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菏的確聞到了紙灰的味道, 對方也被紙人迷惑,牽住了紙人的手。但很快,這身影似乎靠近紙人一下, 就分開了, 繼續朝著蘭菏走過來,“娘,是你嗎……”


    蘭菏心頭閃過奇怪,這好像不是記憶裏龍婆婆的聲音。


    他一時再動手, 恰好月亮從雲層中鑽了出來, 照亮一方天地,蘭菏看清楚對方的五官,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龍叔?!”


    他們都以為敲門的是龍婆婆, 可看到臉, 蘭菏才發現是龍叔,這分明是魂魄離體, 雖然有紙灰的味道, 但估計是因為他家在辦喪事。


    龍叔喊著娘, 難道他被龍婆婆邀伴了?那龍婆婆呢?


    蘭菏怎麽看,也沒有龍婆婆的身影。


    他用那根隱形的勾魂索把龍叔給纏住了, 龍叔無法動彈, 他又喊了幾聲:“龍叔?”


    外婆也喊他本名:“龍濟軍!”


    龍叔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眼神也有些呆滯,嘴巴裏念著:“娘……你在哪……”


    龍雪眉看到蘭菏也不知怎麽, 和宋浮檀一起抬手揮了揮龍叔就不動了,不禁低鳴一聲:“咕……哥哥好棒。”


    雖然哥哥白天才騙了她qaq, 但她下意識想說,哥哥不但演戲好棒, 做法也好厲害噢,一下就有安全感了。


    “魂魄像是被控製了。”宋浮檀道。


    “嗯,像,邀伴而走,不至於神誌不清。”蘭菏一下想到了麻清暉,這……不會和他有關吧?可龍叔找娘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可比小蝌蚪找媽媽恐怖多了。


    外婆卻是忽然道:“我們快去靈堂那邊。”


    “嗯?好。”蘭菏索性背起外婆走。


    龍雪眉緊跟在旁邊,一眼一眼地看蘭菏和宋浮檀,她感覺自己搞到不得了的東西了……


    蘭菏能察覺到龍雪眉的目光,琢磨自己這馬甲是越來越若有似無了,白天才忽悠完龍雪眉,晚上立刻掉馬,一點點緩衝都沒有,內心也毫無波瀾。


    這就跟習慣性骨折一樣吧,習慣性掉馬。


    蘭菏:“妹妹,你應該不會出去亂說吧?”


    龍雪眉:“呃,應該不會……?”


    這麽大的事,她對自己的嘴巴都有些不信任了。


    這簡直是她這輩子遇到最玄幻的事了,見鬼本身就已經夠神奇了,更神奇的是她喜歡的明星把鬼給抓了,而且這位白天還在教育她別迷信……


    宋浮檀施施然道:“反正如果你和別人說,也沒人會信的,而且你哥還會說你水軍黑他。”這套詞他已經熟了,問蘭菏,“對吧?”


    “……”蘭菏,“雖然但是,她這個情況不能說成水軍,專業術語叫粉轉黑吧……”


    龍雪眉:“…………咕。”


    ……


    他們用手機照明摸到了龍家,就見鼓樂已經停下,而龍叔的身體躺在長凳上。


    麻清暉正在和龍家人對峙,或者說,大家躲在道士身後和麻清暉對峙,聲討著:“就是麻清暉,大家都看到了,他白天指著叔叔!然後叔叔一落魂,他就來了!”


    “我們人多,別怕他!太狠毒了!”


    眾人雖然人多,也喊得熱鬧,但對蠱師,尤其是厲害的蠱師還是有恐懼,尤其是龍叔白天被指了一下都丟魂了。他們隻能躲在道士後麵叫囂。


    道士一臉驚恐:“別,別推我啊!我也沒有很強!”


    麻清暉不屑地看他們一眼,壓根不放在心上,接過了應韶泡的茶,冷冷道:“誰再喊,我就放蠱了。”


    現場一時詭異地安靜下來,雖然大家還滿麵怒氣。


    道士是寨子裏土生土長的,他心裏也苦,自知肯定是對付不了麻清暉,還要硬著頭皮道:“我,我們談一談。”


    麻清暉:“你也配跟我談?”


