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部戲殺青之後,把小小白從許雲初那裏接回來,就好像是一段人生分隔的儀式。不拍戲的時候他不常出門,沒有小小白陪著,日子不知道該有多無趣。


    沒想到這十年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溜走了,互相陪伴的日子眨眼間就走到了頭。


    曹燁陪梁思喆一起蹲著,看著小小白,又轉過臉看了看梁思喆。


    相比開車那會兒的焦躁,梁思喆現在看上去又把情緒收了起來,像是已經接受了塵埃落定的結局,但曹燁總覺得他身上有種壓抑而深沉的哀傷。


    “我接它回去吧,”曹燁輕聲說,“我在北京,可以好好照顧它,說不定情況會有好轉。”


    “會麽?”梁思喆問了句。


    “會吧。”曹燁安慰他,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思喆,你航班晚上八點起飛,”許雲初在後麵提醒道,“早點吃些東西就去機場吧。”


    “嗯,”梁思喆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是該過去了。”劇組就快開機了,他得提前到場,得進入情緒,得做好萬全準備,不可能被一隻陪了自己十年的狗牽絆住腳步。媒體和觀眾都說他做事任性,可對於拍戲這件事他從來也沒任性過,劇組幾百號人的時間和努力耽誤不得,這一點他從來都知道。


    “我送你過去,”曹燁說,“一會兒再回來接小小白。”他也知道開機時間一旦定下來,如果梁思喆臨時改變計劃,到時候不知又會招來怎樣的罵聲。


    “這裏有我看著,”許雲初說,“思喆你安心過去吧。”


    “嗯。”梁思喆應了一聲,又低頭看了小小白好一會兒,然後摸了摸它的頭,聲音很低地說了句“謝謝你”,才起身走出病房。


    曹燁跟著他走出去,出了寵物醫院,梁思喆走到副駕駛一側,拉開車門矮身坐進去。


    “想吃點什麽?”曹燁坐進去,啟動車子問。


    “隨便吃點吧。”梁思喆說。


    寵物醫院距離洛蒙不遠,曹燁提前給會所的廚師長打了電話,讓他準備幾個菜。


    到了洛蒙之後幾個菜很快上齊,但梁思喆沒吃多少,隻喝了一碗粥,其他菜都隻是象征性地動了兩下筷子。


    一桌菜剩了大半,但兩人都沒什麽食欲,待了片刻便動身前往機場。


    去機場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梁思喆從後排車座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外套穿上,他把兜帽拉上,戴著黑色口罩,倚在後座上,一直側過臉看著窗外。


    他把一張臉遮得很嚴實,也不開口說話,曹燁開車間隙側過臉去看他,卻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曹燁沒見過他這模樣,停在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忍不住叫他:“梁思喆。”


    片刻後梁思喆才應了一聲:“嗯?”


    “你別太擔心,我會照顧好小小白。”


    “嗯。”


    紅燈變了綠燈,另一側車道有車輛駛過,車燈晃過梁思喆的側臉,但那光很快又從他臉上消失了。


    餘下的路就再也無話。曹燁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小小白的離開似乎已成定局,誰也不知道讓它多活幾天,於它來說到底是不忍還是殘忍。


    到了機場,宋清言已經提前聯係好機場的工作人員,開了vip通道,跟機場地勤一起在通道入口等梁思喆。


    走到安檢口,梁思喆腳步頓住,轉過身看著曹燁:“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他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啞,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疲憊。


    他戴著兜帽和口罩,兜帽有些寬,在他臉上罩出大半陰影。兩人麵對麵站著,曹燁跟他對視,這才看清梁思喆的表情,挺直的鼻梁把口罩撐得很高,再往上看那雙微凹的眼睛,此刻眼圈有些微微發紅。


    心髒好像忽然就被揪了一下,有點疼。大腦還沒做出決定,身體已經產生了本能反應,曹燁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他,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沒事的梁思喆,小小白會好起來的。”


    梁思喆“嗯”了一聲,也抬起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頭低下來,額頭抵在他的肩上:“回去的路上慢點開。”


    “我知道。”


    幾個地勤都等在一旁看著他們,還有不遠處的工作人員拿出了手機,似乎想要拍照。


    這擁抱似乎顯得不合時宜,梁思喆察覺到這一點,很快鬆開曹燁,退後一步:“我過安檢了。”


    “嗯。”曹燁說。


    轉身時梁思喆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隱在兜帽的陰影下,不知是不是錯覺,曹燁覺得那眼神看上去很深,像是藏著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


    他站在原地看著梁思喆過安檢,腦中全都是梁思喆剛剛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還有他轉身時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梁思喆通過了安檢,拿了外套後朝他抬手揮了兩下,曹燁也朝他揮了揮手。


    vip通道顯得很空曠,曹燁看著梁思喆的背影,明明旁邊有機場工作人員和宋清言陪著,但梁思喆卻看上去有種形單影隻的落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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