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外頭的草坪上, 唐裝老人江同濟正拄著拐杖, 一搖一晃地仿佛夢遊般, 繞著一顆大樹閉著眼繞圈, 機場大門來來去去的各色人種, 不時摘下眼鏡饒有興趣地瞅一眼。


    忽然,江同濟渾身一震,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大力往後一推,身體猛地倒退三尺,跌坐在草坪上。


    和江同濟同來的兩個年輕子弟見狀一驚, 帶著挎包, 扶著旗幡的徒弟大驚, 連忙跑過去將江同濟扶了起來。


    周圍湊巧看到那一幕的美國人, 也在旁驚呼, 大呼小叫地跟同伴說著自己剛剛看到的詭異一幕, 想要上前看看老人的情況, 問問需不需要幫忙, 被江同濟的徒弟阻攔了下來。


    江同濟扶著腰呲牙哎喲大叫。


    挎著大布包的徒弟摸摸師父的骨頭, 發現沒有骨折, 才放心下來問:“師父, 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江同濟怒道:“氣死我了,有同行做法!都是中華兒女, 在這海外之地,本該互幫互助同舟共濟,卻用這等手段暗害自己人, 真是個撲街。”


    另一個扶著旗幡的徒弟,將師父的拐杖也撿了起來,插話道:“師父你在說啥?有人暗算你?”


    江同濟借著徒弟的手站直,扶著自己的腰道:“不是暗算我,被盯上的是一個後生,看他那迷迷糊糊的樣子,八成是被人用夢引引入了那裏,他估計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真是糊塗。若是他在這等三不管的鬼地方陷住,估計就出不來了。他一個還沒登記戶口的生魂,我也找不回來……”


    “師父那該怎麽辦?”


    江同濟:“快去左右看看,那做法之人定然也離這裏不遠,不打斷他的夢引,這後生醒不過來,不能讓他繼續害人。”


    “是,師父。”


    他們說的是中文又帶著方言口音,周圍的外國人也聽不懂,見老人沒什麽事,很快又健步如飛地離去,也都散了。


    ……


    那片白茫茫的迷霧中,李涵和古怪的唐裝老人分開後,朝著父親的影子走去,走著走著,李涵忽然又聽到了一陣鈴聲,這時,眼前將他父親的身影模糊的迷霧,似乎被一隻手一層層撥開,站在那裏招手的父親,漸漸得變得清晰起來。


    李涵頓時停了下來,手心冒出冷汗。


    眼前那人,雖然有著父親的臉,但是那張開的嘴中牙是尖的,仿佛交錯的犬牙,還有那朝他招手的五指上,也都長長地伸出猛獸般蜷曲的鋒利指甲,不時有蟲子從父親的眼珠裏頭拱出來,掉到父親帶著笑容的臉上,輕輕一刮,就掛落掉一層皮肉,啪地一起又掉在地上……


    李涵心髒猛跳,寒意從尾椎骨躥上心頭,這不是他父親,肯定不是!


    “阿涵?你怎麽不過來,快來啊……”似乎是知道了李涵發現了他,那恐怖的鬼影又招了會兒手,見李涵似乎不會過來了,臉上的笑容變得陰毒起來,然而一邊叫著讓李涵快來,一邊卻變得模糊,逐漸消失了。


    這個假扮他父親的鬼怪消失,讓李涵鬆了口氣,但這氣還沒喘勻,李涵就又聽到父親的聲音從後傳來,從四麵八方傳來。


    李涵驚恐了起來,順著聲音望去,發現周圍白霧中說不盡的黑影,都發出了他父親的聲音。


    左邊一個被吊在樹上的霧中人影在喊:“阿涵……快來這裏……”


    右邊一個趴在地上的霧中人影在喊:“阿涵,爸爸在這,快來扶我一把……”


    幾個十幾個幾十個霧中人影包圍了李涵,“阿涵……”


    這些人高高矮矮,仿佛都是他父親,又仿佛都不是,李涵頓時不敢動了。


    正前方的一個霧中黑影見他猶豫驀然怒吼:“不孝子!你想讓我死嗎!還不快過來!”


    李涵被這吼聲一震,霎時抖了一下,仿佛被驚散了心氣一樣,身體頓時失去了控製。


    李涵心中雖然還有遲疑,知道這應該也不是他父親,但是他的手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由自主地朝著那發出吼聲的霧中黑影走去。


    李涵正驚慌著,這時,耳邊忽然好像有人吹了口氣。


    那氣從李涵耳邊拂過,似乎一下子變成了一陣風,風將眼前林中的落葉吹卷,周圍的白霧好像在風中散去,那些隱藏在白霧中的勾魂小鬼們,紛紛無所遁形,顯出原來的模樣後,剛剛那些紛亂噪雜的叫聲就一下子消失了,怨毒地看著李涵,慢慢消失不見。


    李涵心中一定,覺得可能是大師發現自己夢遊到這裏了,要將他從夢中帶走了。


    雖然還沒找到父親,但是李涵覺得這些鬼這麽戲弄自己,他想要靠自己找到父親的成功幾率很小,倒不如等會兒上了飛機和大師一起過來了再找,省得他拿這些鬼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麽一想,李涵就有種即將從夢中清醒的感覺,正要順著這感覺離開,耳邊忽然一陣聽到了一聲呻、吟聲,李涵下意識地看過去,就看到了他父親仿佛從哪裏爬上來一樣,正渾身是血地趴在草叢裏。


    這難道又是個假冒的?


