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心軟善良的少年,應該是走出來了吧?就算自己沒有做那塊拉他上岸的浮木,他也自己漂上了岸。


    回到酒店,梁思喆把獎杯放到桌上,他坐在床邊,看著那尊在燈下金光閃閃的金棕櫚獎杯。


    曾經他以為這獎杯距離自己遙不可及,可現在他真的拿到了,又覺得似乎並沒有那麽高興。


    就像是輾轉攀到了這條山路的頂端,望著眼前白茫茫的雲海,恍然間發現,曾經一起在山腳下啟程的那個人,早已跟自己失散了,放眼望去,尋不到他的蹤跡。


    雲海很美可人跡罕至,他欣賞著這世間大多數人都無法欣賞的美景,可心底卻忽然浮現出一種無法宣泄的空虛感和孤獨感,難道餘生都要這樣度過麽?漫漫長路,真是難熬。


    梁思喆關了燈,躺到床上,閉上眼。


    睡一覺就都好了,他對自己說。


    然後他陷入了夢境裏。他又夢到了那電梯監控的畫麵,曹燁站到他眼前,他隻能看到他嘴唇開合,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電梯門徐徐關上,他焦急地想聽清曹燁說的話,他想和曹燁一樣邁進電梯,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般抬不動腿。


    在電梯合上的最後一瞬他聽清了曹燁說的那句話,不是在說“你別去拍曹修遠的片子”。


    那個少年無助地看著他,哀聲地向他發出求救:


    ——“梁思喆,你站到我這邊吧。”


    ——“我需要你。”


    ——“你陪我走一段。”


    ——“你站到我這邊吧好不好?”


    梁思喆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夢魘,他想醒可是卻醒不過來。


    胸口酸澀的感覺讓他難受極了,以至於沒辦法舒展身體,隻能盡可能蜷縮起來。


    他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醒過來,醒來之後他對著空氣怔了片刻,等到呼吸平複下來,他下了床,走到行李箱便,彎腰拿出了一個硬盤。


    自從把這個硬盤拿到手後,他還從來沒看過裏麵的內容。但無論去哪,他一直帶著它。


    現在他忽然很想見到曹燁。他兩年沒見過他了,這是他唯一擁有的,跟曹燁有關的視頻資料。


    他把硬盤接到酒店的電腦上,監控的畫麵跳出來,忽地他耳邊就想起來曹燁的聲音:“你知不知道兩個男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他們讓我想到那兩條狗,真讓人惡心。”


    他握緊了鼠標,盯著屏幕上那個少年,少年一步步後退,離他越來越遠,直至退出了他的世界。


    第98章


    視頻上的少年一步步往後退,退到了電梯裏,電梯門合上,片刻後僵立在原地的梁思喆抬手摁開了電梯,也跟著邁了進去。


    曹燁看著投影幕布上灰白色的畫麵,有些發怔地低聲道:“所以後來他還是追出去了。”


    “是啊,”許雲初也看著監控畫麵,回憶道,“那晚的生日會是公司辦的,請了很多人,不隻有思喆的圈內朋友,還有很多媒體記者,他招呼也沒打一聲,生日會開到一半人忽然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做了什麽,原來是出去找你了……”一切梁思喆當年的反常行為都得到了解釋,許雲初苦笑了一下,“那晚到場的媒體後來都很不滿,所以第二天發布會打記者的事情發生後,幾家媒體一起聯手控訴他耍大牌,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沒解釋過。也是……感情這麽私密的事情,他跟誰解釋呢……”


    曹燁回想起五年前那一晚的自己,他大步跑出了酒店,正遇到綠燈,他穿過馬路後又跑了一段路,在第一個路口處就拐了彎。公路上的燈光太亮,把他的脆弱和不堪一擊照得無處遁形,所以他很快拐入了那條小路,找了一棵可以遮住自己的樹,蹲下來在那裏待了很長時間。


    你追出來做什麽呢?曹燁看著投影上的梁思喆想,在我說服自己與你從此分道揚鑣的那一晚,會不會你也猶豫過要拒絕曹修遠,想過要陪我多走一段路?


    “找到了,”許雲初踩在矮凳上,手上舉著剛從架子上拿下的光盤,“我就記得當時發布會的完整視頻放在了他這裏,要不是這光盤上印了當年經紀公司的logo,還真是不好找。”她從矮凳上下來,用指甲把經紀公司的封標揭下來,遞給曹燁,“封標都沒拆,看來他拿回來以後就沒看過。”


    曹燁把光盤接過來:“你還沒跟我說過打記者到底是怎麽回事。”


    “打記者啊……”許雲初回憶道,“當年那場發布會不是我策劃的,是思喆和鄭寅老師決定的,這決定很突然,他們誰也沒通知,鄭寅一個人聯係了場地和媒體,等到第二天發布會開始前幾個小時,思喆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我去了現場,看到鄭寅提前給記者準備的協議才猜到這場發布會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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