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低聲跟秘書交代一聲,起身出門回複電話。


    方灼此時正靠在路邊的大柳樹上,在心裏跟著知了唱歌,鈴聲突然響起,嚇了他一跳。


    他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拖著聲音懶洋洋的喂了一聲。


    電話另一頭,顧沉淡淡應了一聲,推開安全出口的大門,走進樓梯間。


    正在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見到突然冒出來的大老板們明顯一愣,連忙提著清掃工具埋頭離開。


    臨出門前,又好奇回頭看了眼,恰好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眸。


    阿姨打了個哆嗦,啪一聲合上門板,仿佛門後有什麽洪水猛獸。


    空蕩蕩的樓梯間,光線有些昏暗,隱隱從牆的另一麵傳來說話聲。


    顧沉單手插在西褲兜裏,裏麵的拳頭已經攥緊,“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隔著電話,青年的膽子見長,他一字一頓的重複,“我說,我要今晚回合租屋住,幾天沒回去屋子裏蒙了一層灰,順便收拾收拾。”


    顧沉眼簾半垂,目光落在下方的某級階梯上,“我送你回去,收拾完再一起回黎山。”


    方灼說不,“就今晚而已。”


    顧沉薄唇緊抿,沉默片刻,“我明早來接你。”


    方灼心裏有點興奮,竭力克製著麵部表情,特別乖的嗯了一聲。


    這頭剛掛電話,司機的手機就響了,他態度恭敬的接通,一連說了三個是,隨後對車窗外的青年說,“方先生,顧總讓我送您回去。”


    方灼拉開車門坐進去,得意的跟係統說,“不是我吹的,這次我贏定了。”


    主角無論經曆任何事情,始終保持初心,貫徹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怎麽可能幹的出偷窺這種事情。


    雖然一時間想不出還有誰有嫌疑,但係統有信心,這缺德事兒一定不是顧沉幹的。


    合租屋一連空了好幾天,屋子裏積了許多灰塵,方灼挽起袖子,將邊邊角角打掃得幹幹淨淨,就連空氣都清新不少。


    兩個室友一個在守晚自習,一個今天沒加班,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小白領耳朵尖,聽見房間裏沒再傳出響動,起身跑去敲門,“方哥你打掃完了嗎?”


    方灼拿著擰幹的帕子從衛生間走出來,打開門,“完了,怎麽了?”


    小白領說,“沈老師說他今晚提前走,想去南麵那家超火爆的麻辣發燙,問你去不去。”


    聽到麻辣燙,方灼口水直冒,“去,我去。”


    顧沉那人有點老舊思想,不準他吃一點垃圾食品,矯枉過正,搞得他最近兩天,吃地溝油做的盒飯都覺得噴噴香。


    把毛巾掛到架子上,跑去衣櫃裏翻了一身衣服換上,方灼對著鏡子看了看,最近吃好睡好,又被濃濃的牛奶滋潤過,氣色很好,比以前更帥了,也更胖了。


    他走出去,小白領眼睛一亮,“方哥真帥。”


    方灼頓時感覺兩隻腳踩在了棉花上,矜持的抿了下嘴,“還湊合吧。”


    小白領嘿嘿笑,拉著他一起看電視,心裏卻默默地想,果然好看的男生不是有男朋友,就是有女朋友。


    電視裏放著腦殘劇,女主深愛的男人出軌了,此時正悲痛的欲絕的坐在地上,仰頭看天,撕心裂肺的喊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一輛紅色超跑疾馳,碾過路邊的小水坑,汙水濺了女主一身。


    車主和受害者,從此結下了不解之緣。


    方灼,“……”


    這種老套劇情,為什麽會經久不衰。


    好不容易把一集熬過去,小白領終於接到另一個室友的電話,大手一揮,跟方灼說,“出發。”


    那家麻辣燙生意火爆得嚇人,裏麵人頭攢動,根本沒有空位。


    三人在門口坐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等到位置。


    方灼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朋友圈,等魚上鉤。


    顧沉的衛星號,是前天才申請的,好友隻有方灼一個,隻要點開朋友圈,就能看到他跟朋友吃喝玩兒樂的場景。


    即便不偷窺,也不會錯過青年的動向。


    233忍不住點評,“我覺得這樣沒用。”


    方灼高深莫測道,“你不懂,我隻顧著吃喝玩樂,把他拋到一邊不管不問,是你你能忍?”


