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渾身僵硬,寒意從小腿肚一路爬上腦門。


    那道無形的窺伺,像是鎖鏈一樣,緊緊纏在身上。


    “阿三哥,你能感覺到嗎?”


    233檢測了下能量波動,和從前一樣,數據一切正常。


    它沉默半晌,不太信任的說,“這不公平,我根本檢測不到他的能量波動,偷窺者來沒來,是不是大佬,都是你說了算。”


    方灼震驚,“你不相信我?派送員和輔助係統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233被噎了下,心虛,“我沒有不相信你。”


    這話沒有任何說服力,方灼撇嘴,“我證明給你看。”


    別墅三樓,昏暗的書房裏,隻留了一盞台燈。


    頭頂蒼穹中,月光終於擺脫厚厚的雲層,穿過頭頂的玻璃屋頂落到地麵,讓屋內光線漸漸明亮。


    顧沉目光沉沉,眼睛裏蒙上一層厚厚的陰翳。


    右手邊的手機屏幕上,青年撿起香皂走回去淋浴下方,隨意衝洗一番,裹上浴巾,光著上身走出去。


    他用毛巾擦著頭發,同時騰出一隻手在發微信。


    下一秒,日常聯絡用的手機突然震動。


    有新消息,一張自拍。


    是青年離開衛生間前,對著鏡子擺拍的。


    剛剛被水蒸氣蒸騰過的臉紅撲撲的,因為鏡子反光和蒸汽的緣故,畫麵顯得有些失真,輪廓微微模糊。


    顧沉微眯起眼睛,拇指輕輕蹭過青年的臉頰,目光陰鷙中又夾雜著幾絲眷戀。


    長久以來的相處,讓他對青年的認識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毫不誇張的說,他對方灼的了解,比方灼對自己的要深。


    對方今晚的種種,無一不透著異常。


    掛電話,聲音沙啞地袒露思念,還有方才收到的自拍……顯然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顧沉沒有深究原由,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滿足他。


    安靜的屋子裏,突然響起笑聲。


    安靜站在一旁的福伯,麵色不動,心中驚悚,小少爺要遭殃了。


    方灼穿著寬大短袖短褲,趴在床上焦急的等待回複,可十分鍾過去了,對話框頂部“對方正在輸入……”這幾個字一直沒蹦出來。


    唯一可以確信的是,那雙窺伺的目光的目光還在。


    若有似無,好像不見了,又好像一直都在。


    還好不是靈異世界,否則他會嚇死,太他媽恐怖了,但又有一點點驚喜。


    233幹等許久,始終沒等到宿主所說的“證明”,沒耐心的吵鬧起來,“你是不想賴賬啊,誠信是基本,我希望你能謹記這點,而且1399張卡帶對你不難的,你老公那麽有錢,你去求他。”


    方灼蹙眉,“噓,別出聲。”


    他專心致的在手機上打字,為什麽不說話,你不想我嗎,我特別想你,吃飯睡覺喝水都會想你。


    敲完字覺得不夠,又從網上複製幾句肉麻兮兮的句子發過去。


    方灼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衣服往上爬,露出一截後腰,他覺得有點癢,伸手撓了兩下。


    這一處緩解,另一處也開始癢,仿佛有人用指尖輕輕搔過。


    方灼頭皮麻,驚恐的坐起來,警惕的左右看。


    “阿三哥,有東西碰我。”


    “錯覺。”233說,“沒有其他能量波動。”


    方灼越來越不相信係統的檢測能力,“你的檢測程序有沒有可能,被人動了手腳?”


    233當即否認,“不可能,我的程序安全性非常高,有任何觸動,都會立刻報警。除非……”


    它話到一半,突然頓住。


    方灼反手抓了抓耳朵,追問,“除非什麽?”


    233嚴肅道,“除非對方擁有,比我的上遊係統更高的權限,這樣就能避開我的檢測,甚至直接關掉我的監測程序。”


    “哇,聽起來好吊啊。”方灼,“大佬有嗎?”


    233,“……”


    “不說是吧,那就是默認有。”方灼一錘定音,暗自思索。


    如果大佬能直接越過或者躲避係統的能量檢測,那就說明,這世界的他,是知道自己被係統寄宿的。


    要麽,男人已經恢複了穿越前的記憶,要麽,就是恢複了穿越前後的所有記憶。


    如果是後者,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他呢?