    道士:“……”


    ……不,我不配。


    麻清暉嘲諷道,“辦道場就是為了送龍婆婆一程,那我幫幫你們,怎麽了。”


    大家憤憤不平又不敢作聲,因為龍叔不願意被幫,就把他撂倒了嗎?


    龍叔的老婆埋著臉哭起來:“你快放了我們家老公吧,我求你了,是我們不對,不應該叫你媽媽草鬼婆,你看在婆婆的份上……”


    “小暉。”外婆喊了一聲。


    麻清暉轉頭看到她,神色變幻:“吳婆婆。”


    龍家人看到外婆,也好像看到了救兵,“吳婆婆,你可來了,他實在是太狠了……”


    麻清暉隻是冷笑了一聲。


    “都別說了。”外婆從蘭菏背上下來,蘭菏對她點了點頭,她說道,“我剛剛過來,看到龍濟軍了。”


    有人驚呼,龍叔明明躺在這裏,她看到的是誰?是龍叔的魂魄嗎?


    龍嬸立刻道:“吳婆婆,你一定要幫幫我老公啊。”


    外婆說道:“當然可以,但你們要先把棺材打開,讓我看看。”


    龍嬸哭道:“吳婆婆您知道的,婆婆她死的時辰凶……”


    麻清暉悠悠道:“是死的時辰凶,還是死得凶?”


    他剛才根本就不屑和這些人解釋,但現在看到吳婆婆出來,他就忍不住說了。


    剛才一過來,蘭菏就確認過了,龍婆婆的魂魄根本不在這裏,明明這裏在為她辦道場,她卻下落不明,麻清暉還落了龍叔的魂,到底找娘。


    這陰間的事,還要從陽間找根源。


    龍嬸直接大哭,直說麻清暉這什麽意思,明明是在搗亂,又把她老公害了又這樣說,驚擾葬禮。他回來,根本就是想報複,挑撥寨子,連吳婆婆也蠱惑了……


    眼看外婆都要被扣上遭到蠱惑的帽子,蘭菏打斷了他:“嬸。”


    龍嬸以為他要和自己講什麽道理。


    蘭菏說:“我們就別廢話了,直接開棺吧。應韶。”


    龍嬸:“……”


    蘭菏、宋浮檀、應韶和他師弟,幾個人一起去挪棺材蓋,習慣這還沒釘死。龍家人縱然想阻攔,麻清暉往那兒一站,誰還敢動啊。


    應韶尤其積極,他師父一句話也不屑解釋,他可忍不住了。


    龍嬸卻忍不住了,撲在棺蓋上:“你們別害我家了……”


    “你給我起開!”外婆大喝一聲,把龍嬸都嚇一跳,原本想哭嚎,看到外婆的樣子,卻是不敢動了,訕訕被推開。


    離得這麽近,蘭菏分明看到她眼中閃過慌張。


    推開沉沉的棺蓋,一打開就看到龍婆婆躺在其中,最顯眼的是,她腰上係著紅帶,腳下還有紅帕子。


    “外婆,有紅巾。”蘭菏叫道,“不是說凶時走的麽?”


    “什麽?”道士幾步上前看了看,還真是紮著紅帶子。


    這走的時辰凶險,是要快點下葬,但若是病死的,不至於用紅帶紮腰啊,這明明是非正常死亡才用上的。當時他聽報信去龍家時,家人已經裝棺了,竟一直未想過。


    其他人一聽,也知道有蹊蹺了。


    而且離近之後,道士還聞到了什麽味道,“這是什麽草藥味道?好濃。”


    龍嬸想說什麽,但看了一眼外婆,卻不敢說。


    外婆被龍雪眉扶著緩緩上前,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還伸手去按了一下龍婆婆的臉,腳下都晃了晃,站穩後道:“你們居然把阿鳳的封屍水,用到她自己身上。她死了起碼兩個月了,難怪不讓我看――阿鳳到底是怎麽死的?”