    233誠實道,“當然可以,我還可以上網玩兒遊戲啊。”


    方灼,“……”


    這家店的老板很會做生意,菜品都不貴,還送冰鎮飲料,幾種口味的小料任選,免費。


    方灼放棄跟係統溝通,轉而開始大口吃肉,麻辣鮮香,色香味俱全,沾上辣椒麵幹料,光是含在嘴裏,就就有種久違的感動。


    好幸福啊。


    老師大概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啤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小白領按住他的手,“別喝了,你到底怎麽啦。”


    “沒怎麽,就是想喝酒。”老師撥開小白領的手,繼續沉迷苦悶和酒水。


    方灼跟小白對視一眼,按住老師的手腕,“學校的事?”


    估計是心裏鬱結太過,超過了負荷,老師竟然突然大哭起來,從他嗚嗚咽咽,斷斷續續的言語中,方灼聽出了大概。


    原來是眼看著馬上要結婚的姑娘,被富二代橫刀搶了。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和你吃著麵包,一起賺牛奶,這世上有太多的感情,經不住現實的磋磨。


    方灼跟小白領紛紛歎氣,幹巴巴的安慰兩句天涯何處無芳草。


    老師哭了一場,心情好多了,仰頭又往嘴裏灌了口啤酒,“你們說得對,她放棄我是她的損失,我為什麽要為她的損失傷心難過想,非親非故,關我屁事。”


    砰的一聲,用力碰了下方灼的啤酒杯,“喝,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方灼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咂咂嘴,還挺好喝。


    這啤酒是加了大棗、枸杞、陳皮和冰糖煮過的,酒味很淡,微甜,讓人忍不住想多喝幾口。


    往往第一杯酒下肚,第二杯酒就好勸了,方灼漸漸由被動喝酒,化為主動喝酒。


    解決三大杯後,他胸中湧現出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豪邁,覺得自己像是個站在山崗上的巨人,可以俯視一切。


    233,“……你醉了。”


    方灼吼出聲,“我沒醉。”


    這話一出,就覺得後頸涼颼颼的,下意識回頭看去。


    有個小孩兒正在玩兒水槍,正好滋到他後頸。


    方灼沒放在心上,回過頭繼續跟老師拚酒,嘴裏時不時蹦出兩句豪言壯語。


    小白領喝得少,急忙按住左右兩人,“別喝了,我們回去吧。”


    老師已經開始哭第三輪,引來無數矚目。


    方灼比他老實,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像塊石頭,就是腦子裏迷迷糊糊的。


    233快愁死了,特別害怕宿主把他們的賭約忘了,“你還記得今晚要幹什麽嗎?”


    方灼嘴巴一張,大聲說,“記得啊,釣魚嘛。”


    這話剛說完,手機響了。


    他從兜裏把手機逃出來,戳了好幾下都沒戳到接聽鍵,最後煩躁的把手機扣過去,自動靜音了。


    黎山別墅內。


    顧沉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被黑暗籠罩的草地,神色莫測。


    福伯給他送來一杯茶,“小少爺才二十出頭,正是愛玩的年紀,您不能管得太緊,得適當的給他點私人空間。”


    顧沉輕笑,“我看他不是貪玩,是要翻天。”


    大概是最近寵得太過,脾氣見長,竟然敢無視他的電話。


    一想起青年跟人勾肩搭背,笑顏玩鬧,他的心就被一隻手給緊緊攥,窒息,疼痛,還有他不願承認的嫉妒。


    隻要方灼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陰鬱和暴躁就像如同窗外的黑夜,無法阻擋的襲來,將他包裹籠罩在其中。


    顧沉明白手裏的沙子,握得越緊,流逝的越快的道理。


    所以他克製著自己,沒有強行把人拎回來,而是上了二樓,進了那間除他以外,誰也沒進入過的房間。


    福伯看著被擱在一旁,已經涼透的茶水,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這兩人在一起,是好事,還是壞事。


    方灼一行三人打車回到家,一進門就癱在沙發上,不動彈了。


    小白領是個日子過得很精致的女人,再累也要卸妝敷個麵膜,於是她掙紮起身,回房間洗了把臉,順便拿著擰幹的毛巾出來,給兩個醉漢擦了把臉。


    方灼被熱毛巾一捂,清醒了些,揉著暈乎乎的腦袋,茫然看向四周。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回家了。