    方灼擰起眉頭,酥癢爬到了肚皮上,他撩起衣服又撓了幾下,對著空氣試探性的喊了一聲,“顧沉。”


    不出意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方灼不覺得喪氣,反而有些高興,隻要一想到男人有可能記得他,就連對方暗戳戳的偷窺行為也覺得可愛了。


    “大佬也有任務在身嗎?”


    “常規來說,有的。”


    “那他也會像我這樣,受到規則限製嗎?”


    “當然會。”係統說,“規則存在於每個世界,無處不在,誰有逾越,都會受到懲罰。”


    它停頓了下,補充道,“不過絕大多人是無法逾越的,規則可以在任何時候,限製任務者的行為。比如你以前想告知主角自己的身份,卻無法出聲。”


    方灼垂眸,目光落在手機上,所以男人有可能會因為任務和規則的限製,假裝不認識他。


    一個沒忍住,咧嘴笑起來。


    真好啊,你記得我,我記得你,即便是不能戳破那層窗戶紙,心裏也很滿足。


    正傻笑呢,臉頰突然被什麽碰了一下,反手揮過去,手背恰好碰到了什麽硬物。


    凝眸一看,又什麽也沒有。


    方灼這會兒不害怕了,心情飄飄然,“我跟你說,偷窺者絕對是顧沉沒跑了。”


    主角在每個世界都有外掛,說不定在這個世界,他的外掛是隱身術也說不定。


    方灼胸有成竹,“阿三哥,你輸啦。”


    係統聽到了宿主在心理分析一通,心裏開始沒底,伴隨著一陣抽痛。


    1399張卡帶啊,每天不重樣可以玩兒三年呢。


    “我平時對你好吧。”233甕聲甕氣,氣勢比之前弱多了,“如果打賭我輸了,你能送我七張嗎。”


    退而求其次,一周七天不重樣也不錯。


    方灼現在徹底占了上風,給了一個嗬嗬,故意吊著它。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果斷把上衣扒了,光著上半身,靠在床頭,一邊扇扇子,一邊用玩兒手機。


    窗戶打開,涼風吹進來,溫度正好。


    方灼翹著二郎腿,假裝不知道房間裏有另一個存在,試圖用手機在微博裏查找找之前試鏡那部電視劇的相關信息。


    除了八卦消息說男四號耍大牌,被一氣之下的導演踢出劇組,和一些不太清晰的片場路透外,沒有別的消息,劇組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


    就在這時,手機界麵自動切換成了來電顯示。


    是個陌生號碼。


    方灼猛然坐起來,心髒沒有來由的開始狂跳,隱隱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而且是件好事。


    他捏了捏喉結,清清嗓子接通電話,“喂,您好。”


    對麵的人說了兩句什麽,方灼愣怔,眼睛逐漸睜大,驚喜,狂喜,慶幸在瞳孔中交織,再溢出來鋪到臉上。


    “您,您說的是真的?”方灼激動過頭,說話都結巴了,好不容易才按耐住險些破口的尖叫,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真疼,不是做夢。


    他沉浸在喜悅中,應和著對麵,直到耳朵突然蟄了一下,像是被尖利的牙齒咬了一口。


    那雙牙齒沒打算放過他,窮追不舍的,凶狠的研磨著他的耳朵。


    怪異的感覺在身體裏亂竄。


    方灼下意識握緊手機,想回頭,眼前突然一黑,被一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手給蒙住了。


    在他背後,金色的代碼憑空浮現,組成人形。


    正在他腦海深處沮喪鬱悶的233突然警惕,還沒來得及驚呼,突然收到“不和諧劇情”的通知,被強製下線。


    顧沉用溫熱的身軀,將青年包裹,胳膊死死勒著他的身體,啃食的動作有條不紊的繼續著。


    猝不及防憑空冒出個人,饒是之前心裏有所猜測,方灼還是嚇得夠嗆。


    他渾身僵硬,耳邊是副導演嘰裏呱啦的交代,而胸口,有一隻手正在玩彈珠。


    副導演說了半天,見對麵的人沒反應,有點生氣,扯著嗓子衝著聽筒吼了好幾聲。


    方灼被吼得耳朵疼,剛把臉偏過去,耳垂上又是一疼,又被咬啦。


    眼前漆黑一片,男人的手仍舊遮擋著他的全部視線,這讓他的觸覺和聽覺突然放大了大許多。


    方灼伸手按住胸口的手,啞聲說,“我在聽。”