    其他人都嘩然,封屍水,算是一種苗族方術,可以讓屍體長時間不腐不臭,保持原樣,越是精深,屍身幹枯得越慢,可以屯屍半年以上。”


    苗族三千苗藥,八百單方,其中化水治病很有神奇色彩。捉蠱水、催生水、安胎水……用途不一,最神奇的封屍水,是因為有些人家迷信良辰吉日,需要則日下葬。


    當年有些人不相信此術,和龍婆婆打賭,用動物做實驗,結果是所用的雞鴨身體化水封屍之後,半月之後仍然保持原樣,用來做對比組的另一組屍體,則早就惡臭難聞,腐爛不堪了。


    龍婆婆就是靠這手奇術,在遠近苗寨聞名,她也教給了自己的後代,目前也隻有龍叔會這招,連他孩子和其他兄弟姐妹,都沒學通。


    蘭菏想,這就都說得通了。那如果龍婆婆早就去世了,卻秘而不宣,沒有任何儀式,那未經指路的混沌魂魄,當然不知所蹤。


    所以,麻清暉說,做道場是為了送龍婆婆,不如他也幫忙――他的意思不是一起做道場,而是不找到魂魄,怎麽送。那要誰去找?誰有問題就誰去找啊。


    蘭菏看了龍叔一眼,他的魂魄被麻清暉驅使,到現在還懵懵懂懂地站在一邊。


    龍嬸身體一軟,龍婆婆的兄弟一個箭步上來抓住她,質問道:“你們對你娘做了什麽?!好好的怎麽會秘密封屍?”


    要是正常死亡,隻是為了下葬時間,那沒什麽。可是他們這兩天才宣布,就不對了。


    龍婆婆病著,年紀也大了,忽然去世大家也沒多加懷疑,而且根據曆來的禁忌,不讓看遺容大家也就不看了。


    龍婆婆脾氣直爽火爆,和兒媳婦多年不和,再加上久病床前無孝子,兒子也站在兒媳婦那邊,臥病之後時不時就會爭執。隻是這幾個月龍婆婆病情加重反複,都猜測也沒多久活了,也沒見他家再吵過,大家還以為是龍婆婆吵不動了。


    誰知道,根本就是已經去世了。現在再回想起了,不少人去她家做客,還探望過病床上的龍婆婆,恐怕不少人看到的已經是屍身一具。


    這讓很多人想想都頭皮發麻,比如龍雪眉,她立刻想到了自己和床上的龍婆婆打招呼……


    因為外婆提到了兩個月的時間點,有人回憶後說道:“前兩個月,不還大吵了一架,屋子外都聽得到。”雖然經常吵,但動靜特別大還是讓人有印象。


    龍嬸低頭道:“就是那次吵了一架,她自己想不開,一口氣沒上來走了,我們怕被誤會,就把她的屍身封起來,等一等再操辦……”


    龍婆婆行醫救了很多人,大家肯定會向著她的。


    “是一口氣沒上來,還是被你掐死的?”鑒於她說謊的曆史,大家愣是不信,甚至懷疑他們兩口子狠毒到謀害親娘。這種事情在一些偏遠地方也不少,覺得老人沒用了,礙事了,就故意不好好照顧,好甩脫負擔。


    龍嬸當然堅持不認,一口咬定隻是怕被誤會而已。


    人都死了,大家沉默一會兒,忽然道:“問問麻先生,麻先生肯定知道,可以過陰問婆婆。”


    “對啊,麻先生都出手懲處了不孝兒孫。”


    “麻先生,您說怎麽處置吧。”


    麻清暉儼然從人見人怕的蠱師,成了“先生”,這一般是寨子裏老司才有的待遇。大家期盼他用自己的手段,來鑒明這人的話。


    看到大家的眼神微妙變化,麻清暉不覺得十分快意,反而諷刺地笑了笑,“我隻管找到龍婆婆的魂魄,送她走。如果她夜裏要索命,那也是你們應得的。至於陽間的懲罰,去找警察。”


    他這句話,讓大家有些懵。怎麽還要找警察,按照寨子裏的習慣,這不是龍家和法師的事嗎?