    233提議,“你先去洗個澡,醒醒腦子。”


    方灼搖搖晃晃回到房間,拿衣服進了衛生間,關門時突然想起什麽,從兜裏掏出手機。


    上麵有個未接電話。


    有點莫名的心虛和恐慌。


    他抱著衣服,捏著手機蹲下,額頭上已經布上細密的冷汗,“阿三哥,你說咱們不會玩兒**吧。”


    233是衝著遊戲卡帶去的,怎麽可能打擊宿主的積極性,急忙說,“不會的,顧沉為人寬宏,氣量大,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收拾你。”


    方灼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更何況他確實不是故意的,當時是真的迷糊了。


    心裏踏實了,智商重新回到腦子裏。


    他站起來爬到麵盆上,用冷水洗了幾把臉。


    冰涼的水一激,頓時什麽醉意都沒了。方灼抬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臉頰泛紅,眼睛裏浸著水光,特像剛搞完事情。


    衛生間裏很安靜,寂靜的空氣仿佛正在醞釀什麽,卻並沒有讓他熟悉,又頭皮發麻的危機感。


    偷窺者不在,亦或者說,對方並沒有注視著他。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冤枉大佬了。


    方灼蹙眉,看向黑屏的手機,猶豫幾秒後取過來,表情嚴肅緊張得像是要奔赴刑場。


    三聲嘟響後,電話被接通。


    顧沉聲音低沉,背景安靜得近乎詭異。


    方灼清了清嗓子,一邊窸窸窣窣的脫衣服,一邊開口,“你睡了嗎?”


    “沒有。”


    “哦,我也沒睡。”方灼繞著圈子又說了幾句廢話,依舊難以啟齒,麻痹的,第一次幹這種事情,渾身都感覺不對勁兒。


    他深吸口氣,故意將花灑拿下來,好讓聽筒對麵的人聽到水聲。


    然後輕聲說,“我想你啦。”


    聲音輕飄飄的,有點酒後的沙啞,聽起來特別像某種邀約。


    男人明顯沉默下來,呼吸急促,方灼在心裏輸了三聲,二話不說,搶先掛了電話。


    不是因為別的,純粹是因為心虛。


    他安慰自己,這電話掛的非常好。


    竟然要釣魚嘛,就不能把誘餌全撒下去,隻能給一點點,否則魚兒撐飽了,就不會主動咬鉤上釣。


    方灼盯著手機看了會兒,男人沒再打回來。


    他有點失望,捏著花灑,朝著臉衝了幾下,臉皮上的熱度不減,反而越燒越燙,也不知道剛剛那句話,分量夠不夠。


    磨磨蹭蹭的洗澡,皮都快搓掉一層了,浴室裏仍舊沒有異樣。


    別墅裏。


    顧沉坐在三樓的書房處理工作,黑色的手機被立著,放在一本書上,抬眼就能清楚看見其中的畫麵。


    畫麵中的青年動作很慢,跟平時的戰鬥澡反差很大。


    他挑著眉,繞有興趣的放下鋼筆,胳膊抱在胸前,目光熱烈而專注。


    但很快,青年的臉垮了下去。


    方灼洗了將近一刻鍾的澡,沒有任何收獲,這讓係統非常得意,“你輸了,x天堂的1399款遊戲,我全都要。”


    “……”這胃口也太大。


    方灼垂頭喪氣,心裏發愁,他上哪兒去弄1399張遊戲卡帶啊。


    正急躁的扒拉頭發,手肘碰到架子,把肥皂給撞飛出去了。


    方灼,“……”


    這肥皂飛得真不是時候,你好歹等大佬出現再飛啊。


    方灼無奈的歎口氣,認命的光腳走過去,未免滑倒摔跤,他緩慢地彎下腰。


    肥皂估計是成精了,特別滑頭,喜歡跟人玩兒貓捉老鼠。


    指尖剛碰到,它就滑出去老遠一截,方灼隻能直起腰,往前走幾步,又重新彎下去。


    如此反複四次,終於逮到了肥皂精。


    他將其攥緊,站直,忽然後頸一寒,渾身的細胞立時警惕起來。


    興奮和緊張蹦射而出,如同馬上奔赴戰場,與敵人決一死戰的士兵,方灼感覺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變得滾燙。


    他激動得聲音顫抖,“阿三哥,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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