    副導演還沒摸透青年和大金主的關係,不敢怠慢,也沒有太過殷切,冷著聲音重複交代,“明天一早就過來試妝,順便拍幾張照片看看效果。”


    “我明白了,謝謝副導演。”


    方灼掛掉電話,眨眨眼,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刮過男人的掌心和手指。


    “誰的電話?”屬於另一個人的灼熱的氣息,隨著舌頭一起鑽進耳朵。


    方灼打了個哆嗦,渾身僵成了石頭,他故作驚恐,磕磕盼盼的問,“你怎麽會,怎麽……”


    顧沉的嘴唇慢條斯理的,沿著青年的頸側往下,落在他肩膀上,意思明顯。


    方灼臉上戰戰兢兢,在心裏瘋狂喊,“阿三哥你快出來,我贏啦!”


    233沒有回應,隻是把光屏打開,彈出一行字:


    【據係統檢測,劇情有不和諧的發展趨勢,請宿主做好準備。】


    方灼,“……”


    這“不和諧”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好不容易把人釣出來,總要先把事情搞清楚。


    方灼掰開男人的手,扭過身去,好奇又震驚的追問,“你是怎麽做到憑空出現的,特異功能,隱身術?”


    顧沉,“不重要。”


    方灼,“……”


    大佬,你這敷衍太不走心了,應該還是很重要才對。你老老實實說出來,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實在不能說,你就眨眨眼。


    顧沉沒眨眼,隻是稍微動了動手,就讓方灼招架不住,渾身軟綿的背靠在男人身上。


    大佬指法精湛,正在給他表演一種手動魔法。


    魔法從皮膚透進身體,點燃了血液,血液變成了一頭野蠻的小獸,從頭頂往下衝撞。


    方灼是隻菜雞,很快就被身體裏的小獸控製,忘了要問的問題。


    雖然不會魔法,但他學習能力很強,不服氣的把手伸過去,跟男人對戰。


    兩人手上功夫高低立見,方灼不到五分鍾就敗下陣。


    還沒來得及喘氣,兩隻手被男人舉高,壓在了頭頂上,讓兩具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


    顧沉把青年之前發的信息從手機裏翻出來,擺到他眼前。


    “這麽愛我,嗯?”


    方灼沒好意思看,更加沒膽子否認,他忙著應付大老鷹,根本無暇說話。


    顧沉遊刃有餘,不需要任何命令,就能讓大老鷹加快啄人的速度。


    他逼迫,“把之前發的內容,再說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方灼腦門子發熱,還真照著手機念起來,念著念著就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這他媽不是找死麽。


    大老鷹被那些蹩腳的情話刺激瘋了,把菜雞搞得嗷嗷這叫,還沒念完,菜雞就開始嗚咽。


    為了不讓另外兩個室友聽見,方灼一口咬住了手臂。


    顧沉舔掉青年眼角的眼淚,掰過青年的臉,沉迷的親吻他的嘴唇,呢喃著問,“真的那麽愛我嗎。”


    方灼說不出話,腦子裏炸開一片白光,眼前被淚水模糊。


    當時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到釣魚。


    他最初的計劃是,先拋一點誘餌下去,不可能馬上趕到的顧沉,一定會忍不住偷窺,然後他再打電話過去。


    隻要聽到對方呼吸變沉,就能肯定男人硬了。


    一個正常人,沒看什麽不該看的,沒聽什麽不該聽的,不可能說硬就硬,又不是春-藥精附體。


    雖然迂回了點,證據也沒那麽牢靠,但應付係統足夠啦。


    誰知道,一轉眼就發展成了這樣。


    魚的確是釣上來了,隻可惜是條食人魚,而他自己倒黴催的,被食人魚吃幹抹淨,變成了一條死魚。


    方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默默懷疑人生。


    好在他沒死透,一息尚存,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抬頭看向正在給他擦拭的男人“你到底……”


    有沒有記憶和外掛啊。


    嗓子眼被卡住,生生把後半截咽了下去。


    方灼想起係統的那句話,規則無處不在,他翻了白眼,徹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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