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一眾轉天早晨一醒,就發現長老們正沉默地圍成一圈坐著,氣氛略有些詭異。


    梅長老隻隨便穿了件男子的長衫,竟沒穿豔麗的長裙,時而還幽幽地輕歎一聲,另外三位長老則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其中白長老看上去要比他們出得更厲害,好像戳一下就能栽倒似的。


    他們看了好幾眼,低聲交談。


    “這怎麽回事?”


    “不知道,不過能讓長老們變成這樣的也就隻有教主了。”


    “教主這次又幹了什麽?”


    “也不知道,有沒有昨晚在附近當差的?聽見什麽動靜沒有?”


    “有,我在,但我隻聽見長老們喊了一句放開教主,等趕來一看,他們已經出來了……哦對了,還有個雙極門的人,不知去哪了。”


    眾人感覺要抓到重點,正要找找人,抬頭便見刀疤男進了小院。


    刀疤男昨晚聽見葉教主親口承認與門主是師兄弟的關係,又見葉教主似乎沒有因為衣服被扯而不高興,心裏一塊大石便落了地,踏實地睡了一覺,這便精神抖擻地來等他家門主起床了。


    幾位長老掃見他,頓時齊刷刷望過去,眼冒綠光。


    “……”刀疤男道,“諸位長老早。”


    幾位長老道:“不早,我們沒睡。”


    刀疤男道:“……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幾位長老道:“不了,這就要吃飯了。”


    刀疤男急忙點頭,正要把話題扯到吃的上,就見他們仍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知為何恍然有一種他們這是想烤了自己的錯覺,便閉上嘴,默默遠離了點。


    葉右和聞人恒出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幅畫麵,前者明知故問:“怎麽?”


    幾位長老怨念地看看聞人恒,對教主道:“在等著你吃飯呢。”


    葉右笑著應聲,帶著他們去飯廳,坐下後便開始喝粥。昨晚他基本沒睡,被師兄按著折騰了一頓,這時候正餓。


    聞人恒坐在他身邊,為他加了點小菜。


    幾位長老立刻動作一致地看他一眼,連一向慢性的白長老這次都難得跟上了同僚的速度,可見聞人恒這一親近的動作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聞人恒若能被影響到便不是聞人恒了,淡定地回望,溫和問:“我臉上有花?”


    幾位長老忍了忍,沒忍住,齊齊看向教主。


    百裏長老道:“教主,你不說些什麽嗎?”


    葉右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裏的東西:“我昨天不是說過他是我師兄麽?”


    正常點的師兄會按著你這樣那樣麽?!幾位長老在心裏咆哮。


    梅長老問道:“沒別的了?”


    “我若說沒有,你們也不會信,”葉右放下筷子,握住師兄的手,望著他們道,“就是這麽一回事,從今日起他就是你們的教主夫人了,以後記得喊夫人。”


    長老們:“……”


    聞人恒:“……”


    刀疤男:“……”


    葉右在師兄握緊自己的手之前鬆開,愉悅地忽略掉詭異得快要爆炸的氣氛,拿起筷子繼續吃。


    魔教一眾很快發現,幾位長老在早飯過後更加恍惚了,回房的路上途徑一小段台階,還差點撞成一團咕嚕嚕滾下去,看得他們特別憂心,生怕教主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幾位長老不理會他們的目光,回房把門一關,坐在桌前相互看了看。


    季長老道:“其實……也還好,聞人恒雖然恐怖,但教主一向厲害,吃不了虧的,再說咱們教主是娶,又不是嫁。”


    梅長老道:“那為什麽要娶個白道的,娶黑道的不好麽?不然娶我也行啊。”


    其餘幾人沉默地看向她。


    梅長老努力挺起胸脯,斜視他們。


    百裏長老覺得有點不忍直視,說道:“我覺得教主可能不喜歡女人,不然早就和桃姑娘有點什麽了。”


    梅長老道:“那就換別人,咱們黑道又不是沒人。”


    白長老慢吞吞地道:“唔……黑道裏能配得上教主的男人,也就隻有謝宮主了。”


    其餘幾人:“……”


    這話成了壓倒他們的一麵城牆,他們頓時覺得聞人恒無比順眼,短暫的死寂後幾乎異口同聲:“還是聞人恒好啊。”


    “而且聞人恒待人彬彬有禮,不隨便折騰人!”