    麻清暉嘲弄地道:“當年我家清清白白,你們說我媽養蠱,活生生逼死她。現在我可不希望這一幕重演,畢竟,如果我不在,下一次誰又能確認誰有鬼?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屈打成招,把什麽事都推給鬼神。”


    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次他能辨別,那其他時候呢?怎麽辨別,靠自己猜,靠不知道什麽水平的巫師猜?誰又知道真假,其中到底有多少和麻清暉母親一樣是無辜的?


    要是沒有麻清暉,大家也無法分辨龍叔和龍嬸啊。


    因為當年寨子裏大家愚昧之舉,麻清暉雖然自身遭遇不公,也成了蠱師,但他反而更不願人們全然依靠巫師定奪。這也是他一直教給三個徒弟的。


    年紀比較大的人都知道當年的事,就算沒參與打砸,也是默認的一員,他們有些坐立不安。其實隨著時代變化,那樣的事不多了,也被批判過,卻不如麻清暉現身說法這麽有力,這麽讓人難堪。


    “是這個理,小暉,現在時代也不一樣了,現在大家也會找派出所辦案。”外婆緩緩道,“葬禮,道場的事,交給‘先生’;其他的,交給警察,給屍體做一個檢查,什麽都清楚了。”


    外婆一言決定,龍家人都沒意見了,有意見的人也不敢在麻清暉麵前說。


    蘭菏也把龍叔的魂魄放開了,讓他去搜尋龍婆婆下落不明的魂魄。


    ……


    蘭菏站在龍家門口悵然想,是人們對未知的恐懼催生了信仰,誕生了鬼神,但也因為未知,愚昧,出現了以鬼神之名陷害的事。所以地府陰司,才逐漸多出了其他功能,懲治惡人吧。


    但人們能擺脫愚昧,擺正對鬼神的態度,也許更好……


    蘭菏正想著,聽外婆在身旁幽幽說了一句:“那個小宋,也吃陰間飯的。”


    蘭菏:“……啊,對。”


    差點忘了,之前宋浮檀的表現,完全暴露了他也能見鬼,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外婆:“那你們還挺配的。”


    蘭菏:“……”


    宋浮檀:“外婆在說什麽?”


    “呃……”蘭菏看了外婆一眼,不太確定她是不是隨口開玩笑,沒那種意思,外婆卻隻是一笑,“你聽。”


    “可憐的靈魂,回去吧。回去我們的家鄉,那裏啊,山坡鬱鬱蒼蒼,河水清波蕩漾,月光明,太陽亮,那才是居住的好地方……”


    麻清暉的歌聲又響了起來,在夜色中傳得很遠。


    蘭菏聽得出神。


    “阿鳳喜歡熱鬧。”外婆聽著歌,笑了笑,“她會回到家鄉的。”


    .


    蘭菏覺得外婆已經知道,還默認他和宋浮檀的關係了。他們在寨子裏待了兩天就回城了,麻清暉則要等待塵埃落定,外婆和他交換了電話。老人家用老年機用得還挺順手。


    在家過年的時候,蘭父也找了機會了解他們的愛情故事,他作為蘭菏的父親,對離魂的事情也更理解,感動得稀裏嘩啦。聽完就哭了,“太感人了。”


    蘭菏:“……”


    再加上這幾天相處下來,蘭父和龍老師都認可了宋浮檀,就是拍著蘭菏說:“你外婆年紀大了,這個事咱們還是不要……我覺得不能立刻告訴她。”


    蘭菏琢磨外婆根本就懂了呢,但老人家神神叨叨的,他隻好道:“好的。”


    在家裏過了苗年後,蘭菏和宋浮檀也要回去了,應韶和他師父好像一直在寨子裏操辦龍婆婆的事,蘭菏約好回京後和應韶聚,他有些惦記龍婆婆的事。


    中間還遇到了龍雪眉來串門,她就是為了蘭菏來的,說自己幾天沒睡好,一腔激情無法散發,快憋死了。


    “那也不能說啊,你是不是想粉轉黑了。”蘭菏說。


    “絕對沒有。”龍雪眉訕笑,“就是,我能不能吹一下,我們四舍五入是發小的事情?”