    那個新出現的李書文抬起頭,流血的眼眶對著他,李涵赫然發現這個李書文,竟然和他在機場看到的父親一樣,少了一隻眼睛!


    李書文也看到李涵了,瞳孔突然放大,衝李涵吼:“你怎麽在這裏,快走!快離開、啊!”


    李書文突然大吼,吼得李涵心中一驚,害怕這是不是鬼怪騙他的新花樣,但是又莫名有點放心不下。


    正在這時,趴在那裏的李書文好像被什麽抓住了,他身後的地麵忽然下陷,有無數隻焦黑的手從洞裏伸了出來,抓住了李書文的腳、腿、腰,並有更多焦黑的手迅速地往上爬。


    李書文絕望地扒在坑洞邊緣,看著李涵艱難地蠕動嘴唇,似乎還是在叫他快走。


    眼看著李書文快要被無數黑手覆蓋住頭臉,絕望地被拉下去,李涵腦子中的筋忽然斷了,一把撲上去,抓住了被不停往地下拽的李書文的手,大叫:“爸!”


    “別過來……”李書文驚駭地想要甩開他的時候,臉色忽然一變,想甩開李涵的手,驀然反手又抓緊了李涵,剛剛還正常的人手,如今青筋暴突,指甲迅速地生長,變成鋒利的鉤爪,鉤爪瞬間沒入了李涵手臂,在李涵的痛嘶聲中割出了幾道血痕。


    同時,李書文那被挖去一隻眼睛的眼眶裏,忽然又張出了一隻新的眼球,隻是白色眼球變成了黑色,瞳仁處一點鮮血般的亮紅,盯著李涵嘿嘿笑:【小子,你跑不了了。】


    李涵倒吸口氣,跨擦一聲,他身下的地麵也驀地下陷,無數焦黑的手伸出來,綴在他的腳下,仿佛有千斤重。


    李涵知道自己還是中招了,在心中瘋狂地不停求救,希望方善水能夠聽到,救他出去。


    那盯著他父親的半張臉的惡魔仿佛知道李涵在想什麽,陰冷的詭笑聲直接印到了李涵的腦子裏:【沒用的,現在誰來也救不了你。】


    就在李涵絕望的時候,忽然從他肩膀上伸出了一隻手,那手尖長的危險指甲,竟然比抓住李涵的鉤爪更甚一籌。


    不止李涵一愣,連抓著李涵的怪物,看著那似乎比它還尖長比它還鋒利的指甲,也有點懵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兩指捏住了頭顱,怪物的頭顱瞬間變尖,仿佛一個被從水桶裏拽出來的水球一樣。


    【啊——!!】那變形地頭顱不停發出恐怖的嚎叫,差點刺穿了李涵的耳膜。


    忽然,李涵發現那被拽走的頭顱,竟如同揭皮一樣從那個李書文的身上被揭了下來!


    隨著那怪物皮被揭掉,被抓在那隻從李涵肩側伸過來的手上,那隻恐怖的手突然出現,很快就拽著那怪物消失了。


    李涵感到抓住自己手腕的手驀然一鬆,眼前的那個李書文似乎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地,李涵正要甩開他的手,耳邊忽然出現了熟悉的聲音,是那個年輕的大師!


    方善水:【先別鬆開,這是你父親。你若鬆開了,想再找到就不容易了。】


    李涵聞言一頓,下意識抓緊了他爸的手。


    方善水:【看到你手腕上的紅繩沒有?】


    哪裏有紅繩?李涵正這麽想著,低頭一看,卻發現還真的有一段紅繩係在他的手腕上,線頭露在外頭。


    【你拿著這十二枚銅錢,穿過紅繩,然後將紅繩的那一頭係在你父親的手腕上,先壓住的魂,讓他不至於掉到別的地方去,其他的等我們到了再說。】說著,方善水的手也順著李涵的肩頭伸了過來,將幾枚銅錢遞給了李涵。


    李涵聽了忙不迭點頭,伸手接過來。


    ……


    江同濟拄著拐杖和徒弟分頭找了一會兒,到處都沒有發現施法之人的蹤跡:“糟糕,那人道行高深,竟然不用在附近就能遠距離施法。”


    那個徒弟也為難起來,找不到那施法之人,那怎麽將師父口中的被害人,從夢中拉出來?


    一陣冷風刮過,江同濟看向天空,不遠處的低空中,不知從哪裏飄來一片烏雲,罩在某個地方。那烏雲很黑,似乎被風帶著卷動起來,成了漩渦。


    江同濟掐指一算,麵色凝重,對左右徒弟道:“我再去過陰看一眼,如果等會我的拐杖敲地,連敲三下,你們就在我腳邊灑上童子尿,並用拴著釘子的紅繩將我的腿係住。”


    “好的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們的關心,我要快快好起來,從墮落中振作繼續日更!木啊(╯3╰)


    謝謝天使們的營養液,比心!


    謝謝太太們的地雷,比心!


    感謝鄭夢婷、鹿過沒道理、本大小姐、19150099、暗影、我是大大的小棉襖、華歌、彼岸、鄭夢婷、蘭因、蘭因、蘭因、小灰、衣然如故、最愛恭彌扔了1個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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