    “嗯,還很厲害,雙極門的地位也不低。”


    “重要的是教主以後再折騰出什麽事,可能不用咱們管,聞人恒就把殘局收拾了。”


    “誒,對啊!”


    於是等聞人恒為師弟纏上布條,弄成曉公子的樣子與他一起離開時,便發現那幾位長老忽然對他和顏悅色了,不止他,連帶的刀疤男都覺出了他們渾身往外冒的濃濃的熱情,嚇得都有些發毛。


    聞人恒看了他們一眼。


    幾位長老立刻道:“夫人慢走。”


    聞人恒微笑:“嗯,都回去吧。”


    幾位長老:“……”


    這怎麽笑得有點瘮人?他們說錯什麽了嗎?


    聞人恒邁上馬車,看向罪魁禍首,正對上這人嘴角勾起的壞笑,暗道一聲昨晚收拾得輕了。他決定回頭算賬,走過去坐下:“丁喜來他們在哪?”


    葉右道:“妓-院。”


    從分舵到妓-院並不遠,等他們到的時候少幫主們還沒醒,原因是昨晚喝得有點多,隻有丁喜來揣著滿腔的心事與擔憂,與任少天一行人守著這群醉鬼,幾乎一夜未眠。


    魏江越幾番打聽之後也早已尋來,見丁喜來不清楚曉公子的去向,便無視掉他一大堆問題,與他一起等人,此刻見到聞人恒帶著曉公子進門,他們同時迎了過去。


    丁喜來道:“怎……怎麽樣了?”


    葉右道:“沒事,他們呢?”


    丁喜來懸著一晚上的心“撲通”砸回胸腔,感覺都要支撐不住,說道:“都還在。”


    葉右拍拍他的肩:“你做得很好。”


    丁喜來的鼻子驟然一酸。


    雖然昨晚風平浪靜,但他是第一次經曆這種驚心動魄的大事,也是第一次擔著好幾條人命過活,那沉甸甸的責任至今仍縈繞在心頭,如今聽見曉公子的一句肯定,他頓時有點熱淚盈眶,之後便覺一股熱血從體內蔓延開,覺得這一晚比過去的無數個夜晚都值。


    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問道:“現在呢?”


    葉右道:“把他們喊起來,咱們回去。”


    丁喜來說聲好,扭頭就上樓了。


    任少天習慣性地在後麵跟著,看看自家少爺的背影,覺得他這一晚長大了不少,眼底不由得帶起一絲笑意。


    魏江越站著沒動。


    沒見到人的時候,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曉公子說,甚至都想好了先後順序,然而等真的見著人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他怕自己問出的東西,會毀掉他與這人之間好不容易維係的那一點朋友關係。


    聞人恒不喜歡他總盯著師弟,問道:“你怎麽來了?”


    魏江越道:“睡不著,出來找找你們,你……”他看向曉公子,“你昨晚沒事吧?”


    葉右道:“嗯。”


    魏江越陪他們站了一會兒,正要鼓起勇氣問問,就見少幫主們陸續下樓,打著哈欠對他們招了招手。


    聞人恒道:“收拾一下,回少林。”


    “啊?”少幫主們道,“不吃早飯了?”


    聞人恒道:“回去吃。”


    少幫主們不敢忤逆他,聽話了,接著快速想起昨晚聽到的消息,齊刷刷鼓勵而熱切地看了看他,暗道比起浮萍還是你靠譜,曉公子被傷得這麽狠,你一定要把人追到手,好好照顧他呀!


    聞人恒挑眉:“怎麽?”


