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第二天就傳的滿村人都知道了,有的心疼曉豔遭遇,痛罵段大郎果真背地裏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也有人覺得是曉豔自己不檢點,否則段家不可能下這麽狠的手,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要。


    後來也有人說旺嬸去接曉豔的時候和段家的人大鬧了一場,又是撒潑又是打滾,段大郎一直認錯賠禮,看著不像能夠幹出這種事的人。


    眾說紛紜,茶餘飯後村民們聚在一起說的熱火朝天。


    這動靜鬧得大,消息很快的傳到了江村人的耳中。


    江未歇坐在東偏屋的窗前,曬著午後的太陽,凝神發呆,手中的書卷停在了一頁上半晌沒翻,直到江母端著暖湯進來,才收回神思。


    「想明年春考試的事?」


    江未歇支吾的嗯了聲,端起湯碗掩蓋自己心虛的神情。


    江母歎了聲坐在桌前,一邊整理書桌一邊苦口婆心的勸道:「李郎中都說了你身子不能去考試,你就聽李郎中的。當年你外翁二十多歲才得了秀才的身份,你才多大,急什麽!」


    「我怕……」他抬頭看到江母緊盯的目光,話語戛然而止,再次的垂頭喝湯。


    「怕什麽?」江母知道兒子從小就心事重,什麽都自己藏在心裏。


    「沒什麽!」他一口將剩下的湯喝完,空碗遞給江母,笑著道,「娘,我還要看會書,你先出去吧!」


    江母猶豫了下,歎了聲端碗出去。


    江未歇又情不自禁的發愣起來。


    蘇曉豔的事情他晌午聽母親說了,這樣的結局不正是蘇荏前世的結局嗎?不同的是前世段大郎的惡行被掩蓋,今世被揭露。


    這一切都是那個小姑娘所為,她在瘋狂的報複段家,報複蘇曉豔。


    前世她後來又經曆了什麽,讓原本那麽溫柔心軟的姑娘變得心硬手冷如此?


    他不知為何對這樣的蘇荏厭惡不起來,反而更多的是心疼,有種想要這輩子好好護著她的衝動。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蘇荏對江家的人雖不恨卻也不喜,怎麽可能接受他的好心。


    低頭看到麵前的書卷,上麵的內容他幾乎都能背下來,可他還是堅持再多看兩遍,隻是以求明年春的兩次考試萬無一失。


    他真的怕,怕浪費一年的時間,怕會有什麽不可預料的意外發生,怕趕不上、來不及。


    可為什麽怕,要趕上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總覺得自己遲了可能會失去一生最重要的某樣東西。


    蘇曉豔回娘家沒幾日,段明通便過來了,要接曉豔回去,旺嬸不同意將段明通痛罵一頓拿著棍棒趕回去。


    此後段明通每天都過來,每次過來都買一些補品,道歉認錯,懺悔痛哭,態度赤誠,就差沒有跪下來磕頭認罪,又說一大堆的好話,發誓以後絕不會這麽衝動了。


    不僅是旁觀的鄰居和旺嬸的兩個妯娌,就是旺嬸和曉豔他們自己也被打動了,認為上次隻是誤會,段明通這次是真的認識到錯誤,他這樣憨厚老實的人,將來肯定不會再犯了。甚至還幫他考慮:失去第一個孩子他肯定也是痛心的。


    曉豔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的恢複,就在段明通千哄萬勸下攙扶上段家來接她的牛車。


    曉豔圍著被子坐在板車上,段明通小心翼翼的嗬護,疼的似心肝,村上瞧見的人都感歎,這樣的好男人可真難找了。


    曉豔的臉上也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似乎一頓痛打和失去孩子都不那麽重要了。


    在院中曬被子的蘇荏聽到外麵的一切,心裏恨意上翻。他那樣禽獸不如的人,就這麽的被原諒,周圍的人就這麽輕易的被他虛偽蒙蔽。


    她朝外麵看了眼,正對上段明通看過來的目光,一瞬間她抓著被子的手一緊,心裏生出了一絲恐懼,甚至全身都在隱隱作痛。


    她閉上眼,抓著被子的手因為用力過甚而發顫。


    前世的痛和恨一瞬間的襲來,鋪天蓋地將她淹沒,身子也顫的更加厲害。


    「荏兒,怎麽了?」蘇母抱著另一床被子走過來。


    「沒……沒什麽。我打了個冷子。」


    「現在冬月了,多添件衣服,再冷就將前些天給你做的新襖子拿出來穿。」


    「嗯!」她轉身進了屋內,聽著外麵牛車駛離的聲音。


    接下來她專心的跟著外翁學醫,她清楚段明通的性子,如今鬧了這麽一出,演了一回好丈夫,短時間他會收起禽獸的本性,做個體貼溫柔的好夫婿,甚至在段母刁難曉豔的時候,還會幫著曉豔。


    臘月天冷的厲害,臘八這天飄起了雪,下了整整一夜,天明時天地覆白,玉樹瓊枝,銀裝素裹,整個三山鎮靜悄悄,路上行人罕見。


    各家都圍在暖爐旁邊喝茶閑話,隻有頑皮的孩子和兄弟姐妹會跑到院子中或家門口堆雪人、打雪仗。


    蘇家,蘇父每年冬日天寒,腿疾稍不注意就會複發,昨天因為受了寒,今日酸疼難受,在火爐邊烤著。李長河配了藥,蘇荏在爐火上煎藥,蘇苒在旁邊幫著蘇母算著今年收支,和家人說明年的打算。


    忽然聽到院中響起一聲急促叫喚,胖三嬸扭著肥胖的身體急急的走來,帶著一身寒氣進門,急火火的道:「李郎中你在家就好,正找你救命呢!」


    「青石那孩子的咳嗽又重了?」李長河關心的問,也被胖三嬸帶的緊張幾分。


    「不是,我家那小子吃了你給的藥,現在快好透了。是我家大富剛剛在路邊的陰溝裏背回來一個人,凍得身子都僵了,也不知道什麽人,想讓李郎中過去給瞧瞧,看看還有沒有救。」


    李長河一聽生命攸關,立即的讓蘇荏去拿醫箱,蘇荏將藥罐交給了蘇苒,提著醫箱跟著李長河隨胖三嬸朝村頭去。


    外麵的天陰冷,胖三嬸家堂屋內火盆裏的木頭燒的旺旺的,剛進門就覺得一股暖氣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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