護你。”任燚接過那個燈泡,他還沒有真的用過,心裏多少有點懷疑它的效果。


    宮應弦看出了他的擔憂:“用力朝著他扔就行,能唬住人。”


    任燚點點頭:“你可要小心。”


    宮應弦回給他一個篤定又無畏地眼睛,那是屬於一個膽識過人的男人的眼神,好像沒有什麽能夠將他擊倒。


    任燚的手貼上了宮應弦的臉,認真地說:“你全身上下每個地方我都喜歡得不得了,不準受傷。”


    宮應弦的心止不住震顫,他抓住任燚的手:“你也是,你哪裏都好,哪裏我都喜歡。”


    任燚看著宮應弦的眼神,是無遠弗屆深情:“去吧,去幹掉壞人,然後帶我們回家。”


    宮應弦將任燚的手移到唇邊,吻了一下那溫熱的掌心:“你聽我指令。”他先用小藥瓶炸彈試探地往通道上扔了見個,那小東西殺傷力不打,但動靜不小,在這種緊繃的危險的夜裏,簡直像在人腦門兒上點炮仗,槍聲立刻就追了過來,連任燚都聽出了他的急躁。


    “這一排倒數第二間,就是他藏身的地方,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跳到二樓,再從西樓梯上來製服他,你要不停地扔炸彈,吸引他的注意。”


    “明白。”


    “點火。”


    任燚用打火機點燃了燈泡上的引芯,引芯快速燃燒,肉眼可見地快速變短,眼看火就要燒到燈泡原來的螺口了。


    “扔!”


    任燚從窗戶裏奮力扔出了這枚自製手榴彈,轟地一聲巨響,眼前躥起一人多高的火光,腳下的地板都在跟著顫動。


    任燚也有些傻眼,沒想到那麽小的燈泡能有這麽大的威力。


    與他們對峙的歹徒大約沒料到他們有這麽多炸彈,在摸不清底細的情況下,再不敢冒然出來開槍,宮應弦借著火光的掩護,縱身跳出窗戶,翻過圍欄,直接躍進了二樓的通道裏。


    任燚則持續不斷地扔炸彈,迷惑歹徒,讓對方不敢冒進,也不敢離開。


    沒過多久,不遠處再次傳來好幾聲槍響,似乎還伴隨著人的咆哮聲。


    任燚心驚肉跳,悄悄探身出去,確定了確實有搏鬥聲。他看了一眼就在不遠處的滅火器,順手拎上,朝聲音來源跑去。


    突然,宮應弦和歹徒從辦公室的門洞裏摔了出來,雙雙倒地。


    歹徒推開宮應弦,兩腳踩地,身體借力彈起,那動作柔韌又很有力量,但宮應弦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左手抓住欄杆穩定軸心,長腿橫掃向對方尚未站穩的下盤。


    對方被掃倒後,幹脆滾向一邊,再次利落起身,宮應弦也站了起來,倆人在狹窄的通道裏往來過招。


    若不仔細看,並不能發現地麵上灑了斑斑血跡——但任燚發現了,那些血分明來自宮應弦明顯行動遲緩的右臂,當然,歹徒也發現了,於是招招都在往宮應弦的右側打,目標十分明確,因此宮應弦接招吃力、拆招勉強,倆人一時難分高下。


    宮應弦受傷了!


    任燚心痛難當,恨得想殺人,他抱著滅火器,拚命搖晃,聽得裏麵凝固的幹粉有了鬆動的聲音,便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對準了歹徒就噴。


    那歹徒抬手去擋,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幹粉,頓時被迷了眼睛。


    宮應弦趁機一個鞭腿掃在歹徒的前胸,這一下踢得又實又重,將人直接擊倒在地。


    任燚一腳踩住歹徒的胸口,對準了他的臉,狂噴幹粉。他開始還閃躲掙紮,但很快就開始徒勞翻滾,最後渾身蜷縮,呼吸困難,如同中了毒一般。


    任燚把滅火器扔在地上:“怎麽處理?不救他就要憋死了。”


    “留活的,綁起來。”


    任燚蹲下身,把人翻轉過來,清理了一下他口鼻裏堵塞的大量幹粉,然後拍擊他的後背,才將人從窒息的邊緣救了回來,隻是他看起來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任燚見他死不了,便不再顧他,看向宮應弦,急道:“你中槍了?”


    宮應弦道:“先把他外套扒下來,把人綁起來。”


    任燚隻得扒下那人的外套,將其雙手反綁在欄杆上,打了好幾個死結。


    宮應弦蹲下身,一記重拳砸在歹徒地太陽穴上,將人徹底砸暈了過去,自己也疲倦地坐倒在了地上。


    任燚連忙扶住他,眼睛都紅了:“你的傷怎麽樣,我們趕緊去醫院!”


    宮應弦看了一眼那已經被血浸透的袖子,低聲道:“沒有傷到骨頭和動脈,你把我的袖子撕下來,幫我綁一下。”


    任燚依言照辦,可是宮應弦的血還是刺得他難以睜開眼睛。


    突然,任燚的手機在兜裏震了一下。他一愣,慌忙掏出手機,這是一個新手機,知道號碼的人隻有曲揚波和邱言,很可能……


    “是言姐?”宮應弦急忙問道。


    任燚沉著臉將手機遞給了宮應弦。


    上麵寫著:她在我手裏,一層會議室拿白赤城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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