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想象自己會跟同性發生親密關係,就像當年的曹修遠和鄭寅一樣身體交疊。那讓他覺得恐懼。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見到梁思喆。他有半個月沒見他了,他很想梁思喆。


    他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真實想法,可事實就是,他每天一睜眼就會想到梁思喆,想知道他在做什麽,拍了哪場戲,會不會主動想到自己。


    曹燁打了一把方向盤,調轉車頭駛出茵四,他要駛去機場,去跟梁思喆見一麵。


    第99章


    去往機場的路上,零星飄落的小雨越下越大,雨點落到車玻璃上濺成水花,前方的汽車尾燈被氤氳得一片模糊,覆在車窗上的水霧一次又一次被快速擺動的雨刷刮到兩側。


    曹燁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大概不適合開車,他滿腦子都裝著梁思喆,隻要一停到紅綠燈路口,就會陷入發怔的狀態,有好幾次,後麵的車子響了好幾聲喇叭,他才注意到已經變了綠燈。


    可他沒辦法停下來,想見梁思喆的念頭自打出現以後,便在他的大腦中變得越來越強烈。


    路程開了一大半,曹燁才記得給助理打電話,讓她訂今晚最早一班去上海的機票。


    “今晚?”助理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提醒道,“外麵下雨了,今晚去上海的航班應該停飛了吧?”


    曹燁這才察覺自己現在理智全無,他冒雨開了一路車,居然要等到別人提醒,才意識到雨天航班會延誤。


    他下意識低低地罵了一聲,又問:“那高鐵還有沒有班次?”


    助理很快查出信息:“還有一班,一個小時後發車,我給您訂上?”


    掛了電話,曹燁掉頭往高鐵站開。緊趕慢趕,趕在發車之前曹燁坐上了高鐵。


    坐到位置上,曹燁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這雨下得不急不緩,偏偏沒有要停的跡象。梁思喆那邊怎麽樣?是不是下了很大的雨?


    曹燁把手機拿出來,調出了跟梁思喆的聊天界麵,他輸了幾個字上去:“你那邊有沒有下雨?”盯著那幾個字看了一會兒又刪掉,改成“你在做什麽?”拇指懸在“發送”上方,片刻後又刪掉。


    好像怎麽問都詞不達意。


    幾乎能想到梁思喆回過來的消息——“下了”或是“在看劇本”。然後呢,又該說什麽?


    想跟梁思喆說話,見麵,靠近,可是又害怕跟梁思喆說話,見麵,靠近。


    真是矛盾。


    算了,見了麵再說吧。曹燁抬手摁熄了屏幕,把手機揣回了兜裏。


    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應該會很難熬,曹燁用pad搜出了“梁生祝夢”,視頻網站給出的評分是7.1,不算很好的分數。許雲初說梁思喆拍這片子也是因為他,他有些好奇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


    這片子三個月前他在烏托的影院裏看過,那天是決裂後他們第一次見麵,也許是看的心情不對,那天他並沒有看進去這片子。


    曹燁帶上耳機,看著pad屏幕。


    電影開始進入畫麵,遙遠而模糊的舞台上,兩個戲劇演員吊高了嗓子對唱:


    “要是你梁兄親未定,小弟替你來作大媒——”


    “賢弟替我來做媒,但未知千金是哪一位?”


    唱的是越劇《梁祝》。


    片頭曹燁還記得,是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捏著遙控器,蹲在地上有些出神地看著電視機的畫麵。


    然後女人被一聲“媽”叫回了神,匆忙地站起來,把電視關了,開始圍著十幾歲的女兒忙裏忙外,幾分鍾後,女人站在窗邊,看著女兒下了樓,樓下有男孩跨在自行車上等著她。


    女人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忽然吊高了嗓子,細細地唱:“要是你梁兄親未定,小弟替你來作大媒——”


    屋裏響起一陣腳步聲,女人聲音沒停,直到那男人有些不難煩地打斷她:“劇院都倒閉了,還唱呢?上午月嫂公司不是要你去麵試,還去不去了?”


    細細的戲腔戛然而止,女人怔了怔,應道:“去。”


    出門前兩人又吵了一架,因為一件很瑣碎的事情——昨晚男人出門喝酒,臨走時忘了隨手把垃圾帶上。


    片子的前半部分充斥著瑣碎的生活細節,男人和女人不斷的爭吵、妥協,毫無意義地消磨時光,也折磨著觀眾的耐心。


    直到女人做了月嫂,去了一對年輕夫妻家裏,照顧產後的孕婦和新生的嬰兒。她在那裏碰到了曾經戲劇班的老師,老師拉著她的手,給自己的女兒介紹:“梁雁和祝淮山啊,那可是我們當時戲劇班的金童玉女,演梁山伯和祝英台,台上梁祝,台下祝梁,台上台下都是一對,真是羨煞旁人啊……”


    講述的聲音漸遠,鏡頭逐漸模糊,轉向了劇院後台,二十出頭的祝淮山和梁雁正在上妝,兩人束著高高的發髻,講話時都帶著意氣風發的戲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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