    “這個沒問題。”蘭菏道,“還可以合個影。”


    龍雪眉興奮死了。那天在寨子裏因為參加葬禮,也不好和蘭菏合影。


    蘭父從房間裏出來,看到他們在合影,蘭菏還攬著龍雪眉的肩膀,宋浮檀沒說什麽他先擔心起來了:“等等,你們合影怎麽不帶小宋,還是帶小宋一起吧。”


    蘭父覺得這都在一起了,還是注意一點,萬一有緋聞豈不是影響情侶關係。以後要提醒蘭菏,多加注意人家小宋的感受。


    他本以為照顧到了小宋,龍雪眉多少會有點不滿,誰知道蘭菏和宋浮檀一左一右站她後麵拍照,小姑娘拍完就“咕咕”大叫兩聲,下樓跑步了。


    蘭父:“??”


    蘭菏:“……她開心,就是開心雀躍的意思。”


    “噢。”蘭父想,現在的流行語他是越來越不懂了。


    但是蘭父還挺想和年輕人拉近距離的,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大聲道:“咕咕!老婆你做的這個臘肉真好吃!”


    蘭菏和宋浮檀差點沒嗆死……


    ……


    龍雪眉那照片發上微博,表示自己才發現原來和蘭菏是一個寨子的,圓滿了。微博一會兒就幾萬轉了,粉絲瘋狂唱吉祥三寶。


    雖然航班沒暴露,但根據龍雪眉的所在地,大家分分鍾推理出蘭菏把宋浮檀帶回去過年了。再看這照片,真是有種濃濃的一家人既視感。這一天龍雪眉多出無數異父異母的姐妹。


    蘭菏在家一共呆了快半個月。


    雖然遠在千裏之外,但以現在信息的發達程度,他還是能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麽事,app會各種推送。


    蘭菏正躺著在微博營業,回複粉絲,就有個新聞彈窗出來,大意是京城的北園突然開始閉園修整。


    他手滑,不小心就點開了。


    發現因為來得太過突然,很多人都奇怪。


    有人議論說公園裏是挖出了神秘的古董,所以才閉園――這裏以前是皇家園林。


    也有說是不明飛行物降落在這裏,反正猜測千奇百怪。


    【嗬嗬,最近兩年京城真的很詭異,我師父說是風水變了】


    【之前那個地方,也是突然修了個紅蓮公園,也說和風水有關……】


    【體感雖然自己沒遇到過,但真的多了很多都市傳說,聽了不少。前段時間不是白晝突暗,那個古書上叫什麽夜妖。】


    【我發小路過那邊,說看到很多車進出,透著不對勁的氣息。】


    【別說了,我都想去覺慧寺祈個福了。】


    蘭菏劃過新聞,過去兩年的事,有的真有的假,有的半真半假,但如今這北園閉園,應該隻是大家想多了吧。


    他這想法還沒過去,就收到東嶽廟道士發來的問候:【來爺,你什麽時候回京啊,聽說北海出事了。】


    北海說是海,其實就是北園裏的大池子,供遊人劃船。


    蘭菏:【??什麽事】


    東嶽廟道士:【前幾天,其中一艘遊船停在海中心,怎麽也不動了,離不開。公園管理處就派別的船過去接乘客,結果幾名乘客上岸,就昏倒了。而且其中一位乘客身份好像有點不簡單,具體我也不知道……反正在醫院查不到病因,才悄悄找了人看事。現在公園也封了,一開始找的法師沒屁用,所以才在業內放開了消息,選人招魂,大概比較屬意和尚吧……我覺得您要是在,肯定很有競爭力。】