    “沒什麽。”少幫主們再次鼓勵地看看他,這才去別的馬車上,其中有人掃見魏江越要去曉公子的那輛馬車,便一把拉住他,拖著走了。


    魏江越道:“放手。”


    “噓——別打擾他們,”少幫主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聞人門主對曉公子表明心意了,還是讓他們單獨待著吧。”


    魏江越驟然一僵:“什麽?”


    “你不知道吧?昨天我們聽丁喜來說的,曉公子跟著我們剛下山,聞人門主就追來把人帶走了,”少幫主道,“不過那時曉公子還沒答應聞人門主,不知這一晚過後會不會有進展。話說回來,你怎會突然下山?你是和聞人門主一起來的?可白子不是正盯著曉公子呢麽?”


    魏江越心頭極亂,一麵想這可能是曉公子離開時用的借口,隻是不知這借口是真是假,或許聞人恒真的挑破那層紙了,一麵又想依聞人恒的性子,這是早晚的事,自己在擔憂什麽?


    少幫主們詫異地看著他:“魏二哥?”


    魏江越回神,直言道:“昨晚白子帶著一批藥人把少林圍了。”


    少幫主們眨眨眼,片刻後找到了同一種語調:“——啥?!”


    在一群人被驚得三魂七魄要飛走一半時,聞人恒已經上了馬車,若有所思回想那群人看自己的目光,望著某個禍害:“你是不是對他們說過什麽?”


    葉右很無辜:“我能說什麽?”


    聞人恒審視他。


    葉右虛弱道:“師兄,我累了。”


    聞人恒無奈地放過他,把人抱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葉右無聲地笑了笑,在他懷裏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踏實地閉上眼。


    馬車晃晃悠悠順著山路而上,剛駛入少林,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眾人齊齊張望,想看看曉公子,結果卻見他是被聞人恒抱下來的,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跑過去,問道:“他……”


    聞人恒輕聲道:“太累,睡著了。”


    俠客們和得知了來龍去脈的少幫主們聽見這話,眼眶都有些熱,暗道一聲曉公子拖著病弱的身體殫精竭慮,都是為了他們這些人的安危,殊不知這人昨晚笑眯眯地把白子的人嚇了一頓,順便宰了兩個,又撩了撩師兄,還泡了個熱水澡,過得非常之精彩。


    謝均明這時也已收到某人回來的消息,聽見人群一水的讚揚與感動,心裏閃過兩個字:無恥。


    而慈元方丈一行人本以為終於能問點事,聞言便打消了念頭,繼續等著,不過他們沒等多久,就聽見少林弟子說魔教的人送來一封信,是給桃姑娘的。


    他們直覺是與昨晚的事有關,便將桃姑娘請到了書房。


    桃姑娘知道他們的意思,當著他們的麵把信拆開看了看,神色微變。


    眾人問道:“怎麽?”


    桃姑娘把信遞給他們,說道:“他說昨晚截到了肖先生,從肖先生嘴裏問出了話,肖先生是盟主的人。”


    眾人一驚,接過來快速從頭溜到尾。


    有人忍不住問:“肖先生人呢?光聽他一麵之詞……”


    他說著看到了最後一行字,隻見上麵寫著:人已經被本座殺了,那些話都是真的,但白道怕是不會信,你讓謝均明替本座說四個字便可,愛信不信。


    眾人:“……”


    果然和謝均明是一丘之貉。


    他們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


    丁閣主皺了一下眉,正要開口,隻聽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喧嘩,原因是黑子又差人送信了,並且信是給謝均明的。


    他們一臉疑問地出去,見謝均明正頂著周圍一圈人的視線淡定地看信,見到他們便把信一遞,笑道:“這下可知道給阿右算命的先生是怎麽回事了。”


    慈元方丈接過來,與身後的人一起看完,臉色都是一變,因為上麵寫著二十年前的那個魔頭曾有個侍從,而且肩膀有傷,不知謝宮主在盟主的肩上看見過沒有。


    這話的意思實在太明顯。


    眾人麵麵相覷,連一直覺得盟主有苦衷的玄陽掌門幾人都有些遲疑。


    證據一個接一個,盟主是白子,這就要板上釘釘,沒跑了。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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