    他講起來還有點酸溜溜的,也盡把蘭菏當自己人。


    蘭菏:【……】


    “怎麽了?”宋浮檀過來,看到蘭菏臉色不太對,問道。


    蘭菏給他看了一下聊天記錄,“他們有個大業務,你說,這應該和鎮物無關吧。”


    宋浮檀抱了抱蘭菏:“你還在擔心?即便鎮物定下,京城也不可能毫無波瀾,哪有城市是永久安寧的。”


    “也是。”蘭菏喃喃道,畢竟鎮物鎮住京城風水,但有些因果糾纏之事,也不可能避免,鬼魂、仙家仍是存在,也仍然可能有覬覦宋浮檀身體的。隻能說在鎮物震懾之下,都沒法張狂,尤其像胡四那樣的家夥,作不了亂。相比起前些時間,這幾個月也的確輕鬆,小打小鬧不足掛齒。


    蘭菏一聽到這比較大的動靜,心底就直打鼓,好像有什麽不妙的預感一般。這種預感在他看到一眾狐狸時,就升起來過,但後來證明是他多想了。


    現在這種感覺又上來,蘭菏就覺得自己可能是一直緊張著,有點後遺症,神經過敏。到底搞這兼職也沒多久。


    “要麽就是,你真想擴大業務範疇了?”宋浮檀玩笑道。剛才那道士還說,蘭菏也有能力接這業務。


    “那還是算了吧。”蘭菏道,那麽多全職法師,他搶什麽活兒,“我馬甲還想不想捂好了。”


    宋浮檀:“你是說你的半透明馬甲?”


    蘭菏:“……”


    蘭菏:“說什麽呢,我好多粉絲和朋友都還瞞在鼓裏的!”


    他驕傲了一會兒,發現宋浮檀帶著笑意看自己,把叉著腰的手放下了,“倒沒有騙人很自豪的意思……”


    但這事兒出來後,蘭菏真有點惦記,公司那邊一問臨時有工作要不要回來,他立馬就答應了,改簽機票,提前回京。


    “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我還怪想家仙們的。”蘭菏下了車後,一邊開大門一邊對宋浮檀說。以往他拍戲,也不會很惦記家裏。


    宋浮檀:“你已經是個好爸爸了。”


    蘭菏直笑。


    他們直接從客廳的落地玻璃門進去,隻見雖然他們不在,但胡大姑娘、柳十三都來了,和胡七十九、白五一起聚餐,正在分食一個蘭菏留下來的香塔,還閑話些什麽。


    胡七十九懶洋洋地道:“……那些死狐狸精,要是敢過來,來一個我撓花一個。”


    胡大姑娘也冷笑了一聲,“煎一個,炸一個,h一個,爆炒一個……”


    蘭菏:“……”


    聽得還挺餓。


    “你們胡門太小心眼了,占有欲也強。”柳十三蹺著腳悠悠道,“像我一樣做野生家仙不好嗎?”


    “你倒是想進來,你看人家想要麽。”胡七十九嘲笑道,看柳十三瞪自己,就躲到胡大姑娘身後,又用腳碰了碰白五,“哎,你呢,一點脾氣也沒有?”


    白五默默道:“能夠被尊家供奉,已經很幸運了,我們白門人才凋零,而且來仙去馬,都是常事,尊家那麽好……”


    他說起來十分卑微的樣子。


    所謂來仙去馬,就是指一個堂口,因為各種原因,有新的仙家來,也有舊的仙家離開。倒不一定是交惡,可能供奉多年修為有成,就要準備潛修升仙了。來來去去的,都屬常事,尤其那種幾代人相傳的堂口。


    蘭菏本來都想出聲了,聽到這句話感慨了一下,這就是我最老實的崽啊,不忘初心,永遠感恩。


    白五兩手交握在胸口:“如果我離開了,我就希望從白門晚輩中選一個好孩子過肩,繼承我們尊家。”


    蘭菏:“…………”


    他上前扇了一下依萍後腦勺:“這詞兒是這麽用的嗎?還想代代傳